那八仙桌上的茶此时已散出淡淡的茶香,只闻那香气,不用尝也知道是上好的龙井,可宋离却连碰也不碰。到是不是他太过小心,而是为人过于严谨,出来办事,最学不来别那般一边品茶一边谈话。若是换了别人,对这天下间最神秘的“萧老板”定充满了好奇,便是无茶也要寒暄一番,更何况人家都拿出了上好的西湖龙井待客了。可惜遇上的是宋离,到白糟蹋了那一壶龙井。“幽灵宫。”简单的几个字便道明来意。
屏风后面的人略沉吟了一下:“两万两!”宋离二话没说,从怀中掏出两万两银票放在桌上。没一会,从屏风后面转出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梳着双丫髻,一看就猜得说定是萧老板的丫鬟。当然,在所有的八仙楼都有一个萧老板,每个萧老板身边,也都有这样的个小丫鬟。如果细细比对,这些小丫鬟就连容貌,都十分相似。
小丫鬟将一张纸条放在桌上,然后拿起银票点了点,见果然是通况通存的一万两,便收起银票转回屏风之后。宋离拿起桌上的纸条展开观瞧,上面是一张简单的路线图,在路线图的终点处,写着“幽灵宫”三个字。得到了消息,宋离起身出了雅间离开八仙楼。就在他出了雅间之后,屏风后面的人也转了出来,那是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女人,如果不是左脸上有着溃烂后结痂留下的疤痕,这应该是个很漂亮的女人。女人对小丫鬟耳语几句,小丫鬟点点头,也离开了雅间。
就在宋离按着路线图前往幽灵宫的同时,一只白鸽也飞到了幽灵宫。一个带着面具的宫女来到大厅:“启禀宫主,八仙楼飞鸽传来消息!”说着,将张纸条递给白飞飞。纸条卷成管状,以白蜡封口,印着幽灵宫特有的标记。标记完好,证明没有人打开过。展开纸条将上面的字看完后,白飞飞突然用力将纸条攥在手心里,再展开时,纸条已化为一小团灰屑。她竟以内力将纸化为飞灰,这等功力,放眼江湖就算是一流的好手,也未必能做得到。
“宫主,可有什么消息?”文姑姑上前问道。
白飞飞平时治下甚是严谨,为人也不苟言笑,因此她若不开口,便没人敢出声。但这文姑姑必竟与一般宫女不同,冲着她的身份,白飞飞也不能以一般宫女视之。见她开口寻问,白飞飞也没有不悦,但语气也无丝毫波澜:“宋离要来了。”说完,便对身边的
宫女下令,大敌即至,各处都要加紧巡视,
“宫主,属下不明白,既然宫主早就料道快活王会派宋离来攻打幽灵宫,又为何命人卖消息给他们?”文姑姑依就是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样,白飞飞看了她一眼,心中冷笑,她有没有把自己当成这幽灵宫的宫主,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文姑姑到是一个忠仆,可惜她忠的人是白静,若是自己和白静闹翻,到时候第一个要杀的人就是她。
白飞飞只是瞥了一眼,立即就收回了目光,尽管文姑姑是白静的人,但目前她还是要敬重文姑姑几分的。于是便耐着性子答道:“以快活王的实力,想要查幽灵宫的下落不难,既然他迟早都会查到,那这笔银子就是不赚白不赚,更何况还是快活王的银子,赚了也是白赚。”
宋离带着人找到幽灵鬼谷,见四周青山危耸,在青山环绕下,中间是一片谷地,草木葱茏森深树密,树林中雾气弥漫,除了眼前的景物能看得清外,四处都是白茫茫一片。对身后的属下嘱咐一声要多加小心,便身先士卒,率先进了密林。
☆、幽灵宫之劫
在进幽灵鬼谷之前,宋离就预料到此一去,必是一番血战,却没有想到,前方等着他的是人间炼狱。幽灵鬼谷四周瘴气密布,宋离带着人进了密林没一会,就有人支撑不住,中不经意了瘴毒晕迷不醒。宋离的武功是快活王亲自传授的,在江湖年轻一代中是佼佼者,仗着功力深厚,虽也吸入了瘴气,却还能支持着保持神智清醒。主上派他来攻打幽灵宫,这仗还未打,己方就已折损了人手。宋离的心一沉,当即立断,带着人想要撤出密林。他们入林不深,想要走出这片林子本不是什么难事,只可惜,还没走几步,四周的箭矢就如流星一般射来。林中浓雾弥漫,根本看不清哪里有埋伏,宋离只能带着人向着来时的方向冲出去。等出了幽灵鬼谷,带来的人竟只有不到十人活着出了密林,虽然活着出来,却都受了箭伤、中了瘴毒,脸色发青,四肢无力,就连宋离本人,也无力再往前走了。回头看看茂密的树木,正庆幸着好歹出了狼窝,突然人影攒动,瞬间出来二十几个女子,这些女人都带着花纹诡异的面具,穿着素色白衫,每人手中一口宝剑,此时的剑刃正搭在宋离的脖子上。如今已成了阶下囚的宋离苦笑一声,没想到幽灵宫主如此厉害,攻打幽灵宫,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
宋离没有见到传说中的幽灵宫宫主,他只是看着那二十几个带着面具的女子拿着麻绳将他五花大绑,然后当着他的面,几个女子纷纷举剑,一剑崭下那几个跟着他一起闯出密林的属下的人头。人头落地,骨碌碌滚了几滚,一腔温热的鲜血洒在嫩绿的草地上,跪立的尸身似乎还没有感觉到人头也已经被崭断,停滞一会才“扑通”一声倒落尘埃。杀人,宋离并不陌生,他自己杀过的人就多到数不胜数。可是看着这些前一刻还跟着他拼杀出一条血路的兄弟,此刻一个一个死在他面前,温热的尸身还未冷却,四散的人头就在他身边。那些带着面具的女人将人头捡起来,放在一个个不大不小的布袋之中,听她们说着话:“都好好的装起来,用石灰保存好了,宫主吩咐了,这可是咱们幽灵宫送给快活王的大礼,千万别弄坏了。林子里死的那些都被箭射成了筛子,面目全非的,想来送给快活王,人家也不会高兴看到的。”这些刺耳的话语,像一根纤细的针,钻进宋离的耳中,不管他想不想听到,都反复的击荡着他的耳鼓。宋离只觉得心里堵得难受,头一阵阵眩晕,两眼发黑,有什么东西要从胸腔中喷涌而出,拼命的压下那股异样,越压制那感觉却越强烈,嘴一张,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接着便不醒人世了。
梅花绣庄是汾阳城中
的老字号,从绣庄开张以来,生意一直很好,今天也不例外,外面虽然是晴热当空,有些炎热,但进进出出这梅花绣庄的人却丝毫不见减少。来这梅花绣庄的人,或是挑一两件荷包、丝帕等绣了花鸟鱼虫的成品买走,若是抱着绫罗绸缎,请梅花绣庄里的绣娘们绣上图案。沈浪第三次在梅花绣庄门前徘徊而过,自从白飞飞来到绣庄里当了绣娘,他就总是有意无意的路过这里,心底期盼着也许能偶遇飞飞,只是却从未见飞飞出来过。沈浪不知道她在绣庄里过得好不好,想来以飞飞那样温婉的性子,就算有千般苦处,也不会说出来让别人为难,只会默默的独自承受吧!一想到这些,沈浪就恨不得立即冲进绣庄把她带走,告诉她他可以照顾她一生。可是一想到飞飞说过的话,她只是一个平凡人家的女子,渴望平凡甚至可以说是一成不变的安稳生活,而自己却是江湖中人。江湖中人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身不由己,意味着是非不断,意味着永远也不会有飞飞所期盼的那种平静的生活,一想到这些,沈浪就怯懦了,既然给不了飞飞想要的,那么至少不能将她扯近她不原意纠缠其中的麻烦里。
沈浪正对着客满迎门的梅花绣庄出神,却不防身后有人轻轻拍了他的肩头一下:“沈兄,这一大清早,为何对着这绣庄出神啊?难不成有要买的东西?”沈浪回头,王怜花正轻摇手中画了名人山水的折扇,一脸笑意的看着沈浪,哪笑中带着几分邪肆,几分戏谑,以及几分沈浪猜不透,也看不清的东西。
这王怜花一般绸缎华服,谈味文雅,天文地理、医卜星相等等无所不知,更难得的是一身武功与沈浪不相伯仲,实为武林后起之秀,与这样的俊杰相交,沈浪到也生出几分一见如故之感。两人因朱七七而相识,只是后来沈浪有沈浪的事,王怜花也有王怜花的事,到是有好一阵子没见了,没想到今日竟会在街头偶遇,见到知己是很高兴的,可是对于王怜花的问题,沈浪却下意识的隐瞒了真相:“没什么,就是看这家绣庄的客人格外多,就忍不住好奇多看了一会儿!”
顺着沈浪的视线,王怜花也向梅花绣庄里张望了一下,那里人来人往,果然是生意兴隆,不是其他绣庄所能比的。对沈浪的说词,王怜花也没多想,只是想着沈浪到底是外地人,没听过汾阳城梅花绣庄的名头,便给沈浪介绍起来:“沈兄说的是梅花绣庄啊,这可是汾阳城里的老字号,从开张那天起,就一直这么兴隆。听说绣庄老板李玉娘是苏州人,因为家道中落才流落到汾阳,开了这家绣庄。这李老板一手刺绣绝活,据说绣的
花都能把蝴蝶给吸引来。怎么,沈兄可需要什么绣品不成?小弟到与这李老板有过几面之缘,不妨为沈兄引荐。”
沈浪当然不会需要什么绣品,便笑着推脱了王怜花的好意,总不能说他不是为了绣品,而是为了绣绣品的人才对这梅花绣庄起了兴趣吧!这么想着,随口便转了话题:“王兄,今日怎么这么轻闲,可有什么事情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