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女,我偷偷炖的,你快趁热吃了。”
“谢谢娟婶。”双晴几欲叹气。
刘惠娟是心地善良没错,但她自以为高明的举动,其实是妇人之愚,使双晴头疼至极,这种偷偷摸摸的怜惜,像是见不得光,完全没有必要,反而只会加深她和钟怡之间的隔膜,因为容易招致旁人的误解,以为钟怡在生活上苛待继女。
事实上钟怡待双晴一直可圈可点,至少表面上说得过去,如果刘惠娟的言行举止被钟怡知晓,难保她不会对顾天成流泪哭诉后母难为的苦处。然而双晴也没法和刘慧娟这样固守己见的老一辈人解释,什么是无声较量,什么是平衡有道。
另一方面,她还不能拂老保姆一片心意,让刘惠娟伤心。
这也是构成她不愿回家的一个原因,左右太难做人。
她唯有无奈笑笑,委婉道:
“下次可以多炖一些,大家一起吃。”
“你还有空管别人吃不吃?人家可没你那么好心。”刘惠娟把炖盅塞进她的手里,朝走廊另一头努了努嘴,“我刚才上楼,那边……好像跟你爸吵了起来。”
双晴一怔,刚想多问一句,房间里的手机响了。
房门就敞开着,音乐铃声清晰传出,把刘慧娟吓了一跳,她生怕引起注意,急忙把双晴往房里一推,拉上门匆匆离开,双晴哭笑不得,回身去接电话。
“晚上来不来夜庭?”汪锦媚问。
“和谁?要是你那群名车会的狐朋狗友就免了。”
“不是他们,就我和我哥,还有托我哥帮忙买房的寇中绎。”
听到那个特别的名字,双晴当场愣了愣。
“你认识寇中绎?”她下意识地问,怎么从来没提起。
“你干吗那么惊讶?我哥今晚约他喝酒,我跟去凑热闹,不就认识了?”
双晴心念电转,陡然明白过来:
“你……喜欢他?”
“你大爷的!果然懂我的只有你。”汪锦媚尴尬承认,“是有点意思。”
“那你玩开心,我还有事要忙,不去了。”双晴即刻推辞,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掠过一道隽拔身影,那样夺目的俊容,慑魂的深眸。
挂了电话,她没来由觉得一丝心烦意躁,再没有心思研究散在床上的资料,只想到外头院子里吹吹风,索性就把文件收好开门出去,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楼梯口,不知道脑子里哪根筋突然搭错,脚下不由自主一转,朝廊道尽头慢慢走去。
房门紧闭的主卧里,隐约传出说话声:
“你和我置气也就算了,和孩子计较什么呢?”
“我和她计较?你怎么不说她都做了什么?这份传真,你看看购房合同上的名字!她当初怎么和你说的?那房子不是汪锦程要的吗?怎么莫名其妙变成了这个寇中绎?”
“小怡——”
“她大可以明说两套房子她都要,我肯定一声不吭全给她!现在来这么一出偷梁换柱,算什么意思?”
“你先别急。”
“我不急,一点也不急!我有什么好急的?我就是觉得委屈!你什么时候短她零用,缺她钱花了?就那么套破房子,你说她转手能赚多少钱?为了这么点蝇头小利算计我,她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阿姨了?”
“中间肯定有什么误会,她不知道我另外留了套房子给你,不可能是冲着你来的,她的性格我很清楚,绝对不可能是为了倒手赚差价,这点我相信她。”
“你当然相信她!你什么时候觉得你的宝贝女儿有错的?我爸妈、我哥都已经到售楼处准备签字了,她闲得无聊一个电话过来,随随便便两句话,你就让我把家人叫回去!你有没有想过,那天我家里人在售楼处有多难堪?!”
钟怡越说越气急攻心,嗓音颤哽不已。
顾天成自知理亏,只能好言相哄:
“是我不好,我给老婆赔罪,你也知道那孩子心思细,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向我开口,我怎么能不答应呢?再说了,她只是我女儿,将来总要嫁人,我最多给她一份嫁妆,保她衣食无忧;你可不同,你是我老婆,这家里还有谁比你的地位更高?我手里的不都是你的?再过几个月,星宇豪庭二期也差不多要对外发售了,你到时去看看,喜欢哪套就哪套,我绝无异议,这样行了吗?”
双晴站在门外一动不动,整个人静得几乎连呼吸的微气都已停顿。
耳畔还在极细地嗡嗡回响,仿佛无法习惯而剧烈排斥,那些如裹冰凌的话在耳膜上不住震荡,造成异样的刺痛。从前,她亲眼看着房中的那个男人叫自己的母亲为老婆,人前人后,恩爱有加,现如今连名分带称呼都换了人。
这就是世人传颂的爱情和婚姻?
为什么她这个“将来总要嫁人”的女儿,会觉得毛骨悚然。
“顾天成你不用挑好听的说话来哄我,我父母对你而言是外人,比不上你的宝贝女儿重要,这点我认了!我就只说令勉,你女儿我不敢招、不敢惹,但我儿子也不是外头捡的!总也是你亲生的吧?我不奢望什么,就只一个要求!将来我儿子长大,你能一碗水端平了!”
“行行行,老婆你去挑两套,一套孝敬爸妈,一套孝敬皇帝儿子,满意没?”
顾天成一味低声下气,百般宠让,间或夹杂两句甜言蜜语。
好不容易,终于把钟怡逗笑,她轻啐一声:
“我有什么不满意的。”哽咽渐止。
双晴在外听闻,禁不住轻扯嘴角。
哭闹只是手段,获取才是最终目的,尽管这种手段并不高明,但十分有效就是了。
她无声退后,打算静静离开,然而就在转身的瞬间,眼角余光掠见隔壁门缝下的地板上细影一动,与此同时,主卧里再度传出余怨未消的冷嘲热讽:
“你也别觉得我贪心,顾天成你做过什么事,你自己心里清楚,你偷偷摸摸给朱翡真的那五十万,我就当买个了断,她好歹陪你睡了那么些年,总算你没有交代底下人隐瞒我,还有这点可取之处,否则你看我跟不跟你离!我今天就和你说个明白,你以后要是再不声不响给她塞钱,咱俩的日子不用过了!”
双晴僵在门外,全身血液剧烈地往脑门上冲,几要爆裂。
“你别说得那么难听,翡真始终是双晴的母亲,那笔钱是我和她以前的约定。”
双晴猛地转脸,朝隔壁微开一线的房门瞪去,地板上的细影慌张地往里一缩,她心头霎时无名火起,这还没嫁出去呢!就急着叫人盯着她了?也不嫌做得过分!还有,就算她的生母再如何不济,也轮不到里面那个女人出言侮辱!
她大步上前,握成拳的右手松开,屈指不高不低地叩响房门。
房中顿然一静,然后是钟怡拔高的声音:
“谁啊?进来。”
双晴伸手推开房门,立在门口中央。
钟怡微微变脸,坐在床边搂着老婆的顾天成马上起立,面容略见尴尬。
“爸爸,钟姨。”她含笑入内,经过婴儿床时,停下来,轻轻捏了捏沉睡中天真纯洁的小小粉脸,笑道,“弟弟长得真可爱。”
钟怡即刻从床上弹起,一脸浓重的戒备。
顾天成一把拉住妻子的手腕,阻止她上前,神色如常平和:
“怎么了?找爸爸有事吗?”
从搬进别墅,这还是女儿第一次进入他和钟怡的卧室。
“爸爸,我明年就毕业了,能不能给我买辆车?”
“没问题,你想买什么样的?”顾天成满口应承。
镇定下来的钟怡勉强扯出一抹笑容,尝试加入话题:
“早就让你从车库里选一辆开回学校,你一直坚持不要。”
“以前没那个必要,不过以后工作了,我想还是有辆车方便一点。”五十万就能让这女人跳脚,索性让她尽情多跳几下,双晴定睛看向父亲,满眼渴望:
“爸爸,我很喜欢锦媚最近买的那款。”怎么也得五六百万吧?
顾天成眉头一动,迅即宠爱地笑了,为着这个女儿从八岁之后,就已在他面前绝迹的那点撒娇,他爽快道:
“没问题。”只要女儿开心。
“是什么车?”不明就里的钟怡好奇地问丈夫。
顾天成轻描淡写,化一触即发的矛盾于无形:
“我也不清楚,这些年轻人喜欢的东西谁搞得懂,明天让王准去办就是了。”汪秀年那个出了名的刁蛮女会开什么车?想也知道,不外乎是要从欧洲订货。
“谢谢爸爸。”
双晴见好就收,不再为难父亲,笑笑转身离开。
独自走过寂静的长廊,明明已经如愿以偿,心口黑洞却似乎变得更深,明明父亲不是不疼她,可那份沉重空虚还是压得人难受至极,让她抑闷想哭而哭不出来。
她亟须离开这栋房子,远远地,到什么地方去喘一口气。
夜庭是一间具有神秘色彩的私人夜店。
在汪锦媚跻身的圈子知名至极,半月形的开放式全皮榻座,为营造最舒适感受,榻上宽敞得能容下二三十人,中间放一张沉香木矮几,木几上摆列着晶莹剔透的时尚酒盏,和一套捷克水晶盘盛着的鲜果小食,沿榻摆满可供客人随意倚卧的大大小小软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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