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丹一动不动,就像个雕像一般,没有丝毫反应。
    即便对那个家早就失望透顶,即便也早就预料到会有今天,可好好的一个家突然就变成了这副模样,是个正常人都无法坦然接受。
    突然,“咚、咚、咚”……
    拐杖触地的声音响在空旷的走道上,不紧不慢,从远至近。
    郁嵘走到初丹的面前,初丹茫然抬头。
    “太爷爷!”
    当目光触及到郁嵘那张布满皱纹的熟悉脸庞,初丹噌地弹跳起来,急切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恐慌,泛红的双眼近乎哀求地望着他。
    郁嵘淡淡一笑,抬手拍了拍她的肩,和蔼可亲地说道:“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对他怎么样,我只是想跟他说几句话。”
    得到郁嵘的保证,初丹这才松了口气。
    在初丹的心里,爷爷终究是她的亲人,就算他为非作歹作恶多端,就算她很鄙视很厌恶他的那些做法,但不管怎样,都没有她这个孙女去指责的权力。
    父亲和大伯以及堂哥都已被捉拿归案,很快就会被依法判刑,初家四分五裂,*间从天堂坠入地狱。
    面对即将遭受牢狱之灾的亲人们,初丹和初恺宸都没有做无谓的挣扎,因为深知就算他们拼上了性命也不可能救得出父亲和大伯,既然做什么都只会是徒劳无功,那么又何必折腾?
    再说,他们本就罪有应得,若非本性贪婪,又岂会变成今天这样?!
    监护室内。
    此刻了无生息躺在病*上的初润山身上插着许多小管子,凹陷的双颊苍白如纸,早已没了往日的精神抖擞和嚣张傲气。
    初润山重度瘫痪,身体四肢都已毫无知觉,连转头都极其困难,唯一能动的,也就只剩那双黯淡无神的眼睛和那张一说话就颤抖的嘴。
    郁嵘双手握着拐杖杵在身前,站在病*边无喜无怒地看着本是黯淡的双眼此刻正充满仇恨瞪着自己的初润山。
    斗了几十年,虽然两败俱伤,但好歹终于分出了胜负。
    这样的结局,郁嵘很满意,很欣慰。
    缓缓地,他的嘴角微微上扬,无声地告诉初润山,笑到最后的那个人,才是真正的胜利者!
    “你……你……”
    看到郁嵘的那刻,初润山立马一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架势,双眼瞪得老大,像是要从眼眶里瞪出来似的,胸膛急促起伏,情绪异常激动。
    然而,他却一动也不能动。
    连说话,都已变得磕磕巴巴含糊不清。
    “感觉如何?”郁嵘淡淡地问,面带微笑地看着初润山,就看着他的脸色由白到青,又由青到红,像个染料盘一般。
    “你有、本、事就……就、杀、了……我!”初润山的牙齿咬得咕咕作响,极其艰难地吐字。
    郁嵘笑着摇头,“你放心,我不会杀你,相反,我会让你好好活下去,活得越久越好!”
    一声“活得越久越好”,郁嵘说得意味深长。
    对!他不会杀他!
    对!他要让他活得越久越好!
    他也要让他尝尝每天活在绝望里的无助,他也要让他尝尝被无休无止的痛苦狠狠折磨的滋味,他也要让他尝尝明明恨不得一个人去死却又无能为力的感觉。
    他要把自己曾经所受的罪,全部加倍还给他,所以,他不会让他死!
    有时候,死亡是一种解脱,活在才是最痛苦的。
    就好比此刻的初润山!
    作威作福横行霸道了一辈子的人,突然就什么也做不了了,这种巨大的落差,只怕是生不如死的。
    “你……你……”初润山你个不停,可拼尽全力也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初润山,我今天来,只是想问你两件事。”郁嵘冷眼看着无力挣扎的初润山,缓缓吐字,“第一件事是……其实何方是你杀的吧!”
    何方就是沛心岚的竹马,也就是被郁嵘一怒之下“打死”的那个情敌。
    郁嵘用的是肯定句,而非疑问。
    初润山没说话,但眼神闪烁了一下。
    “你看到我们打架,然后在我和我太太离开之后,你杀了何方,再用你拍下的‘证据’威胁我,对吗?”郁嵘唇角泛起一抹冷笑。
    初润山紧紧闭着嘴,死死瞪着郁嵘,一言不发。
    “第二件事……”郁嵘又说,微微停顿了下,目光犀利地盯着初润山,“你为什么会盯上我?”
    四十年前,初润山不过三十出头,而他已年逾五十,初润山从政,他经商,两人既不是朋友也没有合作的机会,为什么初润山就盯上了他呢?
    这是郁嵘最想不通的一件事。
    初润山动了动嘴唇,艰难地吐出两个字,“袁……娇……”
    袁娇?
    听到这样一个女性的名字,郁嵘皱眉,很努力地回想,试图在自己的过去的记忆中寻找出这个名字。
    然而半晌后,他摇头,“不认识!”
    在他的记忆里,没有这个女人的印象。
    初润山喘息着,声音充满了妒恨,“她、是……是你……的秘……秘书……”
    闻言,郁嵘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一生经商,换了多少个秘书连他自己都记不清了,更何况是四十几年前的秘书,他早就记不得了。
    而且,他对自己的秘书从来没有任何非分之想,也从来没有任何*不清的牵扯。
    所以,初润山到底是怎么恨上他的,他依旧觉得莫名其妙。
    “她……她、是……我的、同……同学……”
    初润山从青春期开始,就很喜欢袁娇,只可惜袁娇看不上他。
    后来,袁娇做了郁嵘的秘书,对虽然年逾五十却魅力不减当年的郁嵘深深着迷。
    那时候,初润山虽然已经结了婚,但对袁娇依旧念念不忘。一次喝醉了企图对袁娇不轨,却被袁娇出言羞辱得无地自容。
    气急了的袁娇拿他和郁嵘做了比较,说郁嵘如何如何魅力不凡,如何如何成熟稳重,如何如何睿智儒雅……
    最重要的是,郁嵘腰缠万贯资产雄厚,而他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军人。
    反正当时气急的袁娇就是各种夸郁嵘,然后再把初润山贬得一无是处,话怎么难听怎么说。
    初润山本就心胸狭隘,再被自己喜欢的女子如此羞辱,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伤害。
    当时他趁着喝了酒把袁娇强行拽到无人的公园里,在被袁娇出言羞辱之后,一怒之下就把袁娇推下了石梯。
    袁娇从石梯上滚下去,当场昏迷不醒。
    眼看自己伤了人,酒顿时醒了大半,怕毁了自己那不算前程的前程,他吓得丢下受伤的袁娇就跑了。
    到第二天,当有人发现袁娇时,她已经没了气息。
    从失手杀了人的那刻起,初润山的心就在扭曲*的路上一去不复返了。
    担心受怕了几天,发现没人怀疑到自己身上,他又开始心安理得地过起了日子。
    但是,袁娇羞辱他的那些话,却像魔咒一般束缚着他的心,让他走火入魔不能自己。
    他疯狂地想要出人头地,想要很多很多的钱,想要做人上人。
    就在这种病态的时期,在一次机缘巧合下,他认识了郁嵘,他虽然内心很妒恨郁嵘的成功,但对其又有种攀龙附凤的念头。
    然而当时的郁嵘却一眼看出他的好高骛远,并无与他深交的意愿,于是很隐晦地拒绝了他的示好。
    被拒绝后,初润山的自尊心再次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心里那股对郁嵘的妒恨瞬间演变成想要弄垮对方的仇恨。
    他想,等他弄垮了郁嵘,一定要将其狠狠踩在脚下,看他还怎么趾高气扬地拒绝他。
    他还要吞掉郁嵘的财产,给死掉的袁娇看看,看看他是怎么把她欣赏爱慕的男人打败的,他要让她看看他到底是不是一无是处!
    仇恨,成了他的动力,于是他开始千方百计地往上爬,只要能达到自己的目的,他什么都敢做。
    不久之后,他在军中总算小有成就,然后他开始实施心里预谋已久的计划……
    他密切关注着郁嵘的一举一动,利用手上的资源和职权,最终成功把郁嵘的“把柄”抓在手中。
    对!那个什么何方就是他杀的!
    还有沈志勇的女儿沈樱雪,也是他杀的!
    把他的孙女撞残了,害得他的孙女不能嫁进郁家,他怎么可能放过她?
    所以他把她的氧气管拔了,然后嫁祸给欧阳,进而威胁云裳和郁凌恒离婚。
    甚至那个与郁嵘前女友长得像的儿媳妇,也是他找来*郁嵘的,一切的一切,都是他一步步精心设下的计谋。
    他的权力越大,野心就越大,可是他在进步,郁嵘也在强大,于是在接下来的几十年了,他们谁也没有办法把对方真正打败。
    严格说来,他对郁嵘的恨,倒并非单单只是因为一个女人,其实归根结底,是他的虚荣心和自尊心在作祟。
    他妒恨郁嵘的成功,恰巧郁嵘的成功让他心仪的女子倾慕,再加上他的主动示好被郁嵘拒绝,于是,他就顺理成章地把郁嵘当成了敌人。
    他处心积虑地算计了郁嵘几十年,最终却还是功亏一篑,他很不甘心。
    太不甘心了!
    面对初润山充满痛恨的目光,郁嵘唇角的弧度加深,虽然初润山已经没有能力再清楚地把过去表达出来,但他心里已经猜到了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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