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左问的一众老同学嚷着要去唱歌,俞又暖的精神不济,左问就推辞了。
“回俞宅。”俞又暖吩咐左问的司机。
左问微诧地看了俞又暖一眼,没有反对,直到两个人毫无交谈地一前一后走进卧室,左问才上前两步拉住俞又暖的手肘,“怎么了?那个人说了什么让你如此闷闷不乐?”
“他什么也没说。”俞又暖道,正是什么也没说,才让俞又暖烦躁,这该死的记忆缺失。
“你今晚去次卧睡好吗?”俞又暖扶了扶额头。
左问放开俞又暖的手肘,神情晦涩不明地道:“又暖,他究竟跟你说了什么?”
俞又暖不知为何,突然就觉得烦躁异常,忍不住高声道:“他什么也没说,想必是有苦难言。是我自己什么也记不起来。”俞又暖捶了捶自己的脑袋,“你就不能让我静一静吗?”
空气仿佛为之一冷,左问没说话,转身出了门,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一个小时候就有人将刚才餐厅摄像头拍摄的视频给左问带了过来,里面俞又暖和林晋梁并未交谈,左问揉了揉眉心,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而俞又暖则颓丧地走到露台上的椅子上坐下,今晚她的确有些不对头,莫名其妙地迁怒了左问。只是看着他和他的同学回忆以前、调笑戏谑,她心里就觉得自己好像是个不完整的残缺的人,亦或者是嫉妒吧。
左问的过去有个求而不得的白素,还有其他在他生命里扮演过重要角色的人吗?那么她自己呢,林晋梁和她又究竟是怎么回事?俞又暖的生活里充斥了无数的谜团,但除了她自己,却无人能帮她解答。
所以她才忍不住烦躁异常。
夜深人静,更深露重,俞又暖抹了抹自己的眼泪,她连她爸爸的样子都记不起来呢,还有她的妈妈。
而有些难受,是相爱的人就在身边也无法缓解的。他虽然难受,却也无法代替自己难受。
左问在落地窗后静静地立着,看着俞又暖的肩膀抽搐,抬了抬手,最终还是没走出去,任她把不好的情绪都发泄掉。
良久后,等俞又暖的肩膀不再抽搐,左问才拿了一条毛巾走过去给俞又暖披上。
俞又暖眼睛红肿地倒入左问的怀里,伸手环住他的腰,肩膀再次开始抽搐,眼泪把左问的胸膛打湿了一大片。
左问轻轻抚摸着她的背脊,低头在她额头亲了亲,两个人都不说话。
最后俞又暖才捉住左问的衣襟,“你给我找个催眠师好不好,我听说人催眠之后能看到过去的事情。”
“好。”左问轻声应了,“进去睡觉好不好?”
左问跟伺候孩子一样帮俞又暖脱了衣服,给她洗澡吹头发,然后抱她上床。这个人早前哭得太累,沾床就睡着了,唯有左问睁着眼睛仰躺着,过了半晌,侧身转向俞又暖,在黑暗里轻轻地吻上她的肩膀,像膜拜自己心中的神一样,虔诚地吻着她的身体的每一寸。
一大早俞又暖在阳光里醒过来,头痛得厉害,伸手想拿药,还没碰到就被人搂入了怀里,感觉太阳穴附近有一个温柔的力道在轻轻按摩。
半晌俞又暖重新睁开眼睛,拉过左问的手,嗓音沙哑地道:“真没想到这双手还帮女同学的整个宿舍提过水瓶呢。”
左问轻笑出声,喂了俞又暖一口温盐水,“你昨晚就为这个迁怒我?”
俞又暖有些讪讪,左问和白素那都是过去的事情,顶多算恋爱未遂,吃醋未免显得太过小气,但心里的确憋屈,俞又暖翻身骑到左问的腰上,抱住他的脖子道:“那你坦白,你以前是怎么追我的?”
“不是说过了吗?我给你做了一顿饭,你就答应嫁给我了。”左问拉下俞又暖的手,“起床吃早饭吧。”
“我以前有那么单蠢白吗?”俞又暖不信。
左问只是轻笑,抱了她去浴室梳洗。
俞又暖轻叹一声,坐在洗漱台上晃悠着一双大长腿,“哎,我真想想起当初我们谈恋爱时的情形。”俞又暖抬头望着天花板畅想着,“嗯,你应该没帮我提过水瓶。”她猜想自己上学的学校大约是不需要打开水的。
左问将挤好牙膏的牙刷递给俞又暖,揉了揉她的头发,“等会儿记得把眼屎洗干净。”
一句话就把俞又暖畅想的泡泡给戳破了,她伸腿去踢左问,口齿不清地吐出一个“滚”字。
老夫老妻就是讨厌,什么丑态就见过了,不像初恋,还是心中的白月光。
但是昨晚俞又暖也没为这事儿跟左问闹。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左问也表现得坦荡荡,再说了俞小姐也不是对自己没自信的人。
只是左问过去的同学未免素质太低,居然在自己的面前就说左问以前暗恋白素的事儿,那什么马司令和他脖子上的粗链子还真相配。
下午不到三点,左问就到了俞宅,他昨晚睡觉时间不足两小时,加上身体有些不适,所以提前到家。
“慧姐,又暖呢?”左问记得俞又暖今日并没有出门的安排。
“小姐在偏厅。”慧姐道。
左问走到门边时,俞又暖正举着双手由裁缝量体,“这是做什么?”
“想做几身旗袍。”俞又暖答道。
左问聪明地没有再问下去,揉了揉眉头坐到一旁的沙发上看俞又暖折腾。等老裁缝带着学徒量好数据走后,俞又暖才走到左问的身后,抱住他的脖子道:“你觉不觉得女人穿旗袍挺有韵味儿的?”
左问略作沉思,“似乎有点儿显老。”
俞又暖抿嘴一笑,“我看你们那个女同学穿着挺好看的。”
“哦,是吗?没注意。”左问道。
俞又暖掐住左问的脖子,笑怒道:“左问,你还能更敷衍点儿吗?你都帮人家打开水了,还能没注意人家好看不好看?”
“这事儿你就放不过我是吧?”左问捉起俞又暖的手,咬了咬她的手指。
俞又暖抽回手,她其实真是觉得白素穿旗袍好看,这才起了自己也做两件穿穿的打算的。
“催眠师,你帮我联系了吗?”俞又暖绕到前面坐到左问的身边,示意她已经放过了左问。
“这样着急?”左问替俞又暖理了理头发,“我已经叫明浩去联系了,还需要对方确定时间。”左问伸手搂住俞又暖,又揉了揉自己的眉头。
“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先上楼休息吧。”俞又暖这时才发现左问的神色有些疲惫。
左问点头起身,“嗯,吃晚饭的时候再叫我。”
俞又暖上楼叫左问吃饭的时候,见他睡得正熟,眉头却皱得厉害,她低头本想吻醒他,却觉得他额头的温度异样的高,再摸他手心,才确定左问生病了。
“吃饭了么?”左问已经睁开眼睛,嗓音有些沙哑。
“你病了。”俞又暖阻止了左问起身的打算,“我去给贺医生打电话。”
只是有点儿小感冒,并无大问题,左问靠坐在床头,任俞又暖拿湿毛巾给自己敷头,弄得他都快以为自己病的不轻了。大小姐总有小题大做的毛病。
“我让慧姐单独给你熬的蔬菜粥。”俞又暖吹了吹白瓷勺子里的粥,喂到左问的嘴边。
左问无法忽视俞又暖嘴角那抹持续的笑意,“我怎么觉得我生病你挺高兴的?”
“怎么会?我很担心的!”俞又暖加重了语气,放下粥碗替左问掖了掖被子。
左问眯了眯眼睛,但是这种过家家,妈妈照顾小宝宝的即视感是哪里来的?“我有点儿发烧,需要散热。”
俞又暖“哦”了一声,又赶紧扒掉左问的被子,并且在左问沉默的压迫里不得不承认,“好吧,我承认我的确有点儿开心。一直以来都是你照顾我,我觉得今天这样反过来,感觉挺好的,特别是看到你这样柔弱的躺在床上。”
左问默默地看着俞又暖。
“我不是不担心你,只是又不是大毛病,你肯定会好的。”俞又暖急切地开始解释自己的奇葩思维。
左问却想起上次他生病,早晨起来看到俞又暖在厨房里跳舞的情形,那时他心里很难受,身体也难受,和她的高兴形成了巨大的反差,他那时以为俞又暖没心没肺到了如斯地步,却没想过她只是很高兴有机会照顾他而已。
左问低叹一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他当时究竟是入了什么魔,跟俞又暖计较个什么事儿,大小姐若是懂得体贴关心人,那才是见了鬼了。其实当时她已经做得极好了。
左问的手轻轻摸上俞又暖的头发,轻易就能感觉到她头顶的伤痕。如果没有那么多计较,她也不会吃这么多苦头,心下自咀自嚼,苦涩难咽。
俞又暖扭了扭脖子,避开左问的手,嗔道:“痒。”
“我想吃你熬的白米粥。”左问道。
俞又暖惊目瞠舌,“你指望我会煮饭,还不如指望母猪爬树。”
左问笑出声来,又伸手摸了摸俞又暖的耳垂。再下一刻俞又暖就被某人强行按入了怀里,喘不过气来。
良久俞又暖才挣脱开左问的禁锢,抬头看向左问的眼睛,他的眼睛温柔似水,却又像藏了一张电网一般,轻轻松松就捕获了她,还刺激得她在渔网里不停弹跳。责备的言语也就忘到天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