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方面,她有一种无师自通的本事,这大约和母亲的喜好有关——她的母亲,曾是一个出色的时装设计师,在圈子里,名声赫赫。
10月3日,时檀给大哥哥缝好衣服,还在破的地方绣了一个漂亮的字母,让人看不出来那是一个补过的地方。
她这份本事,令大哥哥刮目相看,很是满意的给她煮了面。
至今她还记得,吃那碗面时泪流满面的样子——她是不吃辣的,大哥哥给她的面子也放了辣酱,吃是好吃啊,可她受不了,辣的那是舌头直吐,双手直往嘴里的的搧风,看得大哥哥笑弯了腰。
而她只有傻傻的看,发现大哥哥笑起来,非常的有明亮,就像太阳一样,没疤的脸孔,会让人觉得特别的帅气多情。
那一天,她在大哥哥家待了很久,后来他说他要去捡破烂。她只好告辞。
他往西去,而她往东行,他们只是陌生人,自当各走各的路。
傍晚,下雨,雨水滂沱,她没地方去,唯有躲在桥洞,傻呆呆的看着老天爷在自己眼皮底下痛哭流泣。
雨天最是让人伤感。
那种环境中,她常常会想起爸爸妈妈,想到以前衣食无忧的日子,可她连哭的权力都没有,想要活着,就得坚强。
当夜色渐渐降临,当千家万户亮起灯火,她却只能从随身背着的破包包里取出毯子铺在风雨吹不到的地儿,将自己缩成了一团,就这样饿着肚子,打算熬过那么一个让人无比讨厌的深秋雨夜。
当漆黑笼罩住大地,一抹亮光却照亮了桥洞,她探出头来看,却是中午那个给面吃的大哥哥手持一个破手电筒,撑着一把伞来到她身边,她万般惊喜的叫了一声:
“大哥哥!”
比她高出一个头的少年,过来抚了抚她那已经打结的短发说:
“还是没找到亲人?”
“嗯!”
“走吧!在你没找到亲人之前,睡我家吧!外头不安全!”
时檀的人生,自从五岁起,就与不幸为伴,少有幸运,但八岁时,有那么几个月,她是无比幸运的,因为她遇上了这个心底善良的他。
那天晚上,大哥哥烧了一大桶水,给她洗头洗脸洗澡……
洗刷干净后,大哥哥还用破电吹风给她吹干头发,眼里有了喜欢之色,揉她头发说:
“啧啧啧,瞧瞧,瞧瞧,我捡了一个多漂亮的丫头来。”
晚上,她和大哥哥睡一床。
他家的外屋,摆满了捡来的破烂,但里头那间收拾的很干净整齐,一张大床,一只衣柜,一张写字桌,一个书柜,书柜上全是书,书桌上有文具,有笔记薄……笔记薄上从第一页开始,就写满了他的各种读书笔记,以及各种数学题的演算过程。
那些字,龙飞凤舞的,特别特别的好看……
人如字,字如人。
这是父亲和她说过的。
她曾问过他:“那些书,你都读过?”
他说:“嗯!”
“那你上学吗?”
“上过几年……”
“现在不上了吗?”
“嗯!”
“为什么不上?”
“母亲过世了!”
“你没有其他亲人吗?”
“没有!”
大哥哥说缀学后,他白天捡破烂,晚上,自学。书柜上的那些教科书,多是他去收破烂收来的。
他说:“人穷志不能穷,书是自立自强的根基。扎根于书里,才能茁壮成长,既然不能成为一颗参天大树,至少不能长歪。好的书可以引领人走上正路,坏的书可以教坏人成为朽木。”
这真的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大哥哥,不仅学识渊博,而且还惯能打架。
他说,他曾遇上过一个武学大家,机缘巧合之下,学过三个月功夫。
以淳就是她和和大哥哥一起救回来的,在她入住大
哥哥四个月后的某一天。
那一次,以淳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被几个大人追赶,而她和大哥哥则在跑出去捡破烂的时候,凑巧遇上了他被人打得凄惨。
当时,大哥哥二话没说冲上去就把那些人给打跑了,那种神勇,令她无比祟拜。
可是以淳受了很重的伤,上医院的话,大哥哥没钱,于是他照着一本医书去采了草药,胡乱的给他熬了吃。他说他打小从来不看医生,母亲比较擅长用中药来治病,而他从小耳薰目染,也会一点。
以淳很幸运,大哥哥给配的草药对他很管用。他没死掉。
再后来,以淳就成了他们当中的一份子。
大哥哥很照顾他们,还教以淳学怎么打架,说,“男人不会打架,那根本就不是男人。”
以淳那点功夫架子,全是那个时候跟大哥哥学的。
大哥哥还会教他们读书写字,说:“必须读书,一个人一定得有辩是非,识黑白的能力!”
而闲下来时,他则会拿着他最喜欢的《彼得大帝》,给他们讲彼得大帝的平生事迹。
她看得出来,他很祟拜这位青史留名的皇帝。
大哥哥具体叫什么名字,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周围所有人都叫他小光头。因为他一直剃光头,还是自己剃的。
那一年,她在大哥哥家骗吃又骗喝,日子过的清苦,但有滋有味,那是她流浪在外那几年,相处时间最久的一个——六个月零十天,那是家破人亡之后,她过的最安稳的一段日子,也是第一次全身心的信任一个外人,依赖一个外人,晚上睡觉的时候,因为有他,而不再做噩梦。
可悲的是,六个月零十天之后的那一天,一场大火,烧掉了大哥哥的家,也烧死了大哥哥!
待续!
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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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份不该被糟踏,用心看,才能发现灵魂上的好与坏
时檀永远记得那一天,她不顾一切的跑回来寻找,却只看到被烧成焦碳一样的大哥哥,被人从废墟里挖出来,曾经,凝聚了他们小快乐的破屋,已在大火中化为灰烬…芑…
那一天,她哭得肝肠寸断,以淳就只能陪着她在边上默默落泪。习惯了由大哥哥照看之后,再面对这样残忍的失去,对于他们来说,就好像失去了主心骨,生活一下没了出路。
再后来,她的世界,就只有以淳,他们彼此依偎,又在那座寒冷的白海湾飘荡了两年多,终于遇上了骆遂忻,悲惨的人生这才有了好转。骆家七年,她得到了骆遂忻满心的呵护,祖父骆厚予的爱护,令她重尝了家的滋味。
八年前,骆家骤生巨变,她身陷疯人院,孤立无依,是祁继的出现,改变了她的命运——
那时,时檀对他,有过敬重,只是,后来,敬重变成了仇恨。
此时此刻,临立在山的最高处,面对这青山绿水,她突然冷静自问候:
骆时檀,你该恨吗?
这段婚姻,是你自己愿意的,对吧!
既然嫁了,就该承担起婚姻所带来的义务以及责任,是吧……
可七年前,你却要舍下一切,打算告而别,和他人私奔,骆时檀,这样一种行为,你扪心自问,你有没有做错?
站在祁继的角度,你再想一想,他该不该生气?
不管他出于怎么一种目的娶得你,在法律上,他就是你的丈夫,可是你呢,不但不愿意履行妻子的本份,而且还做了那种丢他脸的事,他生气了,动怒了,算不算是一种正常的反应?哪怕他爱的不是你,可事关男人的脸面问题,他怎么可能会无动于衷。
阳光照在她身上,一阵暖意融融,风却是寒丝丝的,乍暖还寒之中,她的心,正受到良心上的指控。
她睁眼,望着面前的春意无边,想到了他刚刚说的那句话,满满的信任——他有怒她六年的隐瞒,但这种怒,转瞬而逝,而后,他选择摆低自己,只是想挽回这个家。
可,这个家该维护吗?
小白的脸孔,在脑海闪现:
“妈妈,你还要离婚吗?”
“妈妈,求你别离婚好不好?”
孩子在向她提这样一个要求时,其实,她并没有睡过去,只是,她不知道要怎么接话:
稚子何其无辜……
作为母亲,她是该成全孩子对家的向往,还是自私的选择自己想走的路……
“太太……”
身后,突然响了程航的声音。
转头看,西装革履的男子,似山一样屹立着,她的眉轻蹙:
“你什么时候跟来的……”
“您一出门,我就跟过来了。有几句话想和您说!”
程航走上前,步履从容之间充满自信。
这个男人,是祁继的身边人,可算是精英中的精英,单独拿出来,那就是一号非比寻常的厉害角色。
试问,但凡和祁继打交道,谁不知道程航?
这个男人走到外面,就是祁继的代言人,多少人渴望巴结他。和他关系搞好了,就等于和祁继攀上了交情。
但程航一直本本份份的做着祁继的陪衬,为他兢兢业业,面对她,更是恭敬的。
“什么话?”
“七年前,慕以淳的死,并不是意外,而是一起人为的谋杀。您要是因为这件事,而恨先生的话,先生有冤无处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