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嘛这么说自己。”苏母向来以儿子为荣，听不得半句说自家儿子不好的话。在她眼里，儿子被辛雨迷惑，完全失去了理智，就算她儿子现在没钱，也是留学归来的医学博士，前途无量的潜力股啊，怎么能随随便便娶个离婚带儿子的女人。
母子二人僵持着，苏阳不说话，闷闷地盯着湖里的莲花。
苏母憋不住了，开始温情攻势，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苏阳，你想娶辛雨，可她儿子怎么办？”
“孩子当然跟我和辛雨生活在一起。”苏阳语气有些烦躁，这个问题母亲就不该问。
“替人家养儿子？”苏母顿了顿，语重心长地说：“你知道现在养一个孩子要花多少钱吗？除了上学的费用以外，男孩子长大后，你还得给他买房子结婚，这得多大一笔花销。你算过么，不要一时冲动就给别人当便宜爸爸。”
“妈，你说够了没有？”
“你再烦我也得说。我是你妈，我必须为自己儿子考虑。”苏母记起很久前跟辛雨的一次谈话，“辛雨曾经跟我说过就算再婚，也不打算再生孩子了，这点你知道么？”
苏阳心头一怔，他还真不知道。他跟辛雨还没谈过婚后孩子的问题。
“不知道吧。”苏母稍稍有点得意，“苏阳，我和爸就你一个儿子，还指望你传宗接代呢。辛雨不愿意给你生孩子，你爸爸也不会同意你们的婚事。”
“辛雨对你也只是随口一说，你较真干嘛。我们说过结婚后，再给嘟嘟生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的。”苏阳不知道母亲信不信，可他是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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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依然走到苏阳父亲病房门前，房门虚掩着，透过门缝可以看见苏母正帮苏父倒水，情绪比之前好了很多。
她轻轻推开房门，走进去询问了几个有关苏父身体康复状况的问题，大家闲聊几句后。孟依然对苏母说：“我想带你去见一个人。”
苏母看孟依然表情有些严肃，不觉紧张地问：“谁？医院领导么，是不是我家苏阳出什么事了？”
孟依然：“阿姨，您误会了。苏阳在我们医院表现非常好，是个优秀的医生。我想带你去见的这个人……也是苏阳的朋友。”
苏母跟着孟依然坐电梯直达病房楼15楼，走道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刺鼻味道。
孟依然走到一间病房前，顿住脚步，回头看了苏母一眼，轻轻推开病房门，侧了侧身子示意她进去。苏母满腹疑惑地走进病房，病床上男子的轮廓渐渐在她眼前清晰。
顾然，辛雨的前夫。
“阿姨，您好。我们又见面了，请坐。”
躺在病床上的顾然瘦骨嶙峋，手背上布满大大小小的针眼儿，英俊的脸庞更显棱角分明，颧骨突起，唯有一双沉黑的眸子透着光亮，仿佛生命最后的迹象。
苏母当了一辈子护士，看到此刻一脸病容的顾然，以及病床周围各种抢救医疗设施，她心底渐渐浮现不好的预感。顾然病得很重，或许比她预料得还要严重。可两人只有一面之缘，他找她来到底所为何事？
顾然：“您一定想问，我今天为什么拜托孟医生请您过来？”
苏母：“是，顾先生请我来到底想谈什么？”
顾然：“恕我冒昧，我想跟您谈谈辛雨和苏阳的婚事。”
苏母一愣，她没料到顾然会如此直截了当，“顾先生，苏阳不会娶辛雨，我想我们的谈话应该没有必要了。”随即，她轻笑了声，“你以前夫的身份来管辛雨的事儿，是不是有点管得太宽了？”
“是有些多管闲事，但必须管，我别无选择。”顾然坚定的语气，不怒不争，淡然到让人心悸，又不得不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发自肺腑，情非得已。
“您是苏阳的母亲，像天底下所有的母亲一样希望儿子幸福，可您真正了解他想要的幸福是什么吗？”
“……”苏母想到最近几次跟儿子的争吵，儿子徘徊在病房外的疲惫身影，她不得不承认这些日子因为辛雨的事情，她让儿子为难了。
“苏阳对辛雨的感情，我相信您比我了解。我今天请您来，是想谈谈比感情更现实的问题，也是您的顾虑。”
“……”苏母的心揪了起来，眼前这个男人虽然病得很重，但直觉告诉她，绝不是一个软弱好欺的角色。
顾然：“我在银行给辛雨母子存了一笔钱，这笔钱足够她们一辈子衣食无忧，就算是挥霍，我想也足够了。嘟嘟上学的费用，以及将来长大后结婚的房子，我也都准备好了，所以这些您不必挂怀。”
苏母垂下眼眸，握在一起的手紧了紧，被人说中心里所忧，多少有些尴尬。
顾然话锋一转，语气也变得更为谦和，“我知道苏阳为帮您和叔叔还债，在出售房子，我想买下来。”
苏母惊得抬起头，“你要买下房子？”
顾然薄唇微抿，点了点头，“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至于怎么跟苏阳说，我想您应该比我更清楚……阿姨，辛雨是个好女人，如果不是遇到我，她应该过得很幸福。呵，可惜我没福气，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我能为她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苏母的眼眶微热，别过头去。她也不是铁石心肠，自然明白顾然话里的意思，名义上说买房子，其实是送钱给苏家，目的只有一个：让她答应苏阳和辛雨的婚事。
男人做到这份上，真是既可怜又可恨，对妻儿满心的爱和不舍浓烈到让人震撼。试问世间男子又有几人能做到？！
苏母吸了吸鼻子，眼眶微红，“我也不是讨厌辛雨这孩子，主要因为……”一个未婚男人娶个离婚带着孩子的女人，在她们老一辈人的观念里，多少有些无法接受，更何况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我懂。”顾然重重地点了点头，攥紧的眉梢仿佛有浓的化不开的伤痛凝结在一起。
苏母闷笑一声，自嘲道：“你倒是比我自己儿子还理解我。哎，儿女大了不由娘，苏阳从上学时就喜欢辛雨，我都知道……算了，由他们去吧。比起失去一个儿子，我更愿意多个孙子和儿媳妇。”
她自己的儿子她最清楚，这么多年来，只要关于辛雨的事情，不管她怎么反对，苏阳何时听过她的。这些天干脆连话也不跟她说了，只看看父亲就走。有句话说得好，跟儿子的战役，母亲永远是输家。
顾然：“谢谢您阿姨，我欠苏家的太多了，这辈子恐怕没机会还了。”
苏母讪笑，“该说谢谢得是我才对，我知道你这是帮我。可这笔钱数目太大了，以后我会想办法还给你的。”
“以后？！”顾然垂眸嗤笑了声，“您觉得我还有以后吗？”
苏母：“顾然，你到底得了什么病？我跟苏阳爸爸从事医疗事业一辈子，也算认识一些医学界的专家，看看能不能帮到你。”
“胰腺癌晚期，癌细胞早就遍布全身了……我已经尽力了，还是留不住自己。”顾然语气淡淡，却透着疲惫和无奈。
苏母的心猛地一沉，胰腺癌晚期，癌症之王，无能为力。
顾然：“比起您以后对嘟嘟和辛雨的疼爱，这点钱真不算什么。”
苏母离开病房后，心情很复杂，脑海里反复出现顾然最后说的话。她答应苏阳娶辛雨，是对儿子无奈的妥协，还有那笔钱确实打动了她，而最打动她的是顾然。
☆、第五十八章
苏母：“今天你爸爸出院，晚上带辛雨和嘟嘟回家吃饭吧，让家里热闹热闹。”
端坐在办公桌后的苏阳，从一叠病例中抬起头，讶然地望着母亲。“妈？”
苏母：“你这是什么表情啊，我请未来儿媳妇到家里吃顿饭，你还不乐意了？”
苏阳脸上有一秒钟的愣怔，随即扬起唇角笑了。站起来绕过办公桌，快步走到母亲身边坐下，欣喜地问：“妈，你同意我和辛雨在一起了？”
苏母低低地叹了口气，“你这些日子都不跟妈说话了，我要是再不同意，你还不得跟人家跑了。算了，随你们去吧，只要以后好好过日子就行。苏阳，妈妈的愿望只有一个，那就是希望你幸福。如果辛雨注定才是你的幸福，妈妈拦也拦不住。”
苏阳握住母亲的手，“妈，谢谢您。您放心，我和辛雨会幸福的。”
苏母眸光精亮，顿了顿又补充说：“苏阳，有一件事你必须跟辛雨婚前谈清楚。”
“什么事情”
“等你们结婚后，要生个孩子。苏阳，妈的这个要求应该不高吧。”
“……那当然。辛雨以前也就是随口一说。估计是不想见你给她介绍的那些对象，又不好意思直接拒绝，就编个接口搪塞。”苏阳给辛雨打圆场，至于她心里的真实想法，他也不知道。
苏母盯着儿子，“最好是如此。”
“妈，你看我们现在的情况，结婚都得租房子。所以即使婚后想要孩子，也得等基础稳定点后再说吧。”
“房子的问题你不用管。”苏母从包里拿出一串钥匙放到苏阳手里，“喏，你们的新房。”
苏阳仔细地端详手里的钥匙，越看越眼熟，这不就是他刚刚卖掉的新房的钥匙么。“妈，这是怎么回事？房子不是卖掉了吗？”
“是卖掉了，可现在我又买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