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撇嘴,泪汪汪的眼睛望着妈妈,“其他小朋友的爸爸都去夏令营,为什么我的爸爸不来陪嘟嘟?难道嘟嘟不够乖么?”
儿子的一声声质问,把辛雨的心都问碎了,可她又实在想不出更好的解释,只能说:“爸爸这几天要开会,实在太忙了,抽不出时间……”
“你骗人,你们大人都爱撒谎,我不喜欢妈妈了。笑笑告诉我,离婚就是爸爸妈妈不在一起了,不爱嘟嘟了。呜呜呜……我不要四个冰激凌,我不要叔叔阿姨,我要你跟爸爸在一起。”嘟嘟哭着跑进卧室,砰地关上了门。
辛雨抬起手轻叩房门,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嘟嘟,是妈妈不好,是妈妈错了,妈妈给你道歉……你先把门打开,好不好?”
房间内传来嘟嘟的哭声,可他就是倔强地不给妈妈开门。她的心伴随着那砰的一声门响被挤压得血肉模糊,而此刻儿,一门之隔,儿子的泪水缓缓流进遍布伤痕的血肉里,更是让她生生的疼。
辛雨萎顿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约莫过了半个小时,她扶着墙站起来,腿酸得差点没摔倒。她找到嘟嘟卧室的钥匙,轻轻打开房门。
嘟嘟趴在书桌上睡着了。辛雨走过去,轻轻地抱起儿子放到小床上。
她抬手揩去儿子眼角的泪水,“嘟嘟,妈妈对不起你!我不该因为自己的憎恨,剥夺你享受父爱的权利。妈妈答应让你和爸爸一起参加这次夏令营活动,明天一定要开心哦!”
辛雨给儿子盖上被子,轻轻带上房门。她走到阳台,拿出手机找到顾然的名字,摁了电话号码。
“辛雨?”顾然有些意外辛雨会给她打电话。
“是我,我想……还是你陪嘟嘟去参加这次的夏令营吧。”辛雨想到顾然说“最后的时间”,不由得猜想或许他跟孟依然这次去美国大概是结婚定居了,嘟嘟下次再见到爸爸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她不该这么自私。
“……”电话那头一片沉默。
辛雨擎着电话,不觉皱眉,“喂,喂……”
她抬头,对上他沉沉的目光。
顾然身着一件月白色休闲衬衣,就那么静静地伫立在夜幕下,望着她。
辛雨悻悻然收起手机,她竟然忘了两人现在是邻居,阳台相邻。此刻儿,两人之间不足两米的距离,触手可及。
“那个……你能抽得出时间陪嘟嘟去吗?”辛雨问。
“你放心我会安排出时间的。”
“那就好。嘟嘟的东西我都收拾好了,你要提醒他多喝水,不要贪吃凉的东西,当心拉肚子。晚上睡觉的时候……”
“辛雨……”顾然俊眉微蹙,有些欲言又止。
“嗯?”辛雨疑惑地看向他。
“我有个请求,”顾然顿了顿,说:“我们可不可以一起参加这次活动陪着嘟嘟?”
“……我那几天有工作要忙,脱不开身。就这么说定了,你明早八点来接嘟嘟,照顾好他。”辛雨拉开推拉门,走进房里。
顾然双手抓着栏杆,抬头仰望夜空,俊朗的脸上笼着淡淡的落寞。目光流水般划过楼下的草坪木凳,爬满墙壁的绿色藤蔓,还有大门口老大爷的水果摊……他记得嘟嘟快满一岁时,他和辛雨吃完晚饭常带儿子到草坪上练习走路,嘟嘟挥舞着小胳膊咯咯笑的可爱模样仿佛就在昨日。
这里一切都没变,只有他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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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然和嘟嘟去参加夏令营后,辛雨开始忙着找工作。她按照招聘信息投了几份简历,公司通知她去面试,可最终都没有结果。有些是因为公司给出的薪水实在太低,工作地点又太远,还有些原因是面试官听到她有孩子要照顾时,态度就变了。花一样的价钱人家何必找个有孩子的女人,隔三差五的请假都够麻烦的。
辛雨走出应聘公司,拎着包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麦当劳冰激凌第二个半价,她贪便宜买了两个。当一个接近三十的女人两只手里各举着一个冰激凌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边吃边走时,画面就有点二的味道了。
偶尔有路人看过来,辛雨也不在意,走到一家电影院时,已经成功地干掉了一个冰激凌。她本来没打算看电影,可想到回到家里一个人面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决定走进去对着大屏幕打发时间。
辛雨站在大屏幕前选电影,手里的冰激凌突然被抽走了。
她扭头看去。
苏阳手里拿着冰激凌,正对着她笑,“这才刚五月份,吃这么多冰激凌太凉了吧。这个给我吃吧?”他刚才开车路过,看见辛雨手拿两个冰激凌旁若无人地边走边吃,一直来到这里,他也就跟了来。
“麦当劳冰激凌买第二个半价,只买一个多亏呀。”至从上次苏阳跟她表白后,这还是两人第一次见面,辛雨心里多少有些别扭,“你别吃,这个我刚才舔了一口,要不我再给你买一个吧?”
“没关系,我又不嫌弃你。”苏阳低头就咬了一大口,凉得直咧嘴,“哇哇……太凉了!早知道要吃冰激凌,我早晨该用冷酸灵牙膏刷牙的,想吃就吃,吃嘛嘛香。”
辛雨被他呲牙咧嘴的广告台词逗笑了,原先那点小小的尴尬消泯在两人的笑声里。
“冰激凌好吃吗?”辛雨故意问。
苏阳舔了舔嘴角的奶油,“好吃,好多年没吃过冰激凌了,味道还真不错,吃起来挺过瘾的。”
“好多年没吃过?!医生这么穷吗”
“不只是穷,我又没有女朋友,一个大男人哪会想到买这些东西吃。”苏阳又吃了口,还吃上瘾了,“想看什么电影,我去买票。”
“想看搞笑的,犯二的,疯疯癫癫的电影。”辛雨很认真地答。
“……”苏阳在风中凌乱了。
☆、第三十五章
参加夏令营的前两天顾然每天准时给辛雨打电话报平安。电话接通后,顾然先报告一下行程,第二句话辛雨就会追问嘟嘟呢,然后是儿子接电话。母子二人抓着手机煲电话粥,接下来完全没顾然什么事儿了。
夏令营第三天,顾然一早打来电话,告诉辛雨他们晚上大约六点到家。她早晨到菜市场买了很多菜,准备晚上给儿子做一顿丰盛的晚餐。
仅仅三天没见到儿子,辛雨感觉跟过了三年似得,特别想念把儿子抱在怀里肉嘟嘟的感觉。晚上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怕他吃不好睡不好,怕他受伤感冒,担心他能否跟小伙伴相处愉快,总之儿子不在家,她这个当妈的都快神经衰弱了。
看着餐桌上的饭菜都是儿子爱吃的,辛雨擦了把额头上的汗,很有成就感地笑了。她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打发时间,耳朵一直听着着门铃声,可一个多小时后,门铃还是一直静悄悄的。
她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月牙儿时钟,时针都快到八点了。她坐不住,拿起手机再次拨打电话,电话依旧打不通。
她边安慰自己不要胡思乱想,路上堵车太正常不过,一边又埋怨顾然连个电话都不打,难道不知道她会着急担心么?!这男人实在太自私了,永远不顾及别人的感受。
辛雨在家里呆不住,索性拿着手机到楼下去等。刚到楼下没多久,手机突然响起,但不是顾然,是苏阳。
“苏阳,你有事儿吗?我在等顾然的电话呢,你要没急事儿的话,我先挂了。待会再打给你。”辛雨的声音泄露了她内心的焦虑。
“辛雨,顾然……顾然现在在医院。”
辛雨身躯僵住,脑袋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顾然出什么事了?嘟嘟呢,我儿子呢?”
“辛雨,你先别慌,嘟嘟很好,他没事儿。你听我说,现在打车到医院来,顾然他们出了点状况,正在抢救中,问题应该不大。”苏阳低沉的嗓音尽量把每个字说得平稳婉转,不想给她造成恐慌感。
儿子的平安让她稍稍松了口气,可悬在半空的心为什么还是这么疼,像被人握在掌心里反复揉捏着。她没时间问更多,跑出小区大门,拦了辆出租车直奔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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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尚尚扑进辛雨怀里,眼泪啪啦啪啦地往下掉,“爸爸睡着了,老是不醒过来,嘟嘟好害怕……好害怕……我要爸爸。”
辛雨紧紧地将儿子抱在怀里,见嘟嘟身上包裹着白色浴巾,头发湿漉漉的,一张小脸哭得通红。她抬头,疑惑地看向苏阳。
意外发生在夏令营结束后。大家返回村口旁的小车站,要经过一座古老的独木桥,许是年久失修,当顾然牵着嘟嘟的手走到桥中间时,桥身骤然断裂,伴随着哐当一声,以及孩子们恐慌的呼喊声,好几个家庭落到湍急的河流里,有大人也有孩子。
顾然奋力把儿子送上岸后,又回去帮忙救其他孩子。在他把最后一个孩子送上岸后,自己突然倒地昏迷不醒。
苏阳:“我们已经给他做了全面的检查,发现他后脑勺上有一处伤口,不断往外渗血。大概是水流太急,救人时不慎撞到暗礁上了。”
“严不严重?昏迷是不是因为这个伤口?”辛雨担忧地问。
“从脑部ct上来看并无大碍,你不要太担心了。体力透支也会造成暂时的昏迷,毕竟他一个人救上来好几个孩子,没有昏迷在水流里算是幸运了。”苏阳吁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