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伯也不知道梁月为何要这么做,但因为他一直觉得梁月做事都是有自己的理由的,所以在王卓然面前他就保持了沉默。最后,梁月被王卓然的尖细嗓子吵的烦躁了,便道:“王大人,你要是想杀了学生,那你还是早点好起来吧。别到时候客死他乡,什么权利啊、威风啊、统统和您没关系。当然了,最重要的是,如果您被传出去不是病死的,而是活活饿死的。想必天下百姓又多了一些酒后谈资。哦,对了,这些酒后谈资大概过了一个月?两个月?最长一年吧,然后就和您没多大关系了。”
王卓然被梁月气的差点吐血,他之前怎么就没发现这个一向不怎么说话的学子这么伶牙俐齿呢?要不是马文才,他根本不会知道这个学生的名字!实在是太大逆不道了,他居然敢这么跟自己说话……他当即像是回光返照一样,从床上坐了起来,道:“梁山伯!还不把饭给我端来?咱家偏偏要活着,然后弄死你个臭小子!”
王卓然狠狠剜了梁月一眼,梁月恭恭敬敬地道:“那王大人您慢用,学生明天再来。”
这个王卓然一心觉得自己的花容月貌被毁掉了,了无生趣,开始绝食。可要是这堂堂朝廷考核官在尼山书院出事,尼山书院的大伙儿都要跟着倒霉吧。虽然梁月不喜欢这个目中无人的王大人,但也不希望他出事。
梁月出了王卓然的屋,就用事先准备好的醋洗了手,而且她还将这些注意事项告诉了照顾王卓然的梁山伯。虽然有蔷薇硝这种解药,但桃花藓还是最好别得上。梁月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脸……
从断崖死里逃生,回到书院后,梁月仍是坚持抄书赚钱。
话说荀巨伯那里欠的银子还没还掉呢!想到这里,梁月就有些惆怅。在尼山书院也呆了一年半多了,岁月如梭,剩下来的日子想必也是眨眼之间。到时候自己要如何谋生呢?真的和当初想的一样,在福致客栈做小二做一辈子?哎,也不知道完成了任务以后,还能不能见到哥哥梁森。
梁月心底琢磨着,也没琢磨出什么东西。最后负着手在书院里瞎晃悠。
等她终于想到“船到桥头自然直”这句话的时候,迎面就走来神情恍惚的秦京生。话说此厮脸皮甚厚,善于踩低攀高,因为有王蓝田和马文才罩着,在书院里是狐假虎威,狗仗人势。很少看他这样一脸文艺忧郁的模样。
夸张的是这家伙走着走着就碰着一下撞到了前面的一棵大树……一声“碰”响,让梁月听着的人都觉得疼的紧。秦京生这么一撞,怀里倒是掉出一样东西,梁月离他自有三两步,是以一眼就看到了那玩意是一条粉色的手帕,手帕上还有一个“玉”字,至于这帕子包着的是一锭锭的银子。梁月听人说秦京生家境也不是很好,忽然她就好奇了,这么多银子,他哪里来的?
在银子掉出来的那一刻,秦京生就慌了。手忙脚乱地将银子卷到手帕里放入怀中,然后抬眼看着梁月,谄媚道:“梁兄,你怎么在这里?对了,文才兄好像在找你,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
秦京生一副怕梁月开口问问题的样子,让梁月不由皱了皱眉头,低语道:“这家伙真奇怪……我又不问他借钱,他一副有老虎在屁股后面追的模样是干什么?”
倒是秦京生的一句“文才兄好像在找你”,让梁月登时大喜。
要知道近日来不管她怎么示好,文才兄都不搭理她。她这几日仔细琢磨了,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毕竟那天,她半醉半醒着,也不是全无理智,事后也是有些模糊的记忆。不过,真要是被她猜对了,那这件事情才不好开口呢!
不管怎么样,梁月赶紧调头回了宿舍。
果然看马文才在房内来回踱步。许是听到了梁月的脚步声,马文才立即转头看向梁月。
梁月一句“文才兄你找我”没问出来,马文才已是抄起桌上的一块碎布砸向了梁月。
“王卓然那里,自然有王兰操心,你去凑什么热闹?我竟不知道你还懂医术了!”
梁月的步子就僵在了门口。进退不是。
尤其这个时候还有三五个学子经过,匆匆往他们这里看了一眼,然后赶紧跑了。
“还杵在那里干嘛?你当门神呢!”
梁月深吸一口气,心里想着好歹自己酒后乱|性,事后还没反应过来没安抚这家伙。要是身份转换下,那就是妥妥的渣男!反正是自己有错在先,先由他借机将这几天憋在心里的火气都给发泄出来吧。是以,梁月乖乖听话进门,并且在进门后还把房门给关上了。
马文才大概没料到她是这么个反应,哼了一声,然后坐到书案边喝茶了。
别介……梁月心里叫苦,好不容易才搭理她了,怎么一下子又闹别扭了。她慢悠悠地挪到了马文才身边,纠结了半日,道:“文才兄……那日我酒后乱你……”不对,这话好奇怪?梁月看对面的马文才一口茶水全部喷了出来,她就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呜呜呜,作为一个根正苗红在五星红旗下长大的纯洁好孩子,她实在不知道要如何去描述,并且解释那天的事情……
“……文才兄,我不会说话,你别介意。”梁月瘪着嘴巴,心道这厮以前对自己动手动脚,自己竟然没有合理利用资源!她要补回来!马文才拿出帕子擦擦嘴,将一边弄湿的兵法往一旁一扫,微微侧目,看着讨好也似地依偎着自己的人,忽然道:“你真是有闲情逸致,梁家的人都找上门了,你竟还有空去照顾王卓然?你跟梁山伯真是兄妹情深。”
梁月自动忽略了马文才其余的话,想起那天在福致客栈打听来的消息,浑身激出一层鸡皮疙瘩。道:“梁家的人找上门了?”
掉下断崖那一天,她本来就是要问马文才梁家的事情的,但后来出了那么多事情,她也一时没想起。马文才问道:“你可是听到什么传言了?”
梁月见他非但不生气,还似乎有帮助自己的意思,立即大大方方地坐到他对面,殷勤地看着他,道:“是听到一些消息……是不是,梁家的人挖开了梁森哥哥的坟墓,确定死掉的人是梁森哥哥,而我尚在人世……又想我迟早会去祭拜哥哥,到时候就会自动显身?听闻主审梁家少爷的是一个姓周的县令,那周县令有个怪癖……他们想把我送给周县令,是这样吧?”
听梁月这么说,马文才的眉头就更紧地皱在一起。
“梁月。”马文才冷眸看了她一会儿,道,“你倒是有些脑子,既然知道事情严重,竟还有心思和那些有的没的人耍玩!”
梁月喊冤……她没和什么人耍玩啊!她干的都是正经事!再说了,文才兄你明明不是在生这个气,有必要找这么光明正大的理由让自己堂而皇之地生气吗?这是不道德的!但是梁月对于此事也是愁眉不展。索性就闭嘴了。干巴巴地坐在马文才对面,手里还把玩着那只双鲤瓷杯。
“梁家为了此事也算是大费周章,不过那周县令胃口不差,非贵女不要。”
什么是大费周章?是了……那梁少爷入狱这么久,想必梁家没少给周县令送人。真是缺德!
马文才淡淡地说完,抬眼看了看梁月,道:“梁家几个小姐都年纪不小。算起来,你最是符合条件。”
条件?呵呵,是啊,旁支的嫡女,虽然是旁支的,但好歹是个嫡女。这算贵女了吧?年龄了,满打满算十四岁,刚刚符合。重要的是,她现在父兄皆亡,无依无靠,别人要怎么样她还不就怎么样她了!马文才这些话说的真是……呵呵,犀利啊。
马文才看着她的表情,似乎等她说什么。确切地说,似乎在等梁月开口求他。
但是,梁月一直紧紧抿着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马统进屋,喊马文才去食堂吃饭,他才一拂衣袖,起身离开。离开之前脸色也不是很好。梁月看着马文才离开的背影,心里觉得有些憋闷。不错,当日打听自己想要的消息后,她第一个想起来的就是马文才。她直觉马文才能帮她,也会帮她。但是……
因为心烦梁家的事情,梁月就没有去吃饭。
靠着长椅略躺了一会儿,就听“碰”的一声,房门被马文才一脚踹开了。
“梁月!你是打算饿死你自己吗?哼……”一个大饼砸到了梁月面前。梁月闻着香味,倒是觉得有些饿了,她抬眼看了看马文才,道:“谢谢啊。”
然后便打开了油纸,一口一口吃着大饼。
马文才则是沉默不语地在房屋里踱步了几圈,等梁月吃完后,站定到她面前。伸出修长的手指略略抬起了梁月的下巴。
“要解决那些渣滓的琐事,也不是没有办法。”他眸色沉了一沉,“世上没有人敢动我马家的媳妇。”
☆、第60章
梁月轻轻推开马文才的手,随后站起来,道:“夜深了,文才兄洗洗睡觉吧。”
马文才虽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出的话,心底滋味却只有他自己知道。见梁月似有离开的意思,立即道:“梁月,你不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