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月则是皱眉,心道,这两人话里话外似乎都在针对谢道韫啊……
秦京生也不顾祝英台,倒是马文才这个时候转过身子,冷冷地看了一眼秦京生,秦京生才连连抱歉,道:“我就是举个例子啊……”
轻咳一声,秦京生立即转移话题道:“毕竟不是所有女人都像谢先生一样,女子身份尚能抛头露面啊……”
谢道韫脸色微变,不等她开口教训,王蓝田又道:“先生先别动怒,学生这厢还真有个问题要请教谢先生。”
果然如梁月所料!
谢道韫倒是好修养,不曾动怒,抿唇道:“请讲。”
王蓝田懒懒地作了个揖,道:“自古以来,男尊女卑。先生乃是女流之辈,何以有颜面端坐其上,让众男子屈居于下而面无愧色呢?”
谢道韫这时已经知道王蓝田的意图,略一思忖,便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书院讲堂自然以道高术专者为尊,不学无术者为卑,这就是我为什么端坐其上而面无愧色的道理。”
“先生果然才思敏捷,口舌锋利。不过学生常闻女子必须坚守三从四德,先生所为如何?”一直没开口的马文才这时说话了。眼底藏着一丝不屑和讥讽。
梁月心中暗骂,这个看不起女人的大男子沙猪主义……
她就说之前他的脸色就不对劲,按照他这种睚眦必报的性子怎么会一直没反应。原来是在这里等着谢先生呢!
☆、第12章
“本席向来从天理,从地道,从人情,此乃所谓三从。执礼、守义、奉廉、知耻,此乃四德规范,这“三从四德”你没有听说过?”谢道韫自是才思敏捷,不过到底这“三从四德”有些牵强。马文才冷哼一声,嘲讽道:“先生明知:三从四德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而妇德、妇言、妇功、妇容这四德,先生您又遵守了哪一条呢?”
谢道韫一时被堵的无话可说。梁山伯看不过去,站起来道:“马公子此言差矣,天纲地道,人存其间,修心行德,终止一法。‘德、言、功、容’这四德,就算男子亦应遵行,若是强分男女,那便落了浅薄了。”
他略一停顿,又道:“至于‘三从’,谢先生自由父母双亡,这个是众所周知的,而现在先生依然待字闺中,自然无夫可从,说到夫死从子,原本就荒谬,假若马公子你是一位女子,夫死而子尚处襁褓之中,你当如何听从呢?”
梁月对梁山伯所说的暗暗点头。又觉得难得自家大哥一个土生土长的古人会有这样的思想,看起来自家大哥也并不是一个不知变通的书呆嘛!而比起来,马文才所谓的“三从四德”简直太苛责女性了。而梁山伯这席话自然说的马文才羞怒,再也找不出话来指责谢先生。到底是自己的哥哥,实在没有让自己失望!梁月一脸崇拜地看着梁山伯。
马文才原本就有些老羞成怒,再看梁月居然这副表情,心中登时升起一股无名怒火!
他低沉着声音,不屑道:“本公子焉能与尔等小人与女子同室?”他又是一声冷哼,“听着,是男人的,就跟我走!”
迫于马文才一贯淫威,众学子刚刚虽说是附和了梁山伯的话偷笑,可现在也不敢不听从马文才的话,几乎没有迟疑的,都纷纷要走。马文才走到梁月的书桌旁,一把握住梁月的胳膊,道:“走。”
梁月挣扎了几下,她觉得这件事情根本就是马文才无理取闹。谢道韫是有名的才女,能请她来给大家讲课,是大家的荣幸啊!结果马文才就因为她是个女人就各种不愿意让她授课。梁月自己也是女人,不说前头那个原因,就单单他看不起女人这一点也让她挺不爽的。
但是,马文才握的太紧,梁月觉得自己的胳膊都要断掉了。
她倒也是明白人,想起了自己的主要任务,那是防止这马大爷拆散梁山伯和祝英台啊!于是乎,比起和马大爷“打好关系”,别的也都不重要了吧!于是,梁月略含歉意地看了看谢道韫,就对马文才道:“我会走,你放开我!”
马文才脸色更黑了一些,一把甩开梁月的胳膊,怒火冲冲地先行离开了。
“阿越……”梁山伯叫了她一声。梁月回头看着他道:“大哥,我去看看文才兄。他……”梁月不知怎么的,就想起那天自己没吃饭,然后马文才抛给自己的那些糕点……不过,就算梁月认为马文才不坏,可是她还是搞不懂他在想什么……算了,现在也不是解释的时候,梁月没多说什么,追着马文才出去了。
马文才已经在蹴鞠场蹴鞠。王蓝田和秦京生还是活靶子……梁月远远看了一眼,要不等他气消了,自己再去找他?再说了……她一点都不想做马文才的活靶子……
当天下午,谢道韫就给留在课堂里的梁祝、荀巨伯三人上了课。那天晚上,荀巨伯又来找梁月一起去散步。说起来,这次梁山伯和祝英台没来找自己,没见到梁山伯,梁月心里还是挺失落的。荀巨伯细心,还和梁月说,梁山伯也是明白她的,云云。至于祝英台,他倒是一个字也没提。后来,梁月细细想了,她在课上的话的确是无意间得罪了祝英台,后来嘛……她又追着马文才出去了,非但没和他们在一起,也没顾及到她崇拜的谢道韫……看来是心生了芥蒂……
也罢,祝英台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在后山散步的时候,梁月发现了一处隐蔽的山涧!她虽然没有洁癖,但是女孩子嘛,总是比较爱干净的,学子一般都在自己房间沐浴,这几天为怕被马文才发现身份,她都没敢洗澡。于是,和荀巨伯散完步后,她就回房趁着马文才不在的时候,拿了换洗的衣物去了后山。
她去的时候却已经有人先到了一步!
梁月赶紧躲起来了,一听女子的嬉笑声,她心里也猜的八、九不离十,果然是祝英台和银心主仆二人。梁月只能躲在灌木丛后,等她们主仆洗完,自己再去洗。结果这一等就是大半个时辰,好容易等她们洗好了,天色也全黑了。后山还时不时地传来一些禽鸟的叫声。梁月听的毛骨悚然,在山涧上游匆匆地擦过身子再也不敢停留,飞快地走人了。
马文才看到一身狼狈,而且还披散着湿发的梁月,皱眉道:“梁越,你干什么去了?!”
“我我我我……”梁月一路跑的太快,还有些气喘吁吁。这时,正好马统进来,看着梁月道:“梁公子你这是大半夜去抓鱼了?”
“嗯嗯嗯,是这样的,我我我……饿了。”
她本来是扣好时间的,等她洗好了,整理好了,马文才应该还在蹴鞠场。结果就是出了祝英台那个意外……所以马统的理由真是太及时了!马文才沉声道:“鱼呢?”
“啊……”梁月一呆,然后道:“吃掉了……”
说完,她赶紧抱着脏衣服放到木盆里面。也不敢去看马文才的脸色。哎,这样的理由实在是太牵强了!她一面这么想着,一面小心地整理着衣服,忽然脑子“嗡”的一声作响——她居然把贴身小衣落在后山了!
果然是越忙越乱!那贴身小衣什么的,本来是梁月想着自己那什么现在也开始发育了,虽然古代人的肚兜根本就是一层布,也起不到什么作用,但是里面不穿一层总觉得怪怪的……再说了,当时她在福致客栈打工没什么钱,贴身的胸衣布料又不能太差,于是她买的布虽然好,却是很少的。勉强做了两件,和现代的抹胸差不多,虽然说和古代人的肚兜不一样,可要是仔细看,还是能立刻发现是女子穿的……
梁月脸色忽青忽白,马文才叫了她几声,她都没听见!
“梁越!”马文才又想起今早的事情,一时火气上来,“碰”的一声就把手里的书砸到了梁月脚边,看着梁越强自镇定却又露出一些慌张来的小模样,马文才强自压下一腔的怒火,“你到底做什么去了?!”
梁月笑的比的哭还要难看:“我还没吃饱……我再去抓鱼。”
☆、第13章
梁月说完,就匆匆投入了夜色之中。虽然理智告诉她,马文才一定不会无聊到跟她一起去,但不知为何就是有种“他会刨根究底”的直觉,以免节外生枝,她还是先开溜好了……
好在大半夜的后山那里也没人会去,梁月很快找到了抹胸,然后塞到了袖子里面。虽然一路上山禽的叫声不断,但也是有惊无险地回到了宿舍。
马统见到她之后还不停地朝她背后看去,看了一会儿问道:“梁公子,怎么就你自己回来了?我家少爷呢?”
因为马文才对梁月的态度不错,所以马统就开始称呼她“梁公子”,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马文才去找自己了?可是从后山回来的路只有一条啊,而且她担心被人发现,一路上很谨慎,如果马文才真来找她了,她怎么会没看到人呢?
不对!马文才根本不知道后山还有个山涧!他要真去找自己了,不会去山下了吧?!
想到这里,梁月再次往外头跑去了,马统在后面叫她,她只说:“我去找你们家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