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妹啊!你凭什么啊!难道你俩真有什么啊!
我一肚子气。
L跟个孩子似的赌气开车,猛踩油门、胡乱变道,惊得周围的车狂按喇叭,吓得我心惊胆战,但又倔着劲不想跟他讲话。一路车内的空气热涨如充满了火药的炸弹,L好像恨不得追个尾解气似的。
我到底也没想通,这顿饭吃得很烦躁,两个人都低头闷声不语,速战速决。然后还是没话说,L把车直接开到了就近的地铁口,打算就把我丢这。我心里骂娘,心想这孙子又把我当当初的小女孩欺负呢。我没有下车,坐了老半天后我开口问他:“你为什么生气?”
L牛叉地哼道:“我没有生气啊。你下车吧。”
我盯着他的脸说:“你告诉我,你为什么生气。”
如此反复再三,他愤愤地挣出一句话:“我这辈子最讨厌别人跟我话说了一半又不说了!我听得出来你不是在开玩笑,我不喜欢你这样。”
我一下子没听懂他究竟是在气什么,是强调前半句还是后半句——如果是后半句,那意义可就深远了。他在气我诬陷他眼中的好女人?觉得我背后嚼舌根为人阴险?反正当时我心想,不管为什么,为另一个女人生这么大气,尼玛我才不无原则跪舔。万一你丫是心虚掩饰呢?我越想越憋屈,点点头说:“行,明白了,再见。”就下了车。
坐上地铁看见车厢玻璃里郁闷自己的倒影,觉得白瞎我今天的装束了。
当然我得立即搞清楚状况才能作决断——我隐蔽地动用了一些不值一提的小手段,最终探得的结果是确认了我对其男女关系上的怀疑完全站不住脚。我确实还是不太信任L,但他没察觉这一点,而真实单纯地为我话说了一半又咽回去而生气——虽然这简直有点小题大做、莫名其妙。
冷战好几天后,我觉得他也该消气了,打了个电话过去:“喂,还在生气啊?你这样会更年期提前的哦。”
“嗯,是啊,什么事?”他还是装出一副爱搭不理吊炸天的语气,我一想他很可能是在厕所里关着门压低嗓门装逼,就忍不住想笑。也不知道他们公司的其他职员们能不能想象他们老总还有这副德行的一面。
“我们能不能不要一见面就吵架?多难得见一次。”我态度非常温和地开导他,“我怎么知道你因为话不说完就会生气,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你以后对我有什么意见你就直接提嘛,我改就是了嘛,何必动气伤身。”
孩子气的L就是在等一个台阶,这便即刻“原谅”我了。
既然跟C没关系,那就更为蹊跷。我回想起他当时在车上气得眼圈都红了,有点骇人。我猜到他以前肯定因为这个问题受到过什么伤害,不然不会反应这样激烈(前女友之类都算轻的)。我向来不揭人难言之隐和旧故伤疤,除非他自己打算告诉我。我只要注意避免再犯就可以了。
L这个时候显然也没有对我信任到能直述缘由。
情人关系中,有些事情本就不该知道。除了L的家庭情况之外,还包括其他一些触及心底的秘密。我们都在摩擦中试探出对方的底线,很默契地回避之。一个好奇心太强、太爱刨根问底的人,是绝不适合做情人的。
☆、十
我和L的第三次见面,约在一个周日的白天。
L尽量避免晚归,只好白天找个理由出来与我私会,这样时间比晚上还要充裕些。我也没有什么意见,反正能见到他我就高兴——真的很想他,不是想跟他上床,但怀念他宠溺的怀抱。
周五下班前我接到L的电话,这个时候才最终确定了后天见面的时间和地点(他的日程排得很满,就算提前一周预约也一点都不好说),他会开车来接我。我知道周六是他女儿的生日,明天他肯定不方便联系我,所以周五打电话来。
“你明天有什么安排?”他问我。
“要你管!”我嗔他道。明明你自己有安排,还要来过问我的私事。
“是啊,你男朋友那么多,谁知道你又要去跟哪个约会?”L悻悻地扯屁。
有时候即便是很喜欢对方,你也要保持点神秘感和新鲜感,不要像个可怜巴巴的宫女一样成天恹恹地等着被召唤要么就围着皇帝一个人屁股后头转,让人家感觉已经吃定了你。男人的征服欲才是他爱你的必要条件,当然,要把握好度,过犹不及。
我并非一个很有手段和心计的情人,我只不过是懂得些恋爱法则和男人心理的普通女恋人罢了。
“我好想你。”我故意说出来哄他开心。
他的确在暗自高兴,语气上听得出来,但话间却还在装模做样:“哦,这样。”我在想L怎么不去演国产白痴偶像剧,里面的男主角都是这副双手一插裤袋自以为很帅的欠扁屌样。
周六我约了小M一起去做指甲,我提前一天擦了身体乳,剃了腋毛,想着明天要穿一套新的内衣,嘴角不自觉地浮起一丝笑意。隔壁的小M给了我一巴掌:
“你柔情蜜意地傻笑,想什么呢!”
我这才低头紧盯着我的指甲,已经被染上了蔻丹。
周六晚上,正当我纠结于次日约会穿什么衣服好时,接到了L的电话。
“明天忽然安排了一个接待,”他无奈地宣布,“从早到晚。”
我挺失望的,但是很快调整过来,安抚他道:“没关系,那我们就下次再约吧!”
L又说:“我都感冒了。”
我偷笑,他在我面前就跟个小孩子似的。
“其实我好想见你。”我红着脸低声说。
“要不然你下周三到周五跟我一起去出差?”L突发奇想。
“我哪里走得开!”我嗔他,“再说了你出差那么忙我去了也照样见不到你。”
“我可以跟公司谎称出差到周末呀,这样我们就有两天时间可以在一起。”
“喂,你可是个职业经理人呢,别假公济私啊。”我笑着数落他,心里其实挺甜蜜的。
“真的,要不你下周五下了班就赶到X市来吧,坐高铁也就两个多小时,我们一起度个周末,路费我给你报销。”
我最后还是婉拒了。一方面不想折腾,双方都会累得没了心情;另一方面不想做上杆子买卖——让男人学会等待,在这个时候对女人是有利的。
L失望地说:“那就只好下次再约了。”
“嗯,照顾好身体,早日康复啊。”我说。
“下次带你去海边,”L略感抱歉地说,“我知道有一家很不错的海景酒店,吃饭的地方也好。”
挂了电话,虽然被爽了约,我心里还是很开心的。我并不强求日理万机的L一定要多长时间就跟我见一面,我只要知道他也一样会想念我、重视我、愿意想方设法为我付出时间,就心满意足了。其实女人是很容易知足的生物,只要她学会通情达理。
甚至我都不需要相信他爱我。也不说爱他。
这时候我们的关系,就是依靠身体的强大吸引力而陷入盲目热恋的小情侣。我还预想当我们彼此厌倦了对方的肉体时,这份感情是不是也可以慢慢地淡了,那样我就可以不伤任何人地悄悄退出。
和已婚的大忙人谈恋爱,也许阻力总是必须的。
和L的第三次见面一拖再拖,虽然双方都很努力地想找到契机,却总是阴差阳错地无法成行。在将近一个月后,终于好像可以见面了,我正按耐不住兴奋,L好像也给我准备好了小惊喜和礼物,结果这时候我接到了一个电话:我妈要来看我。
母亲过来住了两个星期。
我上班的时候她买菜做饭,周六日我陪她逛公园逛街。说真心话,我挺想我妈的,她的厨艺永远是我幸福的源泉。可是这两个星期我大多数的时间总是在挂念L,仿佛掉了魂似的,又不能让我妈察觉。每当她问及我找男友的敏感话题时,我就心里高度紧张,总是立即找话茬搪塞过去。
“妈,小M说明晚请我们吃饭,你还没见过她呢,我最好一姐们。”
“她干啥的?多大了?有对象没?”
然后她就开始教导我,不要老跟大龄单身女青年混,要多接触已婚知心大姐同事和朋友,有助于帮我介绍合适的男孩子。
我就赶紧给她夹菜,告诉她我工作顺利、很得领导重用的事。
L知道这个情况,有两天中午给我打电话,腻歪一会儿,然后叮嘱我别太辛苦。我笑话他:我妈来了我哪可能辛苦哦!因为都在工作日,通话很简短。其实也没多少好说的,他对我的家庭情况完全一无所知。我们的交流仅限于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
只有在每晚母亲睡下后,我才感到一丝轻松。妈妈来住的这段时间,我又懒成了甩手掌柜,她对我的照顾无微不至,可我却感受到巨大的心理压力。我无法向L倾诉——下班后和周末,都是联系他的“禁区”时段。上班的时候,他很忙,另外这些事我也不好讲。
其实L曾对我说过,他是希望我有什么苦恼可以找他倾诉的,我笑他是为了“找存在感”。我不会这样做,因为我清楚自己跟他的关系就是我最深的苦恼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