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蒋佳抬头看他,正对上韩呈礼的欲语还休,他眼神里有很多话,张了张嘴,却没说出来。
其实他想说,如果这次继父可以化险为夷,他想跟她结婚。人生看似平淡无奇,每一天过得都跟白开水似的,但却不知道哪时哪刻就突发意外,他真的不想留下任何遗憾。只是以目前的情势来说,实在不是个很好的时机,于是他抿紧双唇,摇了摇头。
蒋佳看着他黯然的神情,心头一紧,她好担心他,虽然他还在眼前却已经开始担心了。仔细想想,两个人相识相恋之后,都没分开过这么长时间,而且未来是喜是忧还不确定,充满了未知。
就这样,韩呈礼走了。
蒋佳忙活着店里的事,小青彻底被派到奶茶店上班,虽然他一直对蒋佳说舍不得蛋糕店,一脸很委屈的样子,但蒋佳还是毫不留情地送他打包离开了。
倒不是蒋佳心狠,正是因为信任,才让他过去,何况,他对那边情况也了解,现在又多了个小帮手,蒋佳相信他可以胜任。
至于蛋糕店,小青离开后真是忙死蒋佳了,又要在前面招呼客人,又得处理账目,时不时还得送外卖。蒋佳就想着再招个人,小青知道了不同意,说自己还回来呢,万一将来跟新同事处不来怎么办?万一蒋佳更喜欢那个新同事不待见他了怎么办?
蒋佳没搭理他,但是从自家店铺的角度考虑了一下,也希望找个合得来的。正巧这个时候,蛋糕师的女朋友刚刚参加完营养师资格的考试,正赋闲在家,那女孩儿蒋佳也认识的,挺稳重懂事的姑娘,蛋糕师跟蒋佳一提,蒋佳就让她直接过来上班了。
有了这个新员工,蒋佳才算真正松了口气,而且,这姑娘懂得营养学的知识,比起小青更注重客人口味的风格略有差别,她更注重从专业角度搭配食物。而且,她跟蛋糕师又是情侣,简直珠联璧合,蛋糕店的整体氛围都改变了。
处理好店里的事,蒋佳几乎每天都会去韩呈礼家。虽然她拥有那房子的所有权,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那里是韩呈礼的地盘的感觉,或许因为自从他住进去,一点一点地改变着那里,让那里沾染上了他的气息。
虽然格局的改变并不多,但蒋佳总觉得跟以前不一样了,走进那里,满满的都是关于韩呈礼的记忆,她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书,就像韩呈礼坐在落地灯下陪她一样。她一个人给鱼换水、喂食,就像韩呈礼在一旁帮忙一样。
蒋佳想念他,又不敢轻易去打扰。她知道他妹妹正是高三,虽然过去了很久,但她依然记得自己高三时,家里那一片噤若寒蝉,为了给她一个良好的学习环境,她爸爸连最爱的戏曲频道都不看了。如果她此时给韩呈礼打电话,一定忍不住多说些话,他妈家那房子很老了,隔音很差,韩呈礼高兴的时候嗓门还挺大的,说不定会打扰到妹妹用功,一想到这些,她只有忍耐。
而且,她不敢打电话的另一个原因,大概也是怕听到什么关于继父的什么不好的消息吧。
这样过了几天,蒋佳干脆收拾东西搬去韩呈礼那里住。她对她妈说,放心不下韩呈礼的鱼,怎么说都是四条生命,得用心照顾。蒋佳她妈也明白,自家女儿更惦记的是鱼的主人,不过这次老太太也没阻止,就随她去了。
依然是上班下班,蒋佳现在要照顾两家店,虽然员工都是值得信任的人,但店终归是自己的,该操心的地方一点都不少。闲暇的时候偶尔和韩呈礼通一通微信,韩呈礼对她说,医生已经提取了继父肺部的样本,正在等待活检结果。他还说,妹妹像是突然之间长大了,变得很安静,都不像原来那个妹妹了,他每天给妹妹做饭,再单独留一份送去医院,没事儿的时候看看妹妹的课本,回忆起很多知识,可以辅导妹妹的功课了。他最后说,蒋佳,我每天都想你。
蒋佳收起电话,默默去喂鱼。
当初韩呈礼为了装饰鱼缸,买了不少的小石子,从实体店买,也从淘宝上买过,不知不觉就买多了。不过那些大小不一的石头都很漂亮,韩呈礼找了个玻璃器皿,把多余的石头堆在里面,摆在鱼缸旁边。
蒋佳喂鱼的时候偶然瞥了一眼,觉得那堆石头里面有什么东西亮亮地一闪,她凑过去看,发现在那堆石头上竟然摆着当初韩呈礼买来向她求婚的戒指。
好几万的东西就这么随手乱扔,蒋佳皱了皱眉,把戒指拿起来仔细看了看,倒是没发现磨损,看完就又放了回去。刚要转身却停住脚步,想了好一会儿,又把戒指重新拿起来,套在自己手指上,想着打算先替他保管一下,然后又仔细看了看自己的手,想,嗯,还挺合适。
晚上没事做的时候,蒋佳就一个人在客厅里看书,有天正看到精彩的地方,电话突然响了。蒋佳舍不得手里的书,也没抬头,凭着记忆里的方向摸了摸,摸到手机,也没看屏幕,直接接了起来。
电话那边传来一个大嗓门的女性声音:“蒋佳吗?太好了,幸好这个号码你还在用。我刚刚知道余童辉住院的事,我说你怎么照顾的他啊?他到底什么病啊?严重吗?我想去看看他,他出院了吗?”
蒋佳抬起头,迷惑地应道:“啊?”
Chapter 57
余童辉虽然跟蒋佳父母的关系一般,但当年在学校里那可是风云人物,深受前辈们的喜爱和后辈们的爱戴。他不仅成绩优秀,为人随和,更是在校园里高调恋爱,一毕业就结婚的典范,当时引来很多羡慕的眼光,他们举行婚礼那天来了不少同学,有的蒋佳见过,有的蒋佳根本不认识。后来余童辉工作后和他自己辞职创业也得到不少前辈的提携。只不过蒋佳对他工作上的事情接触不多,跟他朋友圈里的前辈们打交道更少。
今天打来电话的这位女士,蒋佳倒是对她有印象,毕竟这么大嗓门的女人,想不留下印象都不可能。
只不过,她怎么突然打电话给自己了呢?他们的私交那么好,这么大的变故,余童辉竟然没告诉他们么?蒋佳不明白,于是说:“杨学姐?我跟余童辉已经离婚了。”
被称作杨学姐的女人刚刚还一副兴师问罪的态度,听到这句话一瞬间没了声音,过了半天才说:“什、什么?”
蒋佳说:“杨学姐,我跟余童辉已经离婚很久了,而且他已经再婚了,他现在的事我不清楚。”
“怎么可能,呵呵……”杨学姐勉强干笑了两声,蒋佳没再说什么,杨学姐也明白她并不是会开这种玩笑的人,可想来想去,怎么样都难以接受,说,“他当年那么爱你。”
蒋佳平静地答:“你也说是当年。”
当年,那个男人恨不能亲口告诉每个人他爱她,恨不能把他们俩的名字刻在校园里每棵树上,幸好被园丁拦住了。那时,他的爱像烧开的水,夜以继日地沸腾,似乎永远都不会冷却,终于渐渐的,沸水耗干变成蒸气,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月满则亏、水满则溢,后来蒋佳想,也许正是因为爱得毫无保留,不留余地,才让那份爱在逐渐变淡的时候无能为力,更难以挽回。
然而这些恐怕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体会,外人看到的只有表面上那感天动地的爱情,以及他们脑补出来的恩爱一生。
再深的恩爱也抵不过日常琐碎的消磨,当玫瑰花变成了大白菜,当从一天只有几个小时的匆匆相聚,变成了终日的面对面。他们那时还不懂爱情并不等同于婚姻,忘记了给婚姻降温,日复一日的平淡生活也没能让他们产生对家的归属感,终于有一天,当新鲜的激情出现时,余童辉果断被诱惑了。
蒋佳知道,她辞职在家的那几年错过了扭转他们婚姻的最佳时机。最开始,真的是余童辉心疼她才不让她外出工作,可正因如此,才使得她与余童辉的距离越来越远。那个男人每天面对的是五光十色的世界,而她却只是在一成不变的地方等他回来。她再也跟不上他的脚步和思维,而他却在久等不到之后彻底抛开了她。
面对曾经的一切,蒋佳只是淡然笑笑,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再犯同样的错误,却没必要对外人提起。
杨学姐自然听得出来蒋佳话里的意思,本来有很多事想问,此时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既然蒋佳和余童辉没了关系,那她也摆不了前辈学姐的架子,嗫嚅了半天,才说:“我也是偶然登陆学院的BBS才知道的。”
蒋佳想了想,依稀记得他们学校以前确实有那么一个交流平台,她刚毕业的时候还常常登陆来着,后来渐渐就不去了,没想到现在竟然还在使用。
“我也好久没去了,”杨学姐的口气软了下来,不再咄咄逼人,她说,“他们有人前段日子遇到余童辉了,说他胖了不少,问了之后才知道是生了病,遇到他的人也说不清是个什么病,好像是什么免疫力还是内分泌的,说他当时正准备住院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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