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会结束,宁珩坐宁一俭的车回去。车上,他直截了当地问:“颜淼淼的父亲颜霖号称有岐黄仲景丸的最全配方,这件事你知不知道?”
“你一直在调查她?”宁一俭很吃惊,沉默了一阵子,才说:“但不管你信不信,我要告诉你,我也是后来才知道——颜霖和我爸曾经做过一次不成功的交易。我本来蛮喜欢她,可打听出这个事之后,立刻对她敬而远之。我清楚岐黄仲景丸对咱们意味着什么,我看上她是个巧合,绝不会让这个巧合变成‘无间道’。”
宁珩告诉他这样一个事实——“既然有意回避,为什么她会坐在你的副驾驶?事后,你号称她是你女朋友。”
“她跟颜霖其实关系并不好,你知道吗?她不是颜霖的亲生女儿。颜霖……哼,怎么说呢,就是‘喜当爹’。他好赌,欠了不少钱,腿差点没被打断,根本顾不上家。债主经常来要债,一来二去的,她妈妈反而跟债主好上了,唉。他倒好,也不离婚,淼淼出生后拿了个验血报告去找债主赖账,还真被他赖掉了。不但赖掉了,债主反而时不时给他点钱,让他照顾好淼淼。”
宁珩微讶。
“我不该追求淼淼,没想到后来她会对我认真,反过来缠着我。可我……我是个混蛋!”宁一俭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我想着只要不涉及岐黄仲景丸,和她在一块儿也没什么。而且,我还不让她告诉别人我是她男朋友,因为……我想你也该知道,爷爷不会同意我跟这样的女孩在一起的。我想着玩几年,以后……自然会和一个门当户对的女人结婚……”
宁珩打断他的话,逼问道:“你没有失忆。车祸是怎么回事?”
宁一俭眼神些许闪烁,“那真的只是意外。我们发生了争吵,情绪都很激动,完全忽略了周围的来车,等到我意识到自己的车被撞成沙琪玛时已经回天无力了。”
“你是在开记者发布会吗?”宁珩显然对他的措辞很不以为然。
“反正,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
“哪样?”
“跟岐黄仲景丸没有关系。”
“你告诉我,颜霖的药方是真是假?那本什么古书是否真的存在?”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宁一俭有些不耐烦了,语速变得很快,“我至始至终没有看过药方,我对御通制药也好,钢铁也好,一点兴趣都没有!我就是个混蛋,我就想混吃等死一辈子,什么集团董事长,什么未来重任,我担不起,谁都别逼我!”
“没有人逼你。家族经营就跟封建帝制一样,三代而衰,御通应该紧跟时代走职业经理人这条路,强迫任何子孙接替御通都是不明智的,除非他的确很有才华和能力。”
“如果我们之中非得有个人接替爷爷,你比二叔合适。”说罢,宁一俭看着宁珩,眼神很是复杂,“你别再问,也别再查了。淼淼都走了好几个月了,如果这其中真有什么猫腻,还跟岐黄仲景丸有关,外面能一点风声都没有?一次单纯的意外而已,你一直钻牛角尖地查下去对你自己没有好处!罢了罢了,你就当我撞傻了!我要自己走回去!”他拍拍司机的座位头枕,“停车!”
“宁、宁总……这……”司机很是为难,刹车不知该不该踩下去。
“停车。”宁珩冷着脸说。
司机慢慢停了车,宁一俭开车门前很纠结地看了一眼宁珩,低声说:“我……我一直把你当亲哥,我不想骗你,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我对不起淼淼,你不要再查了……算我求你。”
“你以为我是为了窥探你和颜淼淼的*而执意查到底?颜霖此人很有问题,颜淼淼并非他亲女儿这件事证实了我的猜想——有人在下一盘棋,棋子很多,都在暗处,颜霖是唯一暴露了的棋,不挖下去怎么行?”宁珩不为所动,偏头看向别处,冷漠地说,“你不是要走回家吗,还不滚?”
宁一俭周身一寒,茫然同时又胆战心惊。如果颜霖是一颗棋子,那么颜淼淼是心有所谋的另一颗棋子还是无辜的牺牲品?而自己,是不是也在不自觉的情况下当了别人的棋子?
车子渐渐远去,宁一俭魂不守舍地走了一阵,忽然颓然靠在电线杆上——宁珩啊宁珩,你是有多狠,我一时生气下车,你居然真的撇下我。从这里到爷爷家,至少十五公里好么!!靠,这里到底什么鬼地方,的士都没有一辆!
“宁总,一俭到家时,估计凌晨了吧?”司机哭笑不得。
“是他自己提出要散步回家的,我逼他了?”宁珩望着窗外风景,说得毫不留情。说罢,他捏了捏眉心,红酒后劲大,现在方才觉得一丝头晕,宁殊贵什么都好,就是一喝起酒来不知节制,顺带着他们几个陪着喝。他给钟嘉卉打了个电话。“我明早不去公司,部门主管例会移到下午两点半。”
☆、第39章 小羊排
姜百万自上次酒会后就老是觉得腮帮子隐隐作痛,她一开始觉得是嚼小羊排嚼狠了,肌肉酸痛,到这两天脸部下方两侧肿了起来,上网一查才知道自己可能得了腮腺炎。老人家说,腮腺炎一辈子总要得一次,跟水痘一样,发一次就有了免疫力。
“你越来越像猪头了。”早上一上班,小星就告诉她这个悲惨的事实,“还是抹点药吧。”
今天上午本要布置例会现场,听说会议又移到了下午,她就利用上午时间上网狂查快速治好腮腺炎的偏方,有人说仙人球捣碎了敷上去很有效果,她就把罪恶之手伸到了那棵伴随自己一年多的仙人球上。
一颗网球大的仙人球被残忍地捣碎,姜百万颤巍巍将它们抹在自己腮帮和脖子上,还用纱布包了好几层以防被衣领蹭掉。
“你现在的样子像木乃伊。”淑圆嫌弃地说。
为了治好病,姜百万暂且忍了,另一个原因是她一张嘴说话,腮帮连着下半张脸都会疼。
下午,她的腮帮子没有好转,反而肿得更加不像样子,据同事反应,她已经分不清哪里是头哪里是脖子了。小星摸了一下她的额头,尖叫地说:“你发烧了!!”
姜百万苦哈哈地告假准备去医院看病,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出御通制药雄伟壮阔大门时恰好遇见宁珩的车。就要驶过她身边时,他踩了刹车。
“姜百万。”他降下车窗。
带着口罩想掩人耳目的姜百万停下,回头巴巴地看着他。
宁珩看了一眼持续晴好的天气,蓝蓝的天上白云飘,空气净爽清新,“很冷?”
急于去看病的姜百万敷衍地点点头。
“人冻腿,猪冻嘴。”宁珩笑得邪恶,一点也没有轻易放过她的意思。
姜百万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走了很远,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宁珩停好了车,几步赶了上来。她无奈地拿掉口罩,艰难地告诉他:“要讽刺打击等我看病回来再说,我在发烧,你积点德好吧。”
宁珩上下打量她一遍,伸手抹了一下她腮帮子上没怎么洗干净的仙人球汁液,“这是什么?”
姜百万把自己用一棵仙人球治腮腺炎的事说了一遍,并等待他的嘲笑。他不负众望地别过头去笑了很久,说:“这个偏方是让你用它的肉和汁液,而不是刺。”
她呆住了——他说得竟十分有道理。
“你跟我来。”宁珩用下巴指了一下自己的车。
姜百万以为他要带自己上医院,就乖乖坐了上去。谁知他把车开进了地下车库,一边拉着她下车,一边给钟嘉卉打电话。“部门会议再推迟两个小时。”电梯里,他还拉着她的手不放,十指交握着,不知是不是发烧的缘故,姜百万觉得自己的脸越来越红,连同着手心一起在发烫。她听见他又给另外一个人打了电话,对方似乎是个医生。
宁珩打开办公室待客区后面的小门,里头和姜百万想象得一样,真的是个休息间,三十多平米,有点像酒店的商务单人房,电视、电脑、书桌一应俱全,还有独立的卫浴,干净又整洁,充满一种低调的奢华感。她进来后四周环视了一圈,暂时忘记了腮帮的疼痛和发烧所带来的浑身无力。
宁珩掀开被子一角,“你休息一会儿,医生大约半小时后过来。”他很自然地说,从床头柜上的小纸盒里抽了一张湿纸巾出来,“把脸上的仙人球擦擦,别让人看了笑话。”
姜百万发现他在毒舌之余,竟然还具备暖男的气质。她接过湿纸巾,去浴室好好洗了把脸,出来的时候他拿了一管仲景万能膏,在她腮帮和脖子上涂了一些。膏体是冰凉的,他的指腹是温热的,奇异的触感轻抚过她的痛处,让她的脸再次像火烧了一样红。
她抬眼看他,他眼睫低垂,专注地为她抹着药膏,鼻梁高挺,薄唇略显凉薄,眸间却有一丝深情的神色。盯着他看久了,她似乎要陷进一个不见天日的泥沼里,半天爬不出来。
“再这样看我,我就亲你了。”
姜百万吓了一跳,慌乱地看向一边。
心跳如飞的同时,她似乎忽然意识到自己现在为什么可以对庄寄啸约见面的短信一笑而过。日久生情所以移情别恋?她怕了,慌乱地退开,防备地望着他。
一个著名心理专家曾经曰:爱上一个人只需要三十秒,其余时间都是在发现这一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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