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厉行被她看得头皮一阵发麻,不想说话,从她身边像陌生人一样走过去,岂料裴潇潇站在原地背对着他开口了。
“难道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他依旧扶着墙,声音如斯清冷:“该说的那天在王琦家里都应该已经说完了。”
裴潇潇的眼泪被他这口气刺得一下子淌出来,心有不甘,酸楚不堪。
“真的可以做到对我这么狠心?”
“谈不上狠心不狠心,你要的我都已经满足你了,本来那款香水的代言怎么也轮不到你,但你开口要,我还是给了,至于代言费,比之前预期高出了两成,还有那套别墅,上周也已经过户到你名下,所以自觉对你已经仁至义尽!”
他醉成这样,思维还算清晰,微红的眼睛里留给她的只有一片清冷。
曾经情意绵绵的人,转身这样跟她一笔笔算账。
裴潇潇用手扶住额头,笑得分外渗人:“是,我承认我拒绝不了那么丰厚的诱惑,但是我为了你吃安眠药,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星期,为什么你都不能去看看我?”
“那天在王琦家我就跟你说过了,别做傻事,千万别为了我做任何傻事,这种无知无畏的方式对我没有用,我不喜欢受人威胁,可是你不听,那么也别怪我对你置之不理。”
冯厉行理智解释,可听在裴潇潇耳朵里却成了沉痛的打击。
“不,不…我不信,我们在一起两年了…”她像是一瞬间崩溃,眼泪和哭声一同涌出来,背过身去从后边抱住冯厉行的腰,“两年时间,我最好的时光都给了你,你也说过你很爱我,所以我不信你就这么不要我了,厉行…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让你生气了?你告诉我,我可以改,什么都可以为你改…”
她将侧脸贴在他的背脊上,拼命摇头,以为这样便可以拒绝这个痛楚的事实。
冯厉行忍住酒气和快要爆发出来的怒气,缓缓转身将软得像妖精的裴潇潇从自己腰上拉开,轻轻捏了捏她因为激动而不断颤抖的下颚。
“好了,演得太过就不好看了,潇潇,适可而止,对谁都好。”
这个如妖如的禽兽,手搁在她的下巴,嘴角沾着如罂粟般让人痴迷的痞笑,可眼里一片霜雪…
裴潇潇哭着使劲看过去,看到他的眼睛,看到他的嘴唇,可却怎么也看不到他的心。
“你的心在哪里?”她忍不住伸手去碰触他心脏的位置。
冯厉行却将她的手拨开,笑言:“别闹,徒劳无功,我这里,是空的。”
哪里是空的?
他缓缓伸出手指,指着自己心口的位置…
连翘很想让自己睡着,绵羊数了几千只,可脑子越来越清醒。
后腰几乎疼到快要麻木了,紧接着胃又开始疼,她胃一向不好,疼起来简直是可以要她半条命…
冯厉行也不知为什么最后还是让司机把他送来了医院。
可能酒喝多了才有勇气承认自己的内心。
至少现在,他很想来,得看她一眼才放心。
“Through a storm and through a lonely night, then I show you there"s a destiny…… But if you wanna cry, cry on my shoulder, If you need someone who cares for you……”
冯厉行醉醺醺地走出电梯,却听到整条走廊都飘荡着低迷的歌声…
歌声不算动听,而且里面夹杂着明显的哽咽声,可飘在这空荡荡的深夜走廊,如泣如诉,像是要把人的心都唱碎。
冯厉行靠在墙上停下来,觉得这歌特别熟悉,想了想,回忆起有次陆连翘喝醉,他也曾听她唱过……
☆、112 夜访病房,侮辱
冯厉行往连翘病房那头走,越靠近,歌声听得越清晰。
“…… But if you wanna cry, cry on my shoulder, If you need someone who cares for you, If you"re feeling sad your heart gets colder, Yes I show you what real love can do……”
反反复复,她一直重复这几句。可声音变得越来越低,到最后几乎低如蚊吟,随之而起的是哭声,先是被压抑住的一点点低泣,抽抽般的声音像是藏在每个医院黑暗的角落里,渐渐哭声变得越来越大,气息剧烈起伏,像是心里藏了要命的委屈,非要用这哭声才能散出来……
冯厉行那时候就站在门外面,听了很久,就听病房里的动静。
本来他来医院并不打算进去看她,但现在实在受不了了。连翘碎碎的哭声就像暴雨梨花针,针针都恨不得要了他的命。
突然想起自己刚才在酒会上和裴潇潇说的话。
他说:“我这里。是空的。”
既然是空的,为什么现在听着连翘的哭声,心脏的位置要跳得如此剧烈?
还是进去看看吧,看看她到底为什么要哭成这样!
所以最终还是没有忍住,他轻推房门进去。
房间里只留了一盏床头灯,连翘就对着门侧睡,头朝外,整个人卷着被子缩成一个半圆形,脸外下埋着,眼睛闭起来,双手揪住胸口的被角。牙齿死命咬住下唇。
以前她也从不喊疼,遇到疼的事就咬唇。
可这次好像不顶用,下唇咬得那么紧。哭声还是从齿缝间漏出来…
“陆连翘…”冯厉行沉哑发出声音。
连翘听到了,可她以为是幻觉,哭声停了数秒很快又再次起来。
冯厉行只能又开口:“陆连翘,一个人躲在这里哭,有劲?”
这次她能断定不是幻觉了,微微抬起头,看到门口站着一道人影,背光而立,然后慢慢朝她靠近,步入微弱的灯光中,终于看清楚他的脸。
微醺的。冷冽的,却又带着一丝清隽的脸。夹来妖亡。
像是凭空从空气中冒出来,或者直接从她心里蹦出来,然后站在自己面前。
深夜,思念,疼痛,处于崩溃的边缘,然后他突然出现。
连翘当时那感觉,哭也止不住,笑也忍不了,眼泪混着笑声一起涌出来,可笑完之后心里像是有股热涌往胸口冒,整个将被子一蒙,哭得更加歇斯底里。
冯厉行被她这莫名其妙的动作懵住了,有些措手不及。
“还真哭出劲了?”
他过去撩她的被子,连翘狠狠拽住,就是不让自己的脸露出来。
不知为何,她分明不是这么矫情做作的人,可每次一遇到冯厉行,她内心那点小脆弱就全部冒了出来,摁也摁不住。
“别撩,不许撩!”
“是不是觉得很丢脸?一个人躲在病房里又哭又唱!”
这下连翘何止是难过,又添了一分尴尬和羞涩。
原来他站在门口全都听到了,简直丢死人。
“难道没人教过你偷听墙角是不礼貌的事?”连翘更加不肯将被子撩起来,闷在里面说话,声音已经恢复正常了,但呼吸中还带着因为哭而导致的沙哑。
冯厉行被她弄得毫无章法,但他是喝了酒的,喝了酒的人都比较急躁。
力臂一挥,被子直接被他掀起来。
暗沉的光线中四目相对,她通红的眼睛,他微醺的面孔。
两人距上次见面已经有大半个月时间,岂料再次相见会是在这种情况之下。
连翘索性也不躲了,再矫情下去她自己都会觉得恶心。
“你为什么会来?”眉头一挑,劈头盖脸问了冯厉行一个问题。
冯厉行盯住她还沾着泪光的眼睛,将手里的东西扔到桌上。
“来给你送这些东西!”
连翘忍着疼撑腰坐起来一些,看到桌上她的设计手稿和手机,喜出望外,拿在手里。
“这些东西你哪找到的?”
“你说呢?”
“难道你真去了浣葛山庄的后山?”
冯厉行懒得解释,也不想解释,反问:“你一个人去那鬼地方做什么?”
“……”连翘一开始不敢回答,但沉思几秒觉得没必要瞒着他。
还怕他不成?
“我去那里找周沉!”
这下冯厉行心里的那股酸味就更浓了,却不点明,只是冷笑着嘲讽:“想到去那地方找他,怎么不干脆直接摔死你!”
“是呢,我福大命大,看来你得失望了!”
真是一双毒舌,还毒一起去了。
冯厉行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住心里的火焰。
“是挺失望,我本以为会看到你躺在床上手脚不能动弹,可现在看来还是摔得太轻!”
“你……!”连翘被刺得下颚一挺,牵连着腰部用力,一瞬间钻心的疼,疼得她龇牙咧嘴地嘶嘶…
冯厉行看到她的脸上一下子白了,意识到什么,赶紧用掌托住她的腰肢。
这下可不好,他手碰的地方刚好是连翘被石头撞的地方,大掌一按上去,连翘整个人哇哇叫着瘫了下去…
“怎么了?”冯厉行有些被吓到。
连翘咬牙切齿:“不能轻点么?我腰上有伤呢!”
“腰上?”冯厉行脸色转阴,突然冷肃地命令:“把身子转过去!”
“干什么!”
“转过去,趴好!!!”
“……哦”连翘其实有点怵他这种半命令式的霸道口吻,还真乖乖地翻转过去趴在床上。
冯厉行慢慢揭开她的上衣,往上撩一点,拢得很高的一块红肿,再往上撩一点,发紫的一大片淤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