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瞪圆眼睛,将手臂举到半空中,再在冯厉行眼前晃了晃,又晃了晃…
天…这不是梦!
连翘吓得“嗖”地缩回一条腿,双手撑地。
他怎么会在这里?
对哦, La’mo刚收购思慕,陆予江邀请冯厉行来参加婚宴也合乎常理。
那么他是不是已经知道自己就是陆予江的女儿了?如果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是不是就不会乖乖上钩让她的“奸计”得逞!
天!连翘愁得用手背猛敲自己的额头!
冯厉行看着这丫头一连串莫名其妙的动作,一头雾水,只能勉为其难地捏住她的手腕。
“别敲了,脑袋本来就没多聪明!”
“……”他这口气,几个意思?
连翘更急,还有些局促和心焦,鼓足劲将手从他掌中抽出来,头往一边侧去。
本来她的半边脸被耷拉下来的刘海遮住,现在头一侧,整张脸都露了出来,眼角未干的泪痕在灯光下闪了一下。
“唷…哭了?”冯厉行又作死地去捧她的脸,想让她把脸转过去,可她不愿意,脖子梗着就是不让他得逞。
他也不恼,直接用拇指和食指捏住她的下巴,一点点将连翘的脸抬起来。
这下看得更清楚了,她还真哭了,眼眶通红,睫毛上还带着湿气。
“啧啧…怎么了?刚才在台上那股狠劲去哪儿了?一个人躲这儿哭什么劲!”冯厉行勾着嘴角笑了一下,口气不温不火。
连翘的下巴还被他捏在指尖,两人四目相对,脸贴得很近,所以很清晰地看到他眼底的嘲讽之意!
贱人!
她心里直冒火:“很好笑吗?”
“不好笑!”
“那你嘴巴咧什么咧?”
“我乐意,心里觉得解恨!”
“我得罪过你?”连翘将脸转了转,逃离他的手指控制,眼光一扫,添了几分气焰,“哦,想起来了,我还欠你钱!不过挺抱歉,我身上今天还是没带钱!”
连翘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他这么无礼,可能是因为喝了酒,酒精让她头疼烦躁。
以为冯厉行会恼的,毕竟她口气挺不好,哪知他却突然说:“我不是来催债的。”遂从西装口袋里抽出自己的方巾递给连翘:“擦擦,眼妆都要化了。”
“不需要,我没哭!”她不接方巾,又将脸侧到一边去。
“也不知道犟的什么劲,自讨苦吃!”冯厉行嘴里嘀咕了一句,突然倾身过来,修长手指再次挑起连翘的下巴,将她整张精致的脸都托了起来。
连翘又气又恼,这回她不梗脖子了,直接去拍他的手背
“松开,你这人怎么回事?”
“不松!别动!”他花了更大的劲捏住她的下巴,固定住,然后抬起另一只手,男士方巾特有的棉绸材质,冰凉触感一点点拭过连翘的眉心,眼角,最后停在面颊。
“看看,多漂亮的一张脸,哭就不好看了。”他的声音突然变得那么温柔,温柔中还带点类似于心疼的味道。
连翘呼吸都不敢发出声音,他们贴得如此近,她第一次近距离地看这个男人,真好看,五官英挺,却又带着雅致贵气,甚至她都可以闻到他身上的清隽气息。
可是,可是他在干什么?
替她擦眼泪么?
☆、014 放任,任他胡作非为
“走开,我都说了我没哭!”连翘又开始乱动,因为她快受不了了。
这男人真不是个东西,多管闲事干什么?还这么温柔这么细致!
冯厉行却不管她的挣扎,捏住她的下巴一点点帮她把泪擦干,连同她花掉的眼妆一同擦干净。
“为什么不承认?女人哭也不是多丢人的事。”他不紧不慢地说,也不看连翘的眼睛,这口气动作熟稔得好像他们已经认识了几辈子一样。
连翘却无法表现得像他这般游刃有余。
她感觉自己的皮肤在他指端下一点点收紧,面颊迅速变得滚烫难耐,甚至可以从他深如幽潭的眸子里看到自己的脸,原本还苍白的脸,在冯厉行的擦拭下一点点转成晕红…
时间静得好像停滞。
她有多久没有被人这么温柔相待过了?
一直坚硬如石的心,好像吸了水一样,慢慢融化…最后连翘不再挣扎了,变乖了,好像一只张牙舞爪的猫,在这男人轻柔的动作下一点点收起爪牙,仍由他“胡作非为”。
可是……这感觉好怪异!
她一个人坚强惯了,一点点温柔都扛不住。
“谢谢,但我真没有哭。”她将自己从呆滞中拉出来!
冯厉行这次没有反驳她,而是将方巾蜷入掌心,再伸出拇指,带着男性干燥温热的指端温度慢慢掠过她的眼脸和眉心,用了更加温柔的力度。
“好好好,你没哭,你没哭…”这句话他重复了两遍,像在哄一个不听话的孩子,最后拇指沿着她的鼻翼往下,停在她左边脸颊的位置,那里是刚才被陆予江煽出来的五指印,微微泛红,已经有些肿起来。
“疼不疼?”他突然问。
连翘一时语塞,只觉得心跳猛烈加速,面红耳燥。
“挺疼的吧?我在旁边看着都觉得疼,陆老狐狸还真下得了手!那会儿现场还有那么多人看着呢!”冯厉行这话简直是火上浇油。
连翘本来稍稍平复的心情一下子又难过起来,心脏剧烈颤抖, 不知是为冯厉行这段听似温柔的话,还是突然又想起刚才父亲那么冷漠的表情。
结果呢,结果就出事了。
她不争气地,TM又哭了!
眼泪来得特别快,直接从眼眶里汇聚成珠,一颗颗滚下来,烫在冯厉行的拇指上。
“唷,怎么刚好一会儿又哭了?是我的错,我都白给你擦了…”边说边用手替她拭泪,连翘实在受不了了,推开他直接站起来。
“谢谢,你不走是吗?那我走!”连翘醉得摇摇晃晃,脚步不稳地往门口去,却被身后的冯厉行拉住。
“你干什么?放手!”连翘甩开他,踉跄着往后面退了几步,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在抖。
她不知道自己在抖什么!
害怕?怕这男人?还是怕这男人对她的温柔?
冯厉行见她一副戒备的模样,摇着头笑了笑,将手里的方巾扔进垃圾桶。
“你觉得我能对你干什么?不过余小姐,你又欠了我一样东西!”
“什么?”
“方巾!记得重新买条方巾还给我!”他踩着地毯朝她逼近,连翘一直往后退,后背抵住沙发,然后身子一侧,直接从他旁边溜了出去。
她知道她在怕什么了!
她怕这男人忽冷忽热的表情,怕他的眼睛,怕他眼里深不见底的东西。
连翘一路从休息室跑到酒店门口,好几次差点摔跤。
所幸门口的记者都散了,但是夜风很凉,她又喝了那么多酒,所以头被吹得昏昏沉沉。
站在路边等出租车,等了好久,一辆都没有!
就在连翘抱着膀子瑟瑟发抖的时候,一辆黑色悍马停在她面前,车窗摇下来,冯厉行冷着脸。
“上车!”
☆、015 讨厌,扰了他的好事
连翘恨死了!
“你跟着我干什么?”
“上车,你醉成这样,我送你回去!”他加重口气重复!
连翘跺了跺脚,醉意阑珊地挥着手:“不用你送!”
“不用吗?那你妈的骨灰盒不要了?”冯厉行刻意朝旁边的副驾驶座上瞄了一眼,连翘这才看到她母亲的骨灰盒,就放在他旁边的皮椅上。
真该死,她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东西落在了休息室。
“现在可以上车了吗?”
“!!!”
一路上挺压抑。
连翘喝了酒,头疼难受,坐在椅子上一直动来动去,锦缎和皮革摩擦发出噪人的吱吱声。
冯厉行懒得管她,只问:“你住哪儿?”
“你明明知道!”
“还住华克山庄?”
连翘嗯了一声,以示回应。
岂料冯厉行嘴角一翘,带点嘲讽:“就这么滥赌?”
我擦…
连翘没料到他会这么直接地取笑她,瞪了他一眼,抱着胳膊开始不说话。
冯厉行用余光瞟她,见她正双手握拳,脸朝着窗外,腮帮子鼓得老高。
唷…生气了?还真是从小被陆予江惯坏了的千金大小姐!
他又冷哼了一声,随手打开音响,舒缓的旋律总算让车里的气氛缓和了一些。
从酒店到华克山庄大约有一小时路程。
车子下了高架,后面的山路就越开越偏了。
冯厉行感觉身旁座椅上的人似乎好久没动了,于是偏头看了一眼,结果看到连翘靠在椅背上竟然睡着了,头歪着,嘴巴微张,双臂依旧抱在胸口,那个装着余缨骨灰的瓷盅就被她搁在膝盖上。
这女人怎么什么地方都能睡?不怕出事?
冯厉行有些烦躁地将车窗摇上来,又开了暖气。
半个小时后,车子抵达华克山庄门口。
“喂,起来了!”
冯厉行用手关肘顶了顶身旁睡死过去的女人,可她哪儿舍得醒,就着舒缓的英文歌,吹着暖气,早就不知坠到几层梦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