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都被重重罚了的,这是谢从凉的规矩,连翘知道,但她没有办法。
“连翘,答应我,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不准这么伤害自己。”
连翘笑笑:“我知道了,我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以后不会这么傻。”
这是连翘第一次来女子监狱,戒备比之前的看守所还要严,这里真的就像电视里看到的那样,高墙铁窗,与外界隔绝,气氛自然也更加压抑。
很难想象当初熠熠生光的裴潇潇最终会到这里,无期改判有期,冯厉行给她找了最好的律师,总算给她争了一个12年的有期徒刑。
如果她能够在狱中好好表现,争取减刑,出来之后还能重新开始。
两人由狱警带着进了探访室,与看守所不同,监狱里的家属或者朋友探访只能隔着一道玻璃墙,中间铁网相隔,只能通过电话交流。
冯厉行先进去,坐在玻璃墙的外面等她。
裴潇潇被带出来的时候神情很安静,见到冯厉行的时候眼里也没有任何波动,只是拿了电话,在窗户上敲了敲,示意要与他对话。
冯厉行拿起对话筒,她却突然不说了,隔着玻璃定定地看着他,看了好久,微微一笑,喊了一声:“厉行…”
冯厉行无端觉得心里沉闷,这女人就算千错万错,毕竟跟了自己两年。
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宽慰舒适,回答她:“嗯,在里面怎么样?”
“还不错,我知道你帮我上上下下都打点过了,所以没人敢为难我,日子倒不难过,谢谢你。”
冯厉行苦笑:“我能为你做的也就这些了,不需要谢,要是有其他缺的,随时跟黄律师打电话。”
裴潇潇也笑了笑,半天才说了一句“好!”,然后又没声音了,握着通话筒又发愣似地看着冯厉行,冯厉行被她看得不自在,只能用手指挡住半边脸刮眉心。
里面的人反而笑了出来:“其实你挺有长心,定期去华克山庄,只穿白色衬衣,每次思考或者沉默的时候都喜欢撩眉心,所以感情上也是这样吧,从头到尾,估计也只喜欢过余连翘一个人…”
她见他,像是只为说这句话,没有用疑问句,没有用否定语,直接是用的肯定句式。
之前一直不肯承认,她是先来的,先认识冯厉行,先成为冯厉行的女人,余连翘却后来居上,她不服气,可是经历这么多,她连去欺骗自己的勇气都没有了。
冯厉行没有再说话,他说不了什么,无法反驳。
裴潇潇又笑了笑:“你肯来看我就已经很高兴了,估计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还有我看到报纸了,登了你和周家的事,还有那两个孩子的生日宴,真好,居然你们都已经有两个孩子了……真像电视里演的那样,不,我出道之后演了这么多戏,都没有你们这么精彩。”
何止精彩,简直惊心动魄。
冯厉行也只能笑,临走的时候说连翘在外面,也想见见她。
裴潇潇没有料到她也来了,点了一下头,却将手掌贴在玻璃上,冯厉行的脸似乎就被她触碰在掌心中,只是感受不到他的温度,只有冷冰冰的玻璃。
不过这个细微的动作冯厉行没有察觉,直到他转身出去的时候裴潇潇才抹了一下眼睛。
每次探视时间都有限制的,剩给连翘的时间已经不多。
裴潇潇坐在玻璃后面,看着连翘从外面走进来,穿了一件浅灰色的短款呢上衣,下身黑色紧身牛仔裤,没有化妆,头发扎成马尾,似乎也变样了,不是她之前所认识的那个永远光彩照人,傲慢跋扈的余连翘了。
“你是不是瘦了很多?”没想到裴潇潇对她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
连翘一愣,点头:“是瘦了一点,事情太多。”
裴潇潇也没有多问,两人都有些尴尬,连翘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不该来见她,只能找话说:“我之前还去过光孝寺,以为你……”
“以为我死了对吗?”裴潇潇再度笑了笑,“要真死了也好,省得后面的日子要一天天地熬。”
“话不能这么说,活着总有希望,至少也应该为你父母想一想。”
“对,所以我才撑到现在。”裴潇潇用手又抚了抚垂下来的刘海,“这段时间我在里面也想通了很多事,落到今天也算是我罪有应得,害死了这么多条人命,我还能活着,已经是轻判我了。”
或许真正要到没有退路的时候人才会觉悟,连翘无法宽慰她什么,她撞死了弋扬,她没有办法轻易说原谅,但是事过镜迁,她没无法再去恨她。
“别多想了,好好表现,争取减刑早点出去,还有你腿上的伤怎么样?”
“没有打到要害之处,只是走路有些偏陂,不过能捡回一条命就已经够庆幸了,不像冯厉行伤得那么重,当时我受伤爬到院门口,是看着杨钟庭那枪朝你射过去的,他偏要冲上去替你挡了那一枪,子弹穿透皮肉的声音,我到现在还记得…”
裴潇潇是清醒的旁观者,所以看得清清楚楚。
“我之前一直觉得他这花花公子,应该不会对谁真的上心,却没想到,他连命都可以给你。”
连翘知道,心里疼得难受。
“我知道自己欠他许多,如果他真的因为那一枪死了,恐怕我也活不了了。”这些话虽然她从未跟冯厉行讲过,但她自己心里清楚,根本没有外人看上去那么坚强,如果他真的把命给她了,留她一个人,估计也撑不下去。
好在他没舍得死,醒了,她还能有勇气陪他走下去。
临告别的时候连翘突然想起一件事:“光孝寺那边的牌位是不是要叫人给你撤掉?毕竟你还活着,在功德堂竖个牌位,总不大吉利。”
裴潇潇却摇头:“不用撤了,就当以前的我死了吧,以后我若出去了,重新开始,就当再活一遭。”
连翘笑了笑:“好。”
……
圣诞节过后冯厉行给安安找了个心脏科权威,替他重新做了检查,也看了安安以前的病例。
安安虽然是先心病,但没有家族遗传史,所以情况还算乐观,但医生还是介意让他做个根治手术,以后便能像正常人那样生活。
虽然医生说这种手术成功率很高,但毕竟是手术,安安已经受过一次苦,连翘又怕他手术中出状况。
冯厉行知道她心疼,于是跟医生商量让他们考虑几天再作答复。
晚上在卧室只剩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冯厉行揽住连翘,劝她:“还是趁早做了吧,现在这种手术已经很成熟了,应该问题不大。”
连翘明白,但她有她的苦。
“冯厉行,虽然现在安安跟我在一起,但每回看到他我心里还是会很难受,我无法想象那五年他独自一人在孤儿院受过多少苦,更后悔当初怀他的时候那么不负责任,如果我自己注意一点,或许他根本不会得这种病,或者我生下他之后能够一直把他带在身边,他这些年也会好过一点,可为什么那时候我懦弱成那样?居然舍得把自己的亲生骨肉送去孤儿院……”
她痛诉,可每一句都割在冯厉行身上。
“好了好了,都是我的错,若安安哪里不好,那也是我造的孽。”他搂着她安慰,可是哄不住。
孩子是连翘唯一的软肋,冯厉行只能捧住她的脸去吻她的眼睛,她缩在他怀里战栗不安,他便搂着她去吻她的唇,温柔细致,一点点把她的泪都吃净,她情绪总算平复了一些,趴在冯厉行肩膀上。
“别拖了,把手术做了吧,我会找最好的医生,不会有事。”
☆、304 拜祭,安安手术
安安的手术定在一月份。
周鸿声兴师动众地几乎快把国内最权威的心脏科专家都请来邺城了,甚至奢侈地将某私立医院顶层的几间VIP病房全部包了下来,因为安安手术后要在医院疗养一段日子,周鸿声不想他受任何外人干扰,特别是媒体和那些讨人厌的狗仔队。
手术当日连翘和冯厉行陪着护士推安安进手术室。
“安安。怕不怕?”连翘抓住他的手,小家伙很勇敢,摇头:“不怕。”
冯厉行在身后裹着连翘的肩:“他是我儿子,怎么会怕。”遂向安安比了一个眼神,没有过度矫情的言语,但眼神中的鼓励和期待已经不言而喻。
安安被推进手术室后连翘还在发抖,她真的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两个孩子出事。
冯厉行见她红着眼睛,借机取笑她:“真的是当了妈妈的人了,这么容易哭,以前使我身上的那些狠劲都去哪儿了?”
她知道他在故意逗她,可她笑不起来。
“安安应该不会有事的对吗?只要这个手术做完,他就可以跟正常孩子那样跑啊跳啊做剧烈运动也没有关系了,对吗?”
冯厉行揽着她的肩:“对。医生不都说了吗?安安的情况还算乐观,只要手术成功。术后调养好,以后他便与正常孩子无异了。”
连翘听他这么说才总算安慰了一点。
手术从早晨开始,一直持续到中午还没有结束,连翘看着迟迟不暗的手术灯又开始焦虑起来。
冯厉行陪着他,周鸿声叫周业去外面买了咖啡和午饭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