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沉默令齐怀渊的心一点点下沉。她眸中的恨意增一分,他心中的忐忑便多一分。
\"怀渊,我……\"
西鸢萝刚开口,齐怀渊就阻断了她:\"鸢萝,什么都不用说,我明白。\"
他明白?他真的什么都明白么?西鸢萝看着他,心底动容,眼中有感激,更多的却是愧疚。
\"怀渊,对不起。\"她哽咽着道。
齐怀渊笑了笑,伸手揉揉她的长发,轻松言道:\"傻丫头,哭什么。你看你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呢,怎么当我孩子的妈?唉,我看我还是多等几年吧。\"
西鸢萝豆大的泪滴如珍珠般滑落,滴到齐怀渊的手背上,一阵冰冷刺骨,直疼到了他的心窝里。他皱了皱眉头,倾身过去哄她,\"不许哭,来,笑一个。\"
西鸢萝红润的嘴唇绽开一抹好看的弧度,和着泪滴,仿佛一朵清晨浸染了朝露的蔷薇花,绝色艳丽,却又带了几分凄美。
新年在爆竹声中很快到来。除夕夜,西家大院张灯结彩,上下欢腾,一片喧嚣热闹景象。西固天和西崇明虽是匆匆忙忙从国外赶回来,身体疲乏,但在这样欢庆的氛围当中,举家团圆,心情自是十分愉悦,坐在堂上言笑晏晏。旁边餐厅佣人鱼贯进出,准备着今晚的团圆饭。管家连忠带着儿子媳妇坐在西固天下首,两个年纪相仿的老人,抛开主仆关系,相谈甚欢。就像两个普通的老人,唠嗑着家常。西固天时不时会问上几句连忠儿子的近况。连忠的儿子连启辉是一个身形微丰,气质温润儒雅的中年男子,面对西固天的提问态度谦和,对答如流。他是北阳直辖市辖下勤古县县长,年轻有为,政绩斐然,绕是西固天,言谈之中对他也是颇为器重。
原本连忠是西家管家,今日这样的大日子,理应忙碌照看才是,但西鸢萝一向视他为长辈,又因他的儿媳郑明珠是她的乳母,所以除夕夜这天,她吩咐连忠无需插手任何事情,并特意接了连启辉夫妇过来一起吃团圆饭,好让他们一家也团团圆圆。顺便也观察观察连启辉。她早就听说连启辉能力出众,年轻有为,可惜政绩再出色,终也敌不过关系背景。比如这次古北市市长选拔,他就输给了能力远不及他但拥有后台的罗家政。
这种事,其实只要连忠提一句,她断无不帮之理。可是他们没有。当然这也正是西鸢萝最为敬佩他们的地方。可惜当今社会是人情社会,为人清高,只会遭人排挤,纵然满腹才干,不得伸展,又有何用?虽然阴暗,却是无奈的现实。所以,如果连启辉真的是一个能干正直的人,她不介意拉他一把,同时也在政界培养一个真正的自己人。虽然她身后有连家,有齐怀渊,但政界里真正跟她有直接关系的一个都没有,她需要一支只属于她的势力,为将来夺取西家大权奠定基石。
年夜饭终于准备好了,一家子人高高兴兴落座。唯有白翠浓板着个脸老不高兴,看向连启辉夫妇的时候眼睛里基本只剩下了眼白。她心里很是窝火,今天是除夕夜,她原本提出要回娘家,但被冉再青以她有孕不宜走动为由给驳了回来,之后她又提出要将父亲接到西家一起吃团圆饭,冉再青又说亲家身体不好,白家段离京城又远,来回折腾只怕伤了老人的身子。让她等孩子出生之后再去看他,还说什么,到时候就算她在娘家长住都可以,分明就是故意气她。可现在,她们却千里迢迢将一个佣人的家人接过来,还堂而皇之的同桌吃饭,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餐桌上西鸢萝乖巧伶俐,站起身给各位长辈倒酒倒饮料,轮到白翠浓的时候,她也礼貌地给她倒了一杯橙汁。白翠浓抚着肚子眼角微斜,,淡淡地说了一句:\"我不喝橙汁,甜腻腻的,对胎儿不好。去给我倒杯开水吧。\"
白恩秀跟着将杯子一递,高傲地说:\"我要柠檬水。\"
她们这是拿她当下人使呢?
西固天脸色阴沉,众人脸色也都不好看。白翠浓抚着微微显形的肚子,抬着下巴,趾高气扬的瞥了一眼连启辉夫妇,然后很不屑的瞥开,鼻子无声的哼了一下,弄的连启辉夫妇很是尴尬。
西鸢萝怒急,但是不动声色,将饮料搁到佣人手上,冲着白翠浓鄙夷一笑,淡声吩咐:\"你们记好了,今晚夫人跟小姐,只喝白开水。\"佣人齐声回答了一声:\"是\",那声音里,分明都是满满的嘲弄。
\"西鸢萝,你凭什么只让我喝白开水?\"这种时候不呛声,自然不是白恩秀的作风。
西鸢萝没有回答,上头冉再青含笑答了一句:\"恩秀,喝白开水美容。\"
白翠浓斜着眼反呛:\"那你怎么不喝?\"态度十分不恭,令西固天的脸色更加阴沉了一分。西崇明连忙赶在前头喝了一句:\"翠浓,不许对青姨无理。\"
冉再青对自己的容貌向来自信,白翠浓的反呛丝毫刺激不到她,反而抚着发鬓,娇媚的说了一句:\"若论起驻颜之术,我倒是颇有心得,如果夫人想知道,我可以教教你。\"
这句话严重地刺痛的白翠浓的神经,这段日子以来她诸事不顺,又加上妊娠反应,整个人憔悴不堪,看上去竟似老了好几岁。容貌对于女人来说,永远伤杀力最大的武器。而偏偏这时候,坐在她对面的郑明珠噗嗤笑了一声,恭维冉再青:\"太夫人果真是驻颜有术,若跟夫人一起走出去,只怕旁人都要误会,你是媳妇儿,夫人才是婆婆呢。\"要知道冉再青可是比白翠浓足足大了十五岁。这一下,白翠浓肺都气炸了。瘦削的脸庞上一对铜铃似的眼睛直直瞪着郑明珠,恨不得在她身上剜出一个洞来。
连启辉在边上故意小声咳嗽了一下,提醒郑明珠不要太过,毕竟这是人家地盘上呢。
郑明珠接到暗示,讪讪笑了一下,向白翠浓赔罪道:“夫人,我这人就是心直口快,有什么说什么。若有得罪之处,还请您多多包涵。”
心直口快?有什么说什么?得,又是一记暗箭射向白翠浓的心窝。
西鸢萝心底暗笑,这女人果真是不好得罪的。
虽然很想看白翠浓的笑话,但到底是年夜饭,不能任由这样下去。便又走到席间,逗西固天高兴,调解气氛,对着连启辉和郑明珠一口一个\"明珠妈妈,启辉爸爸\",极其亲热。西崇明这个亲生父亲反倒退了一射之地。
气氛刚刚融洽了一些,菜也刚吃了没几筷,外头忽然有佣人跑过来说大公子来了。惊了众人一跳。
西鸢萝迎出去,齐怀渊刚好进门,肩膀上堆着几片雪花,在他深灰色的呢大衣上显得纯白晶莹。西鸢萝走上前,拍掉他肩头的雪花,\"外面下雪了么?\"
\"是啊,下了好一会儿了,雪片大的跟鹅毛似的。\"齐怀渊边说边脱下外套。西鸢萝接过来,递给身边的佣人,问他:\"这个时候,你怎么过来了?\"
\"我爸妈到下面慰问视察去了,家里没人,我可不想一个人冷清清的过年。\"齐怀渊可怜兮兮地说道。
他话音刚落,冉再青从餐厅走了出来,热情地招呼:“哦,大公子来了,快进来一块儿吃年夜饭。”
西鸢萝笑了笑,拉着齐怀渊的手向餐厅走去。
齐怀渊一进餐厅,坐在西固天左下首的连忠立刻站了起来,说:“大公子,您坐这边。”
齐怀渊赶紧说:“不用不用,忠叔您坐,我坐鸢萝旁边就好。”
连忠拘谨着还要让。西固天说了一句:“今天是年夜饭,只论辈分,不论身份,你是长辈,安心坐着就是。”
西鸢萝也说了一句:“是啊,忠叔,您就坐着吧。”
连忠这才又坐了回去。
佣人在西鸢萝边上添了一副碗筷,齐怀渊落座完毕,众人开动,冉再青笑叹了一句:“这下可是真的都团圆了。”说的大家都乐呵呵笑了起来,除了白翠浓母女。
吃完了年夜饭,照例要给大家分发除夕红包。今年这个差事自然而然就落到了西鸢萝和齐怀渊头上。原本西家公账上支出了每人一万块的红包费,但因为齐怀渊临时过来,西鸢萝心中高兴,就自掏腰包给大家又加了个一万块的红包,和齐怀渊一人一摞,一路分发。听得满耳恭贺吉祥之语。有个平日了俏皮胆大的,拿红包的时候说了一句祝大公子和大小姐百年好合白头偕老。惹得齐怀渊哈哈大笑,随手多给了一个红包。众人见此,有样学样,都将祝福语从新年引到了二人身上,俱都多得了红包。那些老老实实之前拿的,都追悔不迭。西鸢萝在旁看得好笑,却也由着他去,反正红包她房间里备了许多,再多给也是尽够的。
西家上下有一百多佣人,过年留下来的也大约有80多人,这一路走下来,也确实够累人的。尤其是西鸢萝还踩着高跟鞋,到最后脚疼得实在不行。齐怀渊说要抱她,她死活不让。西家上上下下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不笑话死人才怪。
终于发完了红包,回到房间,西鸢萝立刻甩掉了高跟鞋,扑到在了软绵绵的床上。
齐怀渊走上前,蹲□子给她揉脚,白皙柔嫩的玉足在他宽大的手掌里愈发显得小巧玲珑,他轻轻的反复揉捏,缓和她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