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这一次,是我错了。”
安凤珠点点头,“你明白就好。我累了,想一个人歇会儿。”
安凤珠挥挥手,示意她出去。安惠伶识趣地退了出来。刚走了没几步,就见白宁兰迎面而来,嘴角挂着弯弯地笑容,很是明媚张扬。
“哟,惠伶这是怎么了?眼圈红成这样?莫不是被婆婆给教训了?你不是向来最得她老人家疼爱的么?”白宁兰走到她面前,含着笑故意挖苦她。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安惠伶也没必要虚与委蛇,委曲求全了,冷冷地责问白宁兰:“我不过是一介孤女,根本碍不着你们什么,二表婶又何苦处处与我过不去?”
“我与你过不去?”白宁兰似是有些不屑,随即又冷笑一声,说道:“是啊,我就是看你不顺眼,那又怎么样?”
“谁让你这么不识好歹,把心思都动到西鸢萝的头上去了。要知道,婆婆,可就鸢萝这么一个孙女。你又算什么东西?”
说完,白宁兰不再理会她,兀自从她身边擦肩而过。
自打安惠伶进入连家,安凤珠给了她多少好东西?要知道,那些原本该是她和大嫂的。大嫂大度不计较,她可没那么好说话。所以她一向都不待见安惠伶。但如她所说,她不过是个孤女,还不值得她在她身上费心思。这次的事,她只不过是走过路过,顺便踩上一脚而已。说到底,还不是她自己惹出来了的?怪得了谁?安凤珠宠她几分,她就真当自己是个角色,当真不识抬举。
安惠伶被白宁兰轻轻碰了一下,但却重重地踉跄了一下,差一点瘫软在地。扶着墙,努力站稳身子,她昂起下巴,瞠大了双眸,坚持不让屈辱的泪水落下。
西鸢萝在连家待了一整天,吃过晚饭才回家。期间,中饭午饭都没再见到安惠伶的身影。她有过疑虑,但最终没有过问。她与她,原本就不相干。从今往后,也依旧是各走各的路。
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是,安惠伶当天晚上就向安凤珠提出要搬出去住,并且连氏集团那边的工作也写好了辞呈。
安凤珠知道她是个心气儿高的,但也没料着会如此决绝。她不过是说了她几句,敲打一下罢了,她竟然就说要走。这么些年来都白疼她了。安凤珠心中不悦。但到底是从小带大的,这么多年没离开过自己,哪里舍得让她一个人去外面吃苦。便耐着性子宽慰了她几句,让她安心在连家住着,连氏那边也不许再提辞职的事。
安惠伶知晓安凤珠必不会同意,心中早已定好了主意。如往常一般含笑亲昵地上前给她捏肩膀,然后神色如常地说道:“奶奶,这回的事,原本就是我的错。是我害的鸢萝吃苦。奶奶只是说了我几句,我愧疚都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心生怨恨?”
总算她还是个明白的。安凤珠拍拍她的手,“那你为什么要走?”
“奶奶,我不是要走。”安惠伶蹲□子,握住她的手,说:“我只是搬出去住。”
安凤珠疑惑地望着她,这两者有什么区别么?
在安惠伶看来,这两者自然是有区别的。前者带着决裂的成分,后者则只是她想独立自主,尝试过一个人的生活,今后依然会跟连家保持关系。
☆、第95章
在安惠伶看来,这两者自然是有区别的。前者带着决裂的成分,后者则只是她想独立自主,尝试过一个人的生活,今后依然会跟连家保持关系。
不管怎么说,安凤珠对她有恩也有情,虽然情分远远不及西鸢萝,但这情分原本就不是她理所应当该得的。她应该做的,是知恩图报,而不是贪得无厌索要更多。
“奶奶,惠伶有幸,得您庇佑,从小在连家锦衣玉食,尽享富贵,从来没有一个人独立自主过。所以,我很想尝试一下一个人的生活。”
对于她的想法,安凤珠不以为然,“惠伶,你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该考虑结婚的事情。女孩子,独立不独立不重要,重要的是,找个好人家嫁了,一辈子有个依靠。”
安惠伶低垂着眸子,巧顺地听着安凤珠的劝诫。
“奶奶知道,你对林家的小子有心思,但那孩子的心不定,他未必是你的良人。”
一说到林恒,安惠伶终是有些耐不住了。
“奶奶,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但我还年轻,想出去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好好历练一番,或许,将来自然而然就懂得您说的道理了。”
安凤珠见她虽然态度柔和,可眉宇间却是神色坚定,知她这回是下定了决心的,便也只好由着她去了。
“既然你都已经决定了,那也只好随你。不过你记着,以后要多回来看我。在外面有什么事解决不了的,就找你大表哥。不管怎么样,连家,永远是你的家。”
安惠伶眼眶氤氲,差一点落下泪来,吸了吸鼻子,最终还是忍了回去。
“我知道了,奶奶。”
安凤珠点点头,眉宇间露出几分疲惫。安惠伶连忙扶她到床上休息,细心服侍她睡下之后,才悄然退出房间。然后她回自己房间,简单收拾了几样东西,就出了连家。
夜晚的风很凉,天空暗沉沉的,快要下雨的样子。街道两旁行人脚步匆匆。唯有她,不紧不慢地走在街头,茫然而又落寞的样子。
往事一幕幕浮上心头。幼年时在父母身边快乐幸福的日子,父母双亡之后被收养到连家小心翼翼的日子。两种截然不同的生活,形成巨大的落差,在心底起起伏伏,纠结缠绕,直令人痛不欲生。
她恨苍天不公,令她父母双亡,寄人篱下。但天意如此,她奈何不得。
她嫉妒西鸢萝,可是连家对她恩重如山,有这样的念头都是不仁不义。
她真的好羡慕西鸢萝。虽然儿时丧母,可是西家如此富贵,父亲、祖父健在;连家待她如珠如宝;大公子又如此深情宠爱。当真是如公主一般,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犹记得小时候,在连家,连清蕊是小姐,她是小小姐,连清蕊死后,她就成了小姐。一个佣人一次错叫了她一声表小姐,就被扫地出门。就算是一个称呼,连家都不愿意委屈了她。
在连家,如果她看上了什么东西,任何人都不能够跟她抢。就算她再怎么骄纵任性,也还是连战国安凤珠的心头宝,谁也说不得一句不是。就算是掌握连家财政大权的大舅母,和骄傲不可一世的二舅母,到了她的面前,也只有乖乖赔笑脸的份儿。
夜风更大了,街道两旁行人寥寥,乌云黑压压地,山雨欲来风满楼。
安惠伶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茫茫然然,只觉得腿脚发软,猛然惊醒,发觉早已是泪痕满面。抓着仅有的一个包包,颤巍巍地走向旁边的一根路灯柱子,扶着它,暂且歇息。
泪眼朦胧,一个熟悉的身影,在不甚明亮的光线里朝她走来。直到他走到面前,她才认出来,原来是竟是林恒。
她不由得苦笑一声。
她很多时候都想见到他,可他却偏偏在她最为狼狈,最不愿意见到他的时刻里出现。
为何老天总是要如此的捉弄她?
林恒站在她面前,沐浴在昏黄色的灯光中,脸上的表情始终是淡淡地,瞥了一眼她手上的包包,不无讥诮地道:“怎么?被连家赶出来了?”
安惠伶的心猛地被扎了一刀,疼地鲜血淋漓,凄然绝望地看着他。
“是啊。我欺负你的心上人,现在糟糕报应了。你满意了?”
林恒有一瞬间的错愕,接着心口一堵,撇开脸,嗤笑了一声。
安惠伶苍白的脸上尽显疲惫,她累了,累的想要放弃了。
“如果你是来看我笑话的,那应该如愿以偿了,从今往后,我不会再缠着你。”
说完,她拖着疲惫的身子转身离去。
林恒跨步上前拉住她,“你去哪儿?”
安惠伶头也不回,推开他的手,“上京城那么大,总会有我落脚的地方。”
望着她瘦弱却又倔强的身影步履蹒跚地走在夜色中,林恒的心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憋闷地难受。站在风口里,挣扎了半天,终还是悄然跟了上去。
安惠伶并不是一个脆弱的女子。
二十年寄人篱下的日子,让她学会了坚强与忍耐,也懂得在逆境中随遇而安,让自己原本就坎坷不平的生活多一丝安然。所以在短暂的迷茫之后,她很快就镇定下来,并开始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但她现在首先要做的,是给自己找个睡觉的地方。
她走了很久,终于找到一家旅馆。
旅馆看上去很普通,甚至有些陈旧。但是她太累了,只想尽快找个地方歇歇脚,于是,想也不想就走了进去。
因为夜深了,服务员盖了床被子在沙发上睡觉,她叫了好几声才睁开眼不情不愿的爬起来给她开房。
“证件”服务员眼睛盯着电脑头也不抬冷冰冰地说。
安惠伶也不介意,从包包里面找出皮夹,拿出证件。然而就在抬头的瞬间,她在服务员背后的镜子里面,看见了林恒的身影。他就站在不远处角落边上的一辆车子后面,极为小心翼翼地朝这边张望,似乎是怕被她发现。
“证件”服务员敲了敲桌子,极不耐烦地再次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