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来得及商量了一点,对了,皇帝登基,眼看着就快一年了,这后宫就你一个皇后也实在说不过去,依我看,趁你生辰,若是有宫人是皇帝喜欢的,就……封个夫人,再封几个良人吧!”
夫人?真是好大的口气!
西汉沿袭了秦的称号:皇帝之妻称皇后,妾皆称夫人。立八品为皇后、夫人、美人、良人、八子、七子、长使、少使。夫人是仅次于皇后的。
“皇祖母,我还是习惯流年给我泡的茶,不如,让她跟着墨玉姑姑去给我倒杯茶吧!”陈娇不肯退让,不见到流年,她是绝对不会松口的。
窦漪房也退了一步:“也好。”说着,吩咐墨玉带流年去为陈娇泡茶。没多久,流年就在两个宫女的搀扶下将茶奉到陈娇面前:“娘娘。”
“你怎么了?”陈娇见流年一身冷汗,正要伸手扶住她,却不料原本扶着她的宫人猛地一推,流年手中的茶,全部倒在了陈娇身上。
“大胆!”窦漪房猛地一喝,“阿娇,看来你这个侍女还不太懂规矩。要我看,就让墨玉好好教教她,你说怎么样?”
陈娇心知流年必定被窦漪房好一通折磨,她深吸了一口气:“不必了,椒房殿里人,儿臣自己会教。皇祖母若是有空,不妨好好教教卫夫人规矩吧!”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窦漪房不再坚持:“皇后莫要忘了今日的承诺。今日你和东方朔下棋,不知是谁赢了?”
“儿臣棋艺低微,自然不敢和东方先生比。”陈娇握着流年冰凉的手,话里有话,“更何况,东方先生还是皇祖母颇为看重的人,想来也是聪明得很,不然也不会入皇祖母的眼。儿臣下了一天的棋,倒也累了。”她向窦漪房行了个礼,“儿臣告退。”
作者有话要说:这算大招吗?窦漪房先出手了!
☆、生辰
陈娇的生辰,转眼便到了。这日晨起的时候,天色尚早,她便像往日一般,为刘彻梳发。
“子夫说,我当了皇帝以后,这白头发呀,反倒是没了。阿娇,你帮我看看,还有没有白头发?”
听到卫子夫的名字,陈娇愣了一下,半晌才道:“你是说卫子夫?就是……御林军里你新封的那个郎官卫广的……姐姐?这弟弟是郎官,姐姐只是宣室殿的一个宫女……要不……给她升一升?”
给卫子夫升一升?刘彻心念一动,挥退了下人:“阿娇,你有事情瞒着我?”
“我听到了一点风声……这样吧,等我打听清楚了,晚上再告诉你吧!”陈娇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不说,虽然这样她和刘彻之间必定会心生嫌隙,但……于她而言,终是利大于弊。她虽和刘彻亲厚,但与复仇相比,刘彻不过一颗棋子,她不伤他,还帮了她,已是手下留情,“不过我倒是想向你要一样东西。”
阿娇难得主动开口向刘彻要什么,他心中一喜,满口答应:“你要什么尽管说,今天是你生日,我正愁着送你什么礼物好……”看着铜镜里陈娇为他梳发的身影,刘彻笑着道,“今天我替你梳头画眉。”
“你?”
刘彻看陈娇微微有些嫌弃的神色,不服道:“我保证,这回绝对不会再画歪,也不会再弄疼你的头发了!我可是找卫子夫练了好几遍了!”
“又是卫子夫?”陈娇顿了顿,“你很喜欢她?”
“姐姐找高人给我出了个主意,张汤也给我想了个法子。虽然卫子夫是皇祖母派在我身边的,但我只要只当不知道,心里明白就够了。该她伺候的时候,就让她伺候。不该她伺候的时候,就让郭舍人来伺候。阿娇,你说,皇祖母这样,岂不是继续只能老眼昏花下去了?”
提到窦漪房,陈娇倒是想到了之前御医告诉她的话:“我听说……皇祖母的眼睛大好了?”
窦漪房这一月来看起来似乎是大好了,平日里也不用墨玉一直扶着她,但据御医所说,她的眼睛,其实并没有多大好转。不过,既然她要让众人以为她眼睛好了,陈娇自然就要顺着她的意思。
“是啊,我前几日去长乐宫看皇祖母的时候,都不需要人搀着了。看起来,是好了不少。”刘彻想了想,心有不甘道,“就是她眼睛好了,以后所有的奏章就又都要一一过目了。”
刘彻握着陈娇的肩,让她在镜前坐下,小心地握着一把玉梳,将她的长发放下来:“阿娇,你的头发真漂亮,又黑又顺。”他从身后抱住陈娇,嗅了嗅她的发香,“阿娇,生辰快乐。现在,我终于是第一个和你说这话的人了。”
陈娇身子微微一僵,往年,每年第一个祝她生辰快乐的人是父亲,其次是刘非;后来父亲过世之后,是母亲。如今……她和刘彻已是夫妻,他成了第一个祝她生辰快乐的人。
虽已成婚半年有余,但其实两人之间很少有这样亲密的姿势。陈娇深吸了一口气,尽量放松自己,板了板脸掩饰不自然:“你是在提醒我又老了一岁!”
“啊?”刘彻显然没想到会收到这样的控诉,“我……”
陈娇本就只是和刘彻开个玩笑,没料到他这傻愣愣的样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好了,我跟你说件正事。我想放那些年龄超过二十五岁又自愿出宫的宫人出宫,一来,这样可以减少后宫一部分不必要的开销,二来,我想借这个机会,处理掉一些太皇太后的人。怎么样,皇帝陛下,这个礼物,批不批呀?”
放宫女出宫?
刘彻停下手里的动作:“母后怎么说?”
“我和母后提过这件事情,母后的意思是,只要太皇太后没意见,她就同意。”
“那太皇太后同意了?”
陈娇摇摇头:“我还没和她提过。不过,要说服她并不难,毕竟,她现在的心思,都在前朝,而不是后宫。”
“……”刘彻沉思许久,放下手里的梳子,“这事你去办吧!”
“好。”
恰逢宫人前来催促刘彻已经到了上朝的时辰,陈娇唤锦瑟进来,将梳子递给她,让她替自己继续梳发。流年的伤还没有好,陈娇这段日子一直是由锦瑟一人伺候的。
叹了口气,陈娇将案上的宫女名册递给她:“先收起来吧!”
“娘娘,”锦瑟不解问道,“您不是说要放宫女出宫么?陛下不答应?”
“陛下同意了,只是我刚才细想了一下,还是……等一阵子吧。”陈娇语焉含糊,“反正也不急。”
锦瑟应了一声“喏”,将名册收好,心中却越发不解最近皇后的莫测。似乎……自从流年那日从长乐宫受伤而回,娘娘的心思,就越发高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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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之上,平阳公主带了歌女舞姬为陈娇的生辰庆贺。
这些歌女舞姬都是她从民间选拔出的美女,养在自己府里教授礼仪、技艺,以备皇帝驾临时服侍。如果有运气好的被皇帝看上带入后宫,一着飞黄腾达,贡献美女的外戚自然格外受重用,馆陶长公主当年就用这种方法讨好汉景帝的欢心,从而获得不少特权。如今,平阳公主不过是有样学样,依葫芦画瓢罢了。
“娘娘,平阳公主……”
陈娇用手势示意锦瑟闭嘴,她勾着嘴角,含笑地看着场中的歌舞:“照太皇太后的安排,她没几日便要嫁去匈奴,不过是孤注一掷,想要用这个法子换得陛下开心,再让陛下知道和亲的事情,好替她出头。可惜……她不知道,她平日里都见不到陛下,这宴席之上,太皇太后在这里,她更是难开口了。由得她去吧!素心呢?”
“在候着呢!”
“让她好好表现。”陈娇看着锦瑟将自己的茶杯中的茶水续上,“机会,我只给她这么一次。”
示意锦瑟悄悄退下,陈娇继续等着窦漪房开口。果然,平阳府的表演一结束,她就听窦漪房道:“平阳啊,你这歌舞,阿娇看起来并不喜欢啊!阿娇,我说得对吗?”
“礼物不在贵重与否,在心意。皇姐为了我的生辰,特意让人排了这一曲歌舞,阿娇心中已经万分感动,这歌舞好不好看已经不重要了,有皇姐的这片心意在,就足够了。更何况,这歌舞也是极好的。皇祖母,您说呢?”陈娇并不打算和平阳公主杠上,这位长公主又不会真的远嫁匈奴,平白给自己添了敌人,不是自找苦吃吗?
“平阳啊,要说这歌舞,你府里的舞女里面,跳的最好的,可不是她们。阿娇,皇祖母也为你备了份礼物,你看看喜欢不喜欢。”说完,她拍了两下手,只听琴箫声起,卫子夫一袭白衣,戴着面纱,正在场中。
放下手中的杯子,陈娇冷眼瞧着几曲舞罢,卫子夫摘下面纱,面色粉若桃花,尤其一双杏眼上下翻飞、顾盼有情。
“阿娇,你瞧这歌舞怎么样呀?”
陈娇笑道:“皇祖母请了名师,这教出来的自然是高徒。”
“既然这样,那你说,该怎么赏她好呢?”
“皇祖母觉得呢?”陈娇并不打算当第一个开口的人,刘彻看她的眼神,已经有几分变样。她曾经让刘彻答应她不让窦漪房的人有名分,如今,她却要主动给卫子夫名分,真是……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