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帝后的婚礼。 便在这座宫殿中举行。
她曾经听宫人说起刘盈和张嫣的大婚,刘恒称帝的时候,窦漪房已经是王后,封皇后之后在后位一坐就是十来年,也不曾见过帝后大婚的场景。
宫人们迎出来,手捧铜匜。为新婚夫妇盥洗。
殿奥之处置了席榻,还有一方漆绘龙凤呈祥食案。刘彻按例立于西,揖请陈娇入席,相对而坐。两人共同进食。
有司奉上锦丝托盘,新摘的匏瓜被剖成两瓣,中间用红丝线系结,置于盘上,请帝后行合卺礼。刘彻与陈娇各持一瓢,斟酒相饮。同时,赞者在一旁祝道,“连理成,比翼具。夫妇共牢,从此尊卑相同,匏瓜合卺,夫妇同体,荣辱甘苦不避。天长地久为尔佳缘。”声音肃穆,连陈娇心中,也不觉郑重起来。
同牢是指新婚夫妇同吃同一牲畜之肉。因为古代男女未婚之前-坐不同席,食不共器,现在成为正式夫妻,寓意可以同席而坐,同器而食。
合巹本意指破瓠(瓜)为二,合之则成一器。所以,夫妻共饮合巹酒,不但象征夫妻合二为一,永结同好,而且也含有让新娘新郎同甘共苦的深意。
这是婚礼中最具有意义的环节。是每对新婚夫妇行婚礼时必不可少的仪式。
赞者再斟酒,置爵于案一拜。新人三进酒,合卺礼成。此时,新郎起身,亲自将新娘头上的缨穗解下。一名侍者奉盘,将解下的红缨放入盘中;另一名侍者奉盘,其中是一把剪刀,新郎拿剪刀取下新娘的一缕头发;新郎将剪刀放回;坐回原位;
侍者扶新娘起身,走到新郎面前 剪下新郎的一缕头发后,坐回原位;赞者端坐中间将两位新人的头发用红丝带系好,同红缨一同放入香囊。
最后,是合床礼。新娘脱服由女侍接受,新郎脱服由男侍接受,新郎亲脱新妇之盖头,此时侍人持烛而出。礼成,帝后正式结为夫妻。两人一起去见各位刘氏宗亲。
**********
大婚礼成,陈娇由流年搀扶着,与几位刘氏宗亲,以皇后的身份见面。
“臣刘非恭贺皇后娘娘,愿陛下与皇后娘娘百年好合。”
陈娇身着皇后礼服,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江都王,一晃二十年过去,竟是匆匆不觉。
“平身吧!”陈娇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江都王和我自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不必行此大礼。”
“礼不可废。”刘非看着自己深爱了十多年的女孩,她终于嫁人了,可惜……这个人不是自己,也从来不是自己。
“娘娘……”
“叫我阿娇。除非……你真的仅仅把我当做皇后了。”
“阿娇,你快乐吗?”
“我会快乐的。”陈娇将杯中的酒饮尽,“如果……如果……”她看着刘非眼角的皱纹,“你知道吗?曾经有个地方,有一个习俗,新娘手中会捧一束花,捧花是婚礼的守护使者,可以守护婚礼上的人们免遭厄运及疾病的侵害。如果有未婚女子在婚礼上接到新娘丢出的捧花,就会找到自己的幸福伴侣,成为下一位幸福新娘。如果我手里有这样的一束花,我想给你,我想要你幸福,这件事情,从来不曾改变过。”
“如果你戴上簪珥,你会更美。”
簪珥……
“……我已经很多年不戴了。”
“为什么?”
“……”陈娇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是我想的那样吗?”
“你想的是什么?”陈娇勉强笑了笑,“我不知道你想的是什么。我怕疼,所以堵上之后,就一直没再穿耳洞。这么些年下来,就习惯了不戴簪珥。”
“阿娇,你可以骗我,但你骗不过自己。”
“我从来没有骗过自己。”
我从来没有骗自己爱的是刘彻,我一直知道自己爱的是你。
我答应过你,只戴你送我的簪珥,我记得,也做到了。只可惜,比起感情,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窦漪房还好好地活着,梁王也还好好的活着,我的仇,还没有报。
刘非,我很想问你,如果有一天,我如愿以偿了,你会不会还在原地?可是,连我都不知道,等到这一天,是要三年,还是五年。我又怎么敢奢求你还在为我守着心城呢?
“在说什么呢?”刘彻的到来打断了刘非和陈娇之间惆怅的气氛。
“在说小时候的事情呢!”陈娇敷衍。
刘彻将手环在陈娇腰上:“阿娇,朕真高兴,你终于嫁给朕了,从小到大,朕一直在想,什么时候能够娶你,你看,朕当上了皇帝,朕做到了,你是朕的皇后,你是朕的。”
“彻儿?”陈娇闻着刘彻满身的酒味,“你醉了,让郭舍人扶你去休息吧!”
“不,不要,我没醉!”
“郭舍人,”陈娇没有和醉鬼废话的习惯,“快扶陛下回殿!”
“我不!”刘彻死死拽着阿娇,盯着她瞧了一会,又开始傻笑,“阿娇姐……阿娇姐……阿娇姐……”
“就说陛下不胜酒力,我扶他回殿了。”陈娇说完,一个手刀击在刘彻的后脑,让李陵和郭舍人将晕过去的他架住,抬进了宣室殿。
作者有话要说:汉代的礼仪有很多已经不可考了,参考了汉的,还有一部分宋的,大家姑且一看吧。
☆、第25章 花烛
“娘娘,你这么把九哥给打晕了,会不会不太好啊……”郭舍人说的小心翼翼,以前就说这堂邑侯府家的翁主脾气不好,虽然这些年,她对着九哥的时候从来没发过脾气,但这传言总是有缘由的。尤其是,她现在是皇后娘娘了,要是发起脾气来,可是能要了自己的命的。
“不打晕他,难道让他发酒疯?到时候皇帝的威严,还有大汉天子的面子,你负责?”陈娇将刘彻安置在床上,“郭舍人,我现在是皇后了对吧,这后宫,理所当然该我管了吧?”
“话是这样,但是……”
“但是,我还没有拿到凤印,对吗?无妨,太后娘娘说明日会把凤印给我送来。既然如此,我就提前下一道旨,以后,这宫里所有的宦官,都归你管。你就留在陛□边,贴身伺候他。”
“真的?”郭舍人喜出望外,却又很快垂下头来,“可是太皇太后不会答应的。”
“太皇太后那里,我自然有办法。你记得,是谁让你当上这个差的,有些事情,不该对人说的,就不必对人说。尤其是太皇太后,我提拔你,是不想让太皇太后借机在彻儿身边安排人,而你,时刻记好了,记着自己是谁的人。行了,你先伺候陛下更衣吧,锦瑟,备好醒酒汤,陛下醒了之后一定很难受。”
“喏。”
如此软硬兼施敲打了郭舍人一番,陈娇才走进内室,由流年伺候着换□上繁重的礼服,正打算歇息,却又听郭舍人来报,说张汤求见。
“他来干什么?陛下现在这样,如何见他?让他有事明天再说吧!”
“他说一定要见到陛下,有急事禀报。”
急事?陈娇想了想:“算了,我去见他就是了。”说着,吩咐流年给她换了一身简单的衣服。
“出什么事了?”
“臣张汤叩见皇后娘娘。”
“起来吧,”陈娇见张汤一脸愤愤不平的表情,“怎么说,今天也是大喜,张汤,你这幅模样,我放过你,有心人未必放得过你。好了,说吧,出什么事了?”
“求皇后娘娘和陛下给梁王削爵,不然这廷尉……我不干了!”
“削爵?”陈娇一惊,“给梁王削爵,张汤,你难道不知道大汉律法吗?就是梁王要造反,如果只是他一个人的错,他的爵位,就是要传给子孙后代的。更何况,他可是太皇太后的儿子,皇帝的亲叔叔,怎么可能削爵?真的犯了削爵的过错,那牵连的九族之中,彻儿和太皇太后,哪个免得了?”
“难道……难道梁王对陛下做的事情,就算了吗?”
“算了?”陈娇嗤笑一声,“现在除了算了,你还有其他办法?行了,说说你这案子,审得怎么样了吧?”
张汤这些日子一直在审梁王府里的一个杀手,好不容易查到点线索,押着那个杀手和梁王对峙,结果这杀手当堂自己撞柱子,自尽死了,梁王还一口咬定张汤逼死了人命。因为梁王有爵位,按照大汉律例,他也不能对梁王用刑,案子就陷进了僵局。
“娘娘,黄河渡口,如果不是平阳侯曹寿替陛下中了七箭,尸沉黄河……”
“证据呢?”
“陛下说的,难道不是证据呢?”
“你能堵得太皇太后无话可说吗?不能,这证据有和没有并无差别。张汤,我知道你们委屈,可即使是我,也必须听话。”陈娇看了看屋内的方向,“陛下现在心里也委屈,两宫垂帘听政,事事都得问过他们的意见。如果你相信陛下,就忍着,总有一天,他会大权在握。”
“那……”
“张汤,你给我听好了,”陈娇语气严肃,“你们四个人当中,我最信任的就是你,不仅仅是因为当初你是我推荐的,还因为你年纪最大,经历最丰富,你不像灌夫一样有勇无谋,也不像李陵一样冲动毛躁,更不像郭舍人一样……太皇太后说他是马屁精,虽然不够全面,但也说对了一部分。所以,他最能信任的人只有你,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