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夫不如近邻 (蒙娜莎莎)

本来应该明早才到的人，此刻竟是一身风雨地出现在了她的家门口。
他穿着白色的衬衫，长身玉立地站那里，离她只有十米的距离，眉宇之间隐隐有些疲惫，可目光依旧是永远的温和。
想我了吗？因为外婆站在两个人中间，所以他用口型无声地问。
秦汐的眼泪差点被逼出来，眼底迅速地罩上了一层红红的网，似乎什么东西隐藏在了心底许久，突地就被他这句话给狠狠掘了出来。
心里那个绷了许久的弦，她再也不想忍耐下去。
她没有动，只是张了张唇，直勾勾地看着他的眼睛，终于将自己隐忍了很久的问题问出来，“裴锦川，你娶我是不是因为……”

第60章 你娶我是不是因为爱我？

“哎呀！”，外婆猛地跺脚，直接打断秦汐的话，“我差点忘记，按照我们云镇的风俗，你们婚礼前三天是不能见面的。”
话僵在嘴边，差一点就问了出来。
外婆连忙上前将裴锦川往门外推，话语里虽然责备，却也带着喜悦，“呸呸呸，这时候见面不吉利，赶紧走走走！后天来这里接新娘子就可以咯！赶紧走走走，不要来这里碍手碍脚！”
裴锦川失笑，却也不能违拗老人的意思。
他转头对着秦汐悄悄做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门就被外婆关上了。
老人一直碎碎念，说这个时候见了面不吉利。
秦汐只能安慰了外婆一番说没事。可是那安慰的话，却连她自己都安慰不了，又怎么能安慰别人？
胡乱吃了一点饭，洗完澡回到房间，才发现手机在床头上已经震动了很久。
上面裴锦川三个字一闪一闪，像是从她心里跃出来的一样。
秦汐接起电话，还没开口，他已经温和出声，“想我了吗？”
依旧，是同样的问题。
可这一次听到，跟一个月以前听到，已经是全然不同的心境。
秦汐沉默，没有说话。
电话彼端似有汽车的喇叭声隐隐传来，裴锦川再度开口，“来阳台上。”
。……
今夜的月亮不算太圆，朦胧的光落在他的身上，镀上一层淡淡的边，让她看得更加不真切。
两边的阳台隔了十多米的距离，她也只能从电话里去听到他的声音。
“我回来得太晚，你生气了？”
秦汐摇头。
依旧是不说话。
被宠坏的人才有资格生气，她现在，还没有被他宠坏。
裴锦川微微蹙眉，“真的生气了？美国那边事情实在太多，人脉比国内的还要复杂，我不得不待那么长时间。”
秦汐点头。
她懂。
事业是男人的第二生命。那么她呢？在他心里，排第几呢？
心里突地就有了计较，却也更加地沉默。
“点头摇头？就这么敷衍我？”，裴锦川声音在听筒里忽远忽近地传来，被电波镀上了一层特别蛊惑的质感，“你有心事？”
秦汐心口轻轻地一抽，他的话像是无形的蛛丝一样笼罩了下来，让她挣脱不开，也根本没有办法否认。
在他面前，她只是个不会撒谎的孩子。
咬唇，看着地上朦胧的月光，犹豫了良久，心防一直在卸下与武装之间来回挣扎。
他也不催促，只是安安静静地等着。
只是那呼吸的声音，也已经让她逃无可逃。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连腿都站得有点发麻，秦汐才终于唤醒了自己心底最最深处的那些已经再也无法按捺住的破釜沉舟，开口问他——
“裴锦川，你娶我是不是因为爱我？”

第61章 傻瓜

很简单的问题，Yes，或者No！
只要一个简单的答案，她的心就再也不会如同那海上漂浮的月光一样起伏不定，他就可以抚平她所有的不安。
她盯着他，在月光之下，努力地想要将他的表情看清楚。
有时候，即便不说话，一个表情，也够了。
爱情，有时候真的只是一瞬间的事。
在她问出这个问题的同时，她自己的心也狠狠地悸动了一下。如果是他来问她这个问题，秦汐相信自己会毫不犹豫地说，yes！
跟时间的长短没有关系，这段时间她的所有信任依恋，彷徨无依，喜怒哀乐，患得患失，所有的情绪，都满满地维系在面前这个男人身上。
如果这都不是爱，那么她再也无法找出任何一个其他的字眼来概括自己对他的感情了。
呼吸，忍不住开始收紧，她在无比紧张地等待着他的答案——
可是，他依旧是淡淡地笑着的，甚至连拿手机的姿势都没有任何的变化。
沉默，良久。
她等得连心都有些痛了，才等到他的声音再度传来——
“傻瓜。答案，你不是已经有了吗？”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宠溺和一贯的温柔。
秦汐一怔。
他说她傻瓜……
就好像，她问了一个很愚蠢的问题一样。
他都要娶你了，怎么可能不爱你？！傻瓜！
她可以这么理解吗？
又或者，她可以理解成——傻瓜，我为什么要爱你？！我只要娶你，就够了！
这个答案，到底应该遵循哪种解释？！
好的坏的，幸福的，不幸的？她的心，应该偏向于哪边？！
她开始觉得头疼。
裴锦川的声音再度稳稳传来，“别胡思乱想，乖乖去早点睡。后天一早，我来接你。裴太太，我可不希望我的新娘子变成熊猫眼。”
裴太太三个字让她心里那一丝聊胜于无的防线顿时溃败千里——在他的温柔面前，她根本无力招架！
外婆端着水果从外面走进来，见到秦汐捏着电话站在阳台，立马跑过来，对着对面的裴锦川就吼，“哎哟，忍着点啊！不要猴急猴急的！”
秦汐一愣，手机已经被抽走。
裴锦川也因为外婆的话语失笑，“你好好睡，晚安。”
他的声音那么远，那么远，就跟他此刻在月光下的轮廓一样，模模糊糊，像是染了一层水雾一样……
外婆将她拉进房间里，“一定要严格遵守规定！明天你也哪里都不要去了，外婆怕你偷偷跑出去和他见面！这真的不吉利哦！”
秦汐抗议，“外婆——”
“听话，别让外婆担心，”老人家做出最后的判决，不容她再反抗。
老人家显得很紧张，毕竟这是秦汐第二次的婚姻，她希望一切都能顺风顺水，哪怕是这些莫须有的风俗习惯，也必须去遵守。
秦汐默了默，终是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早点睡，”外婆又叮嘱了一句，这才拿着秦汐的手机放心地离开房间。
门被关上的那一刻，她赤足跑到了阳台上——
对面，再也没有了裴锦川的影子。
她的那个问题，也没有了答案……
。……
外婆说到做到，居然将秦汐守在家中寸步不离，让她第二天也根本没有机会出门。
秦汐想尽办法也溜不出去，最后只能投降。
在家里煎熬了两天，终于熬到第三天的天明时分。
这天，便是七夕。

第62章 婚礼（一）

婚礼如约而至，这日天气晴好，化妆师七点就准时上门报到了。
孟静和几位大学好友一清早就来了家里帮忙，医院里也来了不少小护士。
气氛很好，大家正在笑闹着，新郎已经准时来接新娘子了。
这种时候自然需要为难一番，秦汐原本还有些忐忑，可没想到裴锦川居然能在一帮女人的为难之下保持着一贯的温和耐心——
猜谜语？没关系，他可以搞定。
唱情歌？也没有关系，他唱就是了。
讲笑话？更没有问题，他也早有准备。
轻松过关斩将，最后终于将门敲开。
秦汐抬起头，就看到了那张带着微笑的脸——很温暖，很温暖。那琥珀色的眸子里，是满满的温柔。
穿着白西装的他依旧挺拔俊逸，器宇不凡。
身边的好些小护士都在暗暗倒抽气，秦汐也听到了。
他的步伐里带着不容抗拒的势在必得，牵着她的手往外走。
秦汐想要说话，可身后已经传来震耳欲聋的鞭炮声，掩住了她的一切声音。
连心声，也被湮没。
婚礼的车队缓缓地滑到马路之上，裴锦川和她坐在后座，他的手，始终紧紧地与她十指交扣。
车里有轻快的音乐流动着，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他的手很大，很暖，像一块熨帖的热毛巾一样安抚着她，缓解着她的紧张。
秦汐默默地看着他雅致的手背，开始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自己没有家世，没有才华，没有美貌，才认识短短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若不是因为把她放进了心里，裴锦川又怎么可能轻易地回到婚姻的殿堂里呢？
一定是这样，一定是……
狠狠地一个颠簸，车子猛地刹住。
原本交扣的手也被甩开了，留下了空荡的一片冰凉，秦汐一怔。
裴锦川已然不悦，“怎么回事？”
前面的司机汗颜，期期艾艾地开口，“裴总，前面有个车队……”
居然遇上了出殡额车队，真是够晦气的。
裴锦川眉头锁得很深，“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