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里的零零碎碎 [1+2季] (柏林石匠)

　　顾魏：“梦到什么可怕的了？”
　　我：“……”
　　他手指抹抹我眼角：“唉，不是吓傻了吧？”
　　我：“晚期癌痛真疼啊。”
　　顾魏：“什么？！”反应过来我说的是梦，“啊”了一声松了口气。
　　我：“我们国家安乐死为什么不合法？”
　　顾魏顿了顿：“从立法到执行，整个过程中可能产生的漏洞太多了。在涉及到生命的问题上，再怎么因噎废食都不为过。哪怕有一丁点滥用的可能性——每年那么大的基数——结果都不堪设想。”
　　沉默了一会儿，我小声道：“如果我老了，病得很重，不要费劲治疗我，直接带我回家。”不能选择积极安乐，至少选择消极安乐。
　　顾魏看着天花板，眨了眨眼睛，突然偏过头来看我：“我比你大，你先遭遇这个选择难题。到时候我躺在病床上，你怎么选？治还是不治？”
　　我不假思索：“当然——”
　　顾魏：“嗯？”
　　我噎了一下：“我——不选。”第一反应是“当然治，多一天都好”，但是随即想到“倘若重病，越到后面，多一天，就要多忍受一天的痛苦”。
　　顾魏：“到时候你必须选。”
　　我想起婚前我们也曾讨论过类似的问题，当时顾先生的态度是【现在考虑这个问题太早】，于是我搬出原话：“现在考虑这个问题太早了。”
　　顾魏突然认真道：“不早。有些事，提前想好是有必要的。”
　　我看着顾魏，他和结婚前比，思考问题的方式有了很大变化。
　　谈恋爱的时候，似乎总是女人喜欢问些如果式的问题而男人总是疲于回答。顾魏算是个思考问题比较长远的人，但具体的计划一般只会列到五年之内，剩余的人生只有一个框架计划。然而结婚之后，他时不时会考虑一些发生概率极其低、极其具体、时间节点极其遥远的问题，并且一旦思考就一定要思考出一个完整的计划，并叮嘱我记清楚。
　　比如，倘若发生地震，应急包他会放在哪里，家里哪个地方最适合躲避，哪条逃生路线的生还概率最高，我们不在一起的话各自逃生后会在哪里会和，联络哪个紧急联络人。
　　比如，列一张顾林十八岁的生日礼物单，一张男生版，一张女生版，要吃什么，要做什么，要买什么，满满一张A4纸。
　　比如，买墓地……
　　我也认真反省过，是不是自己老把他一个人扔在家里他闷出毛病来了，后来发现，他是真的很认真地把大脑辟出了一块空间专门来思考存放这些事情。
　　于是我谨慎道：“如果真的发生那种情况——75岁前，不论你遇到什么意外，生什么病，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治，不论你多痛苦，我多痛苦，孩子多痛苦，到时候你们不要怨我心狠。75岁之后，我现在不能保证到时候会怎么选，但是不论选哪条我都陪你一起。我说过我会殉情的，我很认真的！”
　　顾魏：“=_=……为什么是75岁？”
　　我：“啊……70太小，80——略大，75比较中庸，你不会拒绝。要么——要么——要么还是80吧？”
　　顾魏失笑，笑着笑着突然严肃：“所以你这两天醒得早都是因为做噩梦？”
　　我：“啊……？”怎么话题突然跳到这里。
　　顾魏把我拽进他怀里，拉过我的胳膊环住他的腰：“这么睡。两天就好。”
　　然后，果真两天就好了……
　　二四七
　　放寒假回来的猴子的小表弟向我们说起了这么一个事，他们的学校提出了一项“不用电或不用水，生活一天”的公益挑战，学生大多选择了后者。对于早上不能洗漱的问题，少数人选择就这么“本真”地出门了，绝大多数人选择宅在宿舍。
　　宅在宿舍的人中，有小一半选择睡到中午，这样半天就解决了……剩下的正常起床，看书的看书，玩电脑的玩电脑，饿了吃零食，渴了吃水果……
　　完成挑战后相当一部分挑战者认为so easy。
　　三三问：“那你一天窝在宿舍都干嘛了？”
　　小表弟：“打游戏，难得人这么全。至于女生么，看看韩剧美剧之类的。我觉得这种活动，形式大于意义，太矫情。就一天的时间，有什么挑战性？”
　　我：“矫不矫情，看你怎么思考了。你们觉得矫情觉得简单是因为你们把它当成了一个任务去完成，而不是当成一个问题去思考。发起这个活动的人无非是让大家产生点节能环保的意识，意识到各种能源对于生活方式的影响和冲击。但是就你们的完成方式而言，这一天你们只是简单规避了需要用水的情况，并不是正常的‘生活’，因为这种生存方式是不能够无限制地复制到生活中的。”
　　小表弟摊摊手：“那如果让你选你选什么？”
　　我想了想：“不用电。”
　　小表弟：“你愿意尝试一天，然后给我你的具体实践过程么？”
　　于是一天后我交了作业。
　　7：00-7:15 起床，洗漱。
　　7：15-8:00 做早饭（燃气灶），吃早饭，洗碗。
　　8：00-9:30 去菜市场买菜。
　　9：30-11:30 顾魏料理各项食材，我洗衣服。期间：
　　1、一些需要长期存放的食材放到了阳台外的置物架上，没用冰箱。
　　2、衣物均为手洗，窗帘是放在浴缸里两口子用脚踩的，没用洗衣机。
　　12:00-13:30 午饭。午休。
　　13：30-15:30 顾魏看书，我写东西。
　　15：30-16:00 吃水果，聊天，给花浇水。
　　16：00-17:00 继续各看各的书。
　　17：00-18:00 做晚饭，吃晚饭，洗碗。
　　18：00-20:30 去附近公园慢跑。顺路去水果店买水果。
　　20：30-21:30 洗澡（太阳能）。
　　21：30-22:30 聊天。
　　22:30 入睡。
　　其实我们的挑战下午就失败了，顾魏和我分别接到了同事的电话，我还开了电脑传了一份文件，但是我们还是选择把无电一天尝试完了。这个过程中不便很多，比如无法得知当天全天的天气状况；比如很想听音乐但是听不了；比如肉类食材放室外而不是冰箱，既不能保证温度也不能保证卫生；比如脚踩洗窗帘真的很累,而且更废水；比如不用吹风机纯靠毛巾擦，我的头发真的很难干。这个过程中也有很多有意义的地方，比如我们花在户外运动上的时间会适当增加；比如阅读的时间会更多；比如夫妻沟通的时间会更多；比如睡得早……
　　我：“结论就是，在现代社会，真正做到无电或无水地生活，几乎是不可能的。”
　　小表弟：“所以这个活动其实是没有实际意义的。”
　　我：“不否认这个活动出发点是好的，但是挑战内容设置得有些‘短平快’，如果是我，可能会把挑战换成类似‘看谁一个月的用电量/用水量最低’，不要求大批量的参与者，挑十个典型挑战者实时记录，最后比数值，这样，那些自制净水过滤器和太阳能电池的技术宅们或许更能刺激学生对于生活方式的节能思考。其实这应该是个意义大于形式的活动。”
　　记得有位老师曾说过，大学不是一个让你盲从的地方，而是一个让你思考的地方。很多时候老师提出一个命题或假设，相对于学生批量化地成功地糊弄过去，他们更愿意看到学生先去思考这个假设的背景和提出的意义，哪怕在之后的实践过程中困难重重。
　　三三：“难道就我一个人好奇，顾魏陪你‘无电’了一天他是闲的蛋疼么？！”
　　顾魏：“做老公的必须要有时刻陪着老婆发神经的觉悟。”
　　我=_=：“…………”
作者有话要说：　　一章一曲：
　　《Top Of The World》 By “Naomi&Goro” From 《Home》

　　第 54 章

　　二四八
　　年前，爷爷出院。我和顾魏下班后去爷爷家。
　　开了家门，六月吧嗒吧嗒地跑过来，我弯下腰一把抱了个满怀。
　　糯米跟在后面，重心不稳连晃带蹭地过来，顾魏弯腰把他抱起来，往空中小抛了一下，再接住。
　　糯米兴奋地对着顾魏：“#%……*&￥%”（完全没辨别出是什么语言）
　　顾魏：“~@￥%&%……&”（也完全没听懂）
　　糯米：“……&*@￥%^@&”（同上……）
　　顾魏：“~!$%^&*&$”（继续同上……）
　　我：“你在——说什么？”
　　顾魏扬了下眉毛：“我跟他说【舅妈现在肯定听不懂我们在说什么】。”
　　我→_→：“你说德语他也听不懂啊。”
　　顾魏鄙视地看着我：“语言不重要，我们都是用脑电波交流的，是吧糯米？”
　　糯米兴奋地“啊”了一长声，居然点头了。
　　→_→这样都能交流，简直匪夷所思……
　　六月摸摸我的脸，安慰道：“没关系，我也听不懂。”但是随即又哈哈了一下。
　　我=_=……
　　顾魏蓦地一哆嗦，“唔！”了一声弹开——Tiny跟他撒娇贴上他的小腿，尾巴很销魂地扫过他只有一层薄棉袜的脚踝——顾先生瞬间就炸了。
　　我看着他面部肌肉高度紧张，一脸囧相，忍不住哈哈大笑：“报应。”
　　顾魏→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