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电梯关上之际,她还回过头来,朝着没有人的地方,挥了挥手,似是在跟郑熵道别。
我终于没有走出安全楼梯间,像是失了魂似的,坐在那里面,直到楼梯间的电灯亮了起来后,我才缓缓地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地下去。
很难想像这瞬间的感觉,就连我自己,都无法去形容,只觉得,很累很累,甚至,我不断地回想起当年发现高凌出轨时的样子。
那时的我,才是真正的我吧,因为,那时,我能够酣畅淋漓地大肆发泄自己的情感。
我能够指着高凌的脸,大声骂他,“不要脸,不要脸。”
但现在,我却发现,我连去骂郑熵的力气,都没有。
失魂落魄!
有人说过,心软是一种病,我并不认为,现在的我,是心软的一种表现,我只是无力再去争,去放弃,去埋怨。等我清醒过来,已经不知道在离郑熵所住的公寓不远处的街角公园的长椅上坐了多久。
对面的商业中心灯光辉煌,人潮涌动,一边,还有地铁出入口,那里,似乎围着一群人,不时听到呼喝声,我虽然看不到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但大抵还是猜得到,一定是某些义务团体表演。音乐声,说话声,叫卖声,车辆呼呼驶过的声音,以及,公交车靠站时,机械的报站声,汇成一片,我张大了双眼,一直盯着这一派和谐,繁荣的景像。
我想起了和高凌分手的那天晚上,也是这样坐在一处街角公园,静静的,坐着。但,其实那天是多么的不同,因为,那天就像老天爷知道了我的心被伤透了一样,一直在下雨,狂风暴雨。冬圣乒号。
而就像无感无知的人,坐在雨中,任风雨吹残。那时的我,觉得,就算自己与世界一起毁灭了,也无所谓。
但现在的我,何等的不同,虽然一样心被伤到支离破碎。天,没有下雨,我的心,也没有下雨,更没有毁灭的种种想法。我竟只是花了一个钟,不,也许是两个钟,甚至是三到四个钟的时间,就已经从阴暗低沉的内心里走了出来。我甚至还到饿和渴了。
对的,人的本能,饿、渴的本能,我看到了不远处有卖热包子的小店,晃幽幽地站了起来,向那里走了过去。
我买了两个肉包子和一瓶可乐,排在我后面的中学生小妹妹用十分不解的眼神揪着我,仿佛在说:这个人怎么一副落魄狼狈的样呢?
她会不会还猜我是不是失恋,又或者刚被老板钞了鱿鱼,还是炒股败了整个身家?反正不管是那一样,都不会往好的方向想的。
我这么设想时,朝着她,古怪地笑了一下。这下子,可吓坏了中学生小妹妹,她拿着肉包子,急忙忙地跑到街对面,到达那里时,还小心地再看向我这边,见我还盯着她看,更是马上转身,跑了。
我也曾经有过像她这样的美好单纯的时光。
我想着,想到了朱尹,下意识的,又想打电话给他。但,当我拿出手机,划出他的号码的时候,我又想起了赖一唯说过的话。我的动作,停住了,只愣愣地看着手机屏幕,好一会后,收了起来,抬头看向天空。
果然,就算是夜晚,天空也是干净得连一丝丝的云彩都没有,与过去的那个时候,真的很不同。
我小口小口地咬着肉包子的时候,郑熵打电话过来了。
“在那?”他又是这样直截了当,语气,有些阴沉。
“干什么?”我反问,也很阴沉。
“刘嫂说你还没有回家。”果然语气很不好,像是在生气。
我冷笑,“是,不想回去。”
“在那?”他又重复问了一次,有些恼火了。
我突然觉得好笑,难道说,他这是在紧张我不成?
怎么可能。
“没事的话我挂了。”说完,我马上挂掉,还十分孩子气地关机。我不才管被挂了电话的他,此时是不是懊恼地咬牙切齿,甚至恼火地咒骂了一句,“严莉,你也敢这样。”
却,一时间想不出办法来拿我怎么样,只能是生气的砸手机或者砸其他任何一件随手可以拿起来的东西,然后十分败兴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双手用力挠着头发……
啊,不可能是这样的,他的确会生气,但一定不会这样子做,这是深爱着某一个人,倍受煎熬的人才会做得出来的事。
郑熵不爱我,这是事实,我不该从一开始就把他套进了一个爱上我的模式里面加以想像的。
我继续吃着肉包子,喝着可乐,直到吃光喝光之后,我才一边拍拍手,一边想着,我该何去何从。
是随便找一个酒店,开房住一个晚上,我想到这个时,脑中居然闪过这么一个画面……我穿着一条西式黑色长皱连衣裙,披着拖地的黑大氅,带着一张冰冷的面具,静悄悄地走进了某一个阴冷可怕的酒店里。酒店长长的走廊,阴冷,黑暗,一闪一闪地挣扎着的电灯,对面,走来了一个阴沉沉的,脸色苍白,长得像极了骷髅的男人。他用冰冷可怕的眼睛盯着我看,接着,无声地张开嘴巴,用一种不似他能够发出的声音对我说,“客人,你这是要住店吗?”
我叫自己的这种诡异又离奇的想像给吓到,忙摇摇头,将刚刚残余的碎片从脑中彻底地消除掉。
要不,回爸爸家吧!
第56章 、丢弃
说来,我很久没有回去看他了,也不知道他最近的身体,还好不?
我想到爸爸。想过他那双担心我的眼睛,心里真的就是一阵阵的酸痛。
爸爸是个很儒雅的人,虽然没有像现在年轻人那样,时不时的总把自己的感情表达出来,但他也有他的表达方式。
含蓄的,内敛的,妈妈在世时,他总时时保持着一脸的微笑,常常坐在客厅里的那张快要脱了皮的单人沙发上。看报纸、杂志、文学之类的。读到精彩处,还会抬起头来,笑着对妈妈说,“呐。柳柳,你看,这里写得真不错。”冬名台号。
这个时候,一边正看电视,或者正忙着干活的妈妈就会回答他,“是是是,你喜欢的,都很不错。”
爸爸听后,会开心地露出了欣慰的微笑,妈妈则加以了与年纪极不相衬的天真笑容。
他们是这样的相爱,但老天爷却是这样的坏心眼,这么早就把妈妈带走了。
这一年来。爸爸真的很失落,不,很痛苦,他甚至连最喜欢的书,都曾一度时间不再拿起,以至于书架上面,落满了灰尘,手指往上面轻轻一抹,都能划出一道明显的痕迹。
好在,在我出嫁之前,他终于拾回了那一份心情了。
他是那样喜欢纸质书的阅读,诚然。就是一个老派学者的样。正是这样的他,才影响到我的阅读习惯。
可惜,我却没有把他那儒雅的作风学过来,相反,我是那样的别扭、任性,总像一个长不大的小孩子那样,抽疯。
爸爸用他的大度包容了我的一切,甚至,连我任性的婚姻。也一样。
我坐着出租车来到了老旧的小区门口时,看着前门保安亭上那盏灰暗的路灯,努力地照亮着那么一小方地,一种思乡的情绪,竟就这样闯进了我的心怀,差一点就湿润了我的眼眶。
坐在保安亭里听着戏曲的大叔看到我,马上从里面伸出头来,仔细一瞄,开心地说,“哟,这不是小严莉吗?回来看你爸爸?”
“是,大叔,好久不见了。”我微笑着,掩饰自己渐渐湿了的眼眶,还生怕他叫住了我,和我聊上那么几句,只点头快步走了过去。
这里还是一如既往的陈旧,幽黑的小径,中间种着几乎都没有修剪的矮灌木,一排排明亮的屋子,电视声,说话声,训斥小孩的某位妈妈的声音,都是这样的让我感到怀念。
我走到了那一扇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房门前时,心情,越发的激动,一时间,我把所有的烦恼都抛之脑后,只想着,一会,我要怎么对爸爸说。
我是不是得给他一个搂抱,跟他撒娇,说,“亲爱的爸爸,你的宝贝女儿来看你了。”
还是十分腼腆地笑着,“爸爸,我回来了。”
又或者,话还没有说出口,就看到爸爸眼镜框下早已经湿润了,而我,也跟着掉下了眼泪。
这些想法,一个一个的,不停地挤入我的脑中,使得我竟迟疑了似的,举着手,干就激动,却,不知如何去敲开这一扇门。
就在这时,我听到了里面有小孩子咯咯的笑声,接着,就听到打闹跑动的声音。
“爷爷,这边,这边。”小男孩?
“贝贝,小祖宗,爷爷快跟不上你了,快快过来,得先把衣服穿上,要不然会着凉的。”
贝贝?他怎么在这里?他不是让送走了吗?妈妈当时亲自送走的,那时候,她还对我说,“莉莉,我把贝贝送给一对年轻夫妇收养了。”
……其实我知道的,贝贝并没有让其他人收养,他只是被送到了孤儿院,但即使是这样,我也不想再看到他。
霎时间,像是心中的火山爆发了一样,我迅速拿出自己的备用钥匙,啪啪地打开门,推开一看。
爸爸果然正温柔地抱着一个三、四岁左右的小贝贝坐在自己的大腿上,正十分用心地用大毛巾帮他擦干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