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子还没迈开,他突然停住了。不远处,张贴公告的布告栏上的一个名字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皱着眉,走近。
因为夏东柘的话,叶李赌气地当天搬出了男生宿舍。他行李不少,只是和陈轻两个人搬起来根本很困难,正挠头没人帮忙的时候,原本黑着脸离开的大a去而复返。
她脸依旧板着脸,手却不客气地抢过一只不小的箱子。
“去哪儿落脚?”她凶巴巴地问,那样子好像叶李不马上回答她,她会立刻把手里的箱子甩去他脸上一样。
知道大a在生气的叶李喉结一滚,指指校门口的方向,“我在招待所定了房间,先住一晚再说以后。”
一声“嗯”声从大a喉咙里挤了出来,再没多说一句话,她拎起行李,健步如飞地离开了。
想叫住她的叶李盯着她矫健地步伐,收起了肚子里的话。
那个箱子好重的。
“叶李。”
“干嘛?”
“以后不要说大a是男人婆、女汉子这类的话了。”
“为什么?这话又不是我一个人在说。”别人明明也都在说的嘛,也没见大a生气,凭什么他就不能说。
“叶李,我是觉得大a她……”
一种感觉在陈轻心里由来已久,她只是不知道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是否合适,正犹豫着,远处便传来大a的喊声。
“你们磨磨蹭蹭磨磨唧唧干什么呢?老娘拎着东西重死了!”
阳光映亮大a的脸,汗涔涔的额头泛着光,她皱眉看着“掉队”的两人,大声抱怨着。
“看吧。”叶李扬扬下巴,“这不是女汉子是什么?”
扛起箱子风风火火去追大a的叶李步态矫健,落在后面的陈轻看着逐渐交叠的那两道身影,决定还是先什么都不说的好。
招待所的房间好在足够大,搬好行李的几人筋疲力尽,瘫坐在还算干净的地毯上。
叶李阖着眼,嘴里念叨着他梦想里的未来,“我先开个cd店,赚点钱以后就转行,以后开个连锁饭店,川鲁淮粤菜系都做,到时候你们想吃什么就去我的店里吃,我给你们免单。”
叶李的话让大a咯咯一笑,她翻个身做起来,满身地找手机,找到后对着屏幕一阵猛戳后将手机凑到了叶李嘴边,“刚刚的话再说一遍,我要录音留证。”
“信不过我?!”叶李去清清嗓子,“以后我开的饭店,对大a和陈轻免单,永远免单!”
不知怎么,叶李的那句“永远”让大a拿着手机的手莫名一滞,她咳嗽一下,也提高了声量,“叶李,我可记得了,不许耍赖!”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躺在地上的叶李伸出手,和大a的手掌砰的一击。
那刻的陈轻看到了大a的笑容,突然,她觉得,有些事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对了。”心情好起来的大a想起件事,转头看向陈轻,“陈慢慢,你缺考的那门考试,学校说怎么办了吗?”
陈轻摇摇头,因为自己私自参加抗震,缺席了一门临时加考的实验类考试。
“没事,就是那门考试的实验室不好安排,估计要等一阵子才有机会补考。”
话说得轻松,可陈轻听说,那门考试的实验室真地很难安排。
生活有时候就是如此,也许你觉得只不过是错过了某个瞬间,可就是那个瞬间就足够发生许多事情。
好比陈轻回来后不仅发现她因为缺考被点名通报,而且之前自己要求离开宿舍的坐地户竟又回了8174寝室。
平静的寝室关系再次变得微妙无比。
这天,陈轻坐在寝室里看书,坐地户躺在床上,不知是醒着还是睡了,哔哥和大a不在,房里除了偶尔的呼吸声外,便是陈轻手里的翻书声。
“我家境其实不好。”
陈轻放下手,回头看向坐地户的窗,后者依旧躺着,可刚刚的话却分明是她说的。
“都说燕北人富裕,可我却生在一个普通地不能再普通的家庭里。你们觉得你们不能融入燕北人的生活里,我也没比你们好多少。我羡慕也嫉妒你们,你们穷可以穷地坦荡,我却不行。知道我每次小心翼翼收藏那些名牌的包装袋是什么感觉吗?想告诉你们我和你们不一样,可心里却知道我比你们好不了多少。我羡慕你们,更讨厌你们,我想离开这个寝室,可离开又怎么样,我还是融不进燕北人的圈子里。”
坐地户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陈轻默默叹声气,合上书,“其实,生活嘛,简单些就幸福些,脑子里想那么多事,多累啊。”
坐地户苦笑一声,正想说什么,宿舍的门突然砰一声被人推开了,哔哥气喘吁吁地冲进来,“陈慢慢,有个事,和你有关的,猜猜看是什么?”
什么是什么?陈轻眨眨眼,不懂。
“和夏老师有关的。”哔哥咧开嘴笑了,“我才听到的消息,他不做我们的辅导员了。这样以后他就没机会骚扰你了。”
啊?陈轻一愣。
也几乎是在同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上,夏东柘几个字一闪一闪跳得欢快。
————小段子
老夏爸爸偶然一次瞥到一眼夏医生和陈慢慢的微信聊天记录,啧啧坏笑两声后不免时不时偷拿儿子手机偷看两眼。某日,当才破解好儿子手机新密码的他点开微信,却发现如下对话:小胖子撤回一条消息,你撤回一条消息,小胖子撤回一条消息,你撤回一条消息。对话最后倒是显示了一句,夏医生傲娇的头像后面跟着一句:随便看。
老夏爸爸:摔!#只是猪颜改#论敌有政策我有对策。
☆、Chapter 3你知道吗(4)
r3-4
铃声坚持不懈、持续响着,打电话的人似乎有着十足的耐心和笃定,相信这个电话会被接起。
爱尔兰的风笛铃声一遍一遍响着,陈轻歪头盯着屏幕,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样严肃的事。
“陈慢慢,想什么呢你?”哔哥也紧盯着室友,生怕她会因为一通电话动摇。
陈轻却摇着头,“没事,哔哥,帮我个忙呗。”
“什么忙?”
“帮我把这通电话挂了。”
“啊?”
陈轻的话听着新鲜,哔哥接过电话,边照做边摇头,“行啊你,拒绝人的时候还使唤我,谱摆得够大啊。”
“不是的,我就是一下子想不起来该怎么挂电话了。”陈轻诚实地作答。
倒!哔哥姿势夸张地倒向一旁,心想陈慢慢还是在意夏东柘的。
正想着,她又听见陈轻慢吞吞地开口:“顺便再帮我把手机关机,谢谢。”
悟懂她在说什么的哔哥伸出手,冲着陈轻的背影竖起拇指。
自问如果换做是她,未必能这么洒脱地放下一个人。
有人钦佩陈轻的主见和立场,譬如此刻的哔哥,还有人因为她的这种态度苦恼不已,听着耳边断线才有的忙音声,来导员办公室帮忙的高个头男生为难的递还回电话。
“夏老师,她没接电话。”
夏东柘怀里抱着一沓资料,听到学生的话,眼皮没抬一下,“不会再打吗?”
“……”
认命地学生只得乖乖重拨了一遍号码。
“夏老师,对方关机了。”
“……”
怔神片刻,夏东柘放下手里的书,打发了学生出去。
如释重负的学生逃也似的离开了房间,随着房门关闭,房间陷入一片沉寂。夏东柘默默盯着桌畔的手机,伸手抓过来,看着暗下去的屏幕。
“关机?”
哼了一声,他放下电话。几秒钟后,他又拿起手机,“关机?!”
剩余的下午时光,手机被夏东柘拿起放下数次。他也解释不清,这种幼稚又毫无意义的事情,怎么就会被他一遍遍地做,直到日光西斜的呢?
“陈轻竟然挂我电话?还关机!”
“没关机啊,是我手机没电了。”没想到会在补考考场遇到夏东柘的陈轻眨着眼,回答着夏东柘的问题。
夏东柘看着她,有些不信真相真得像她说的那样,她没故意不接他电话,只是手机没电了而已。
“不过……”陈轻看着夏东柘,“夏老师怎么在这?”
我是来补考的,夏东柘为什么也在?她想不明白了。
“我有个实验要做,刚好你安排给你补考的老师家里有事,拜托我监考一下。”
“真的吗?”
假的!夏东柘在心里哼了一声,表面却不动声色地指指桌上的器材,“抓紧时间,我做好实验来看你的结果。还有……”
已经转身准备离开的他回过头,“我已经不做辅导员了,不要再叫我夏老师。”
“那叫什么?”
“你不知道我名字吗?”
他瞪着明知故问的陈轻,听着她乖乖“哦”了一声,这才满意地转身,伸手拿过离他最近的那个u形管。
手娴熟无比地操作着本科就做了八百遍的比对试验,眼角不时扫过房间那边那个胖胖的身躯,不知为什么,此刻的夏东柘心情出奇淡然。
他解释不清那种在心底间默默流淌的东西究竟是什么,总之是种静谧、舒适,甚至让他觉得无比安详的感觉。
这种感觉持续了足有一个小时,直到陈轻做好了试验,放下仪器,出声叫他。
“哥,实验做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