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壬凉凉的勾了勾唇,无声冷笑,“不出所料的话,明天让人去查过江宁区大大小小所有的塔罗牌店之后,应该就能知道死者的身份了!”
电话另一边,别墅里的程岩略略沉吟了几秒钟,“你的意思是,死者生前……曾经在江宁区的某个塔罗牌店工作?”
邓壬眯眼,细长上挑的眼角尾端极快的闪过一抹危险流动的薄光,“恐怕不仅仅是‘曾经在某个塔罗牌店里工作过’,而且,我猜十有八九,第一凶案现场就是那个塔罗牌店。”
闻言,程岩轻快了笑了一声,“原因呢?”
邓壬,“原因很简单……”
“就算是在城市里,塔罗牌也并不是一种十分常见的东西,更何况,抛尸现场还是一个以留守老人和留守儿童为主要人口,思想十分闭塞的农村,再加上南城警方也并未在死者尸体周围发现大量喷溅型血迹,所以,我推测,凶案现场另有其地,而最有可能的地方就是,塔罗牌店。”
“当然,不能排除是连续杀人事件而特意准备的塔罗牌,也不能排除凶手是在刻意的模仿杀人案件,但如果是后两者的话,要让死者在临死之前将两张纸牌紧紧攥在手里有一定的难度,因为,人体死亡,机体特征逐渐消失的时候,神经也会渐渐死亡,进而出现肌肉僵硬的症状,也就是说,如果这两张纸牌是在死者死亡之后才被塞入手里的,那么,死者的五指根本不会紧握成拳。”
顿了顿,邓壬又补充道:“推理归推理,但是具体的细节,还需要等找到那个塔罗牌店和确定死者的身份之后,才能进一步确定。”
☆、Chapter014老板,给我来一份黄焖鸡米饭……
偌大的客厅,空旷安静。
邓壬清浅苍白的音色,绕唇而出,在华丽而凉旷的空间里做低空飞行。
大概是客厅太过空旷安静的缘故,邓壬每说出一个字,都会带起一阵似有若无的缭绕回音,然后,显得只有一个人的客厅更加空旷安静,如此循环,越安静,越心惊,越心惊,越安静。
……习惯了安静之后,只要周围稍稍有一丁点儿的动静,瞬间就会被放大十倍百倍,放大的不仅仅是声音,与此同时,更是心里的恐惧,尤其是在夜半梦回的时候,水龙头滴水的声音宛若鬼泣,声声敲打在心上,叫人忍不住的心惊肉跳。
程岩张了张嘴,本想问问邓壬,一个人会不会害怕,转念,释然。
三年前,邓壬那丫头为了抓捕那个在美国加利福尼亚州猖极一时,短短一个星期的时间里,连续犯案十多起,臭名昭著,可以与“电锯杀人狂”齐名的“加州开膛手杰克”,曾经只身一人夜闯火葬场,徒手翻动几十具将会在第二天火葬的尸体,面不改色心不跳,浑然不知道“害怕”这两个字怎么读,怎么写。
或许,邓壬的字典里,根本就没有“害怕”这两个字。幸或不幸,程岩觉得,可能后者居多。他心疼她,但她却根本不给他心疼的机会和资格。
夜风平地四起,山雨欲来风满楼。
“起风了……”冷暖不定的三个字,几乎是异口同声,默契至极,而后,两人又同时沉默起来。
落地窗外的夜色愈发阴沉,一如程岩的心情晦涩莫测,可是邓壬的心思,却如抽丝剥茧似的,一点儿一点儿的清明了起来。
脸上表情略显疲惫,邓壬抬手揉了揉有些发疼发涨的太阳穴,身形微动,调换了一下斜倚在落地窗边的姿势,然后,将左手里的电话换到右手,语气微微不耐烦,道:“我有些累了,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先挂了!”
话落,不等电话另一边的程岩开口,邓壬就面无表情的挂断了电话,直起身子,一边脱衣服,一边往浴室走去。
“嘟嘟——嘟——嘟——嘟——”
程岩无声苦笑,“……”为什么非要一个人硬撑着呢!
——
凌晨两点多,邓壬失眠了,更确切的说,是饿的失眠了。从昨天早晨七点钟离开家门开始,到昨天晚上九点多才回家,期间长达十四个小时的时间里,她一直都处于一种饥饿疲惫的状态,环顾四周,能吃的只有一具女尸和一屋子的书纸,能喝的就只有放在架子上的几瓶不明溶液。
胃里一阵抽搐绞痛,邓壬终于决定不再“矜持矫情”,起身下床,从厨房的冰箱里翻出了两个鸡蛋和一小捆面条。
邓壬原本是想给自己煮一碗鸡蛋面的,可是上帝给你开了一扇门之后势必也会给你关上一扇窗,所以,上帝给邓壬开了一扇在犯罪心理和逻辑推理方面异于常人的门之后,就关了她的在烹饪方面有所造诣的窗。
从小到大,邓壬就没有烹饪方面的天赋,哪怕是一丁点儿都没有……第六次试图敲破鸡蛋皮却因为手滑而将整只带壳的鸡蛋都扔进锅里的时候,邓壬终于心灰意冷的放弃了煮鸡蛋面的想法。
好饿!
叫个外卖?
接近凌晨三点,邓壬从网上搜了一个送外卖的电话号码,打过去,是一个中年男人接的,对方似乎刚刚被吵醒,语气非常不耐烦,“喂,你找谁?”
邓壬,“老板,给我来一份黄焖鸡米饭,还要一份海带和土豆,地址是……”
“神经病吧你!”电话被挂断。
☆、Chapter015你好,我是沈彦祈
饥肠辘辘的熬过后半夜,第二天一大早,邓壬先去南城警局前面那条街上的馄饨店里点了两大碗荠菜猪肉馅的馄饨。
邓壬一顿狼吞虎咽的过程中,偶遇吴燕文,吴燕文要了一份小份的荠菜猪肉馅馄饨和一小碟泡菜,坐到了邓壬对面。
“邓壬,两碗馄饨,还是大份的……你能吃了吗?”吴燕文略略有些吃惊,看着邓壬跟前那两碗漂着油花的大份混沌,再瞅瞅邓壬那瘦的几乎只剩下一副骨架和一张皮的小身板,难以置信的咽了一口唾沫。
“能!”邓壬连头都没有抬一下,全神贯注至极,以摧枯拉朽的风卷残云之势迅速解决掉一碗馄饨之后,将空碗往外一推,又将另一只碗拉到了跟前。
吴燕文唇角剧烈抽搐了一下,好意提醒道:“邓壬,你吃的这么快,馄饨馅里的汁水还没有冷却下来,会烫伤口腔黏膜的!”
邓壬手上动作一顿,面无表情的抬起头来。眉角微挑,表情略变。神色浅淡而安静的凝视了吴燕文片刻之后,邓壬垂眉,在吴燕文看不见的角度里,勾了勾唇角,笑容苦涩莫测。
转念,她握着勺子从碗里舀起一个馄饨,这一次,邓壬没有立即就将馄饨送进嘴里,而是对着那个馄饨耐心的吹了吹凉气,直等到馄饨不再冒滚滚白气的时候,她语气异常平静的说道:“wonderful!事实上,与饥饿的快要死掉的绝望相比,烫伤口腔黏膜的感觉简直非常棒!”
吴燕文,“……”被饿死的绝望,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在前街馄饨店里吃完早饭,七点五十五分,邓壬和吴燕文一个前脚一个后脚几乎同时进了警局刑侦重案组办公室。
嗯(⊙_⊙?),貌似警局里的气氛不太对劲儿,不管是男的女的,还是老的少的,神色都非常不正常,就好像,有哪位国际大牌明星要来开演唱会似的!
吴燕文伸手扯住陈薇薇的胳膊,问道:“vivian,大家都慌里慌张的跑什么?出什么事儿?”
陈薇薇双手托腮,满脸激动,眼冒红心,“是沈二少,北城的沈彦祈沈二少来了,据说是来协助我们重案组调查半个月之前那起纸箱女尸案的,哇塞(??д?)b,沈二少真人简直要帅呆了……”
“真的么?真的么?”一听“帅呆了”这三个字眼,外貌协会的骨灰级忠实vip成员吴燕文,也跟着兴奋了起来。
邓壬的脸色,却瞬间煞白的没有半分血色,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逃”。
刚转身,肩膀就被人从身后生生按住,那么重的力道,直似想要把她按进大理石地砖里,让她在此生根发芽。
“你好,我是沈彦祈……久仰大名,s·d!”眼角微挑,薄唇轻掀,出口的音色愠凉无比,却又噙着浅浅意味难测的笑意,看着邓壬煞白惊慌的脸色,沈彦祈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唇,一霎间,笑容温润,明媚潋滟,而后,沈彦祈优雅而从容不迫的冲邓壬伸出了右手。
阳光明媚之下,沈彦祈的十指修长,骨节分明,每片指甲,都被修剪成干净利落的椭圆形,没有一丁儿的棱角,或者起皮。
沈彦祈,向来都是个优雅的贵族。
邓壬抿唇,漂亮的眉心几乎皱成一个死结,看着眼前那只宛若艺术家精雕细琢过的艺术品,而过分好看的手,犹豫了半晌,才终于缓缓抬起手来,只是,至始至终,邓壬没有抬头看沈彦祈一眼,“你好,我是sydney,邓壬!”
掌心相触。
沈彦祈的掌心,温暖,干燥,厚重。
一如五年前,她第一次握住他手时的触感,丝毫未变,让人不自觉的心安,想要依靠,奢望这一刻能够海枯石烂,地老天荒。
——
☆、Chapter016天神般出现在她眼前的沈彦祈
五年前,邓壬和沈彦祈认识的开端,既不是一场玛丽苏的浪漫邂逅,也不是一场青梅竹马的尿床之交,而是,源于一场绑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