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你家爷出来,就说……是尚府的大少夫人要见他。”
“好,您稍等。”小厮掩上门,转身向里面的人传话。
不多时,门再次被打开。
愤怒中尚开阳望着眼前这个一身素蓝锦衣端庄羸弱的年轻贵妇人,有一瞬的失神。在他印象中,那个女人永远是空荡荡的白衣,眼睛如毒蛇般又阴又冷,怎会……
“你来干什么?”这个女人向来阴险,莫不是又要耍诡计!
“夫君……”小罗氏的身子抖得厉害,当尚开阳出现在她面前时,她更抖得腿都软了。对这个男人,她一直是又恨又怕,即使知道他不会对女人动手,可她仍被那双赤红的眼睛瞪得魂飞魄散。
“滚!”尚开阳毫不留情关上大门。
小罗氏单薄的身子被震得踉跄着后退半步,死死咬着嘴唇,良久,才微弱道:“夫君,早些回府吧……是我……错了……”声音渐不可闻。
她失神地望着紧闭的门,等了许久,终于僵硬转身离去。
喜鹊从后头的车悄悄爬到眉心身旁,皱着眉头问:“小姐,你干嘛对那个女人这么好?别忘了,她以前骂咱骂得多难听。这事儿若是被大公子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眉心手指轻摩挲着帐册,淡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明白吗?”她以前也是喜欢谁便对谁好,不喜欢谁,看都懒得看一眼。可结果呢?麻烦自然会找上来。
遇着问题,逃避是没用的。
喜鹊翻白眼:“反正我不喜欢那个女人。”
帘子被掀开,小罗氏哆哆嗦嗦爬上来。她大概是怕极了,身子抖得如风中落叶。其实她不仅仅是怕,更多的是羞耻。她居然低声下气过来给那个女人道歉!凭什么?凭什么!
喜鹊吐了吐舌头,悄悄爬回去。
眉心望着眼前面色阴冷的女人,轻笑:“觉得委屈,是不是?”
小罗氏冷冷盯着眉心,问:“你为何帮我?是……是尚玉衡让你这么做的吗?”
“噗……”眉心忍不住喷了,“我原以为自己已经够蠢了,没想到,还有人蠢得更离谱。罗玉儿,你是什么身份,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你清楚吗?”
小罗氏脸色变了变,咬了咬嘴唇,道:“无论如何,谢谢你。”
车厢外传来一阵清脆的鞭响,马车辘辘而行。
来时眉心看帐册看得头昏昏的,便将核对好的册子丢到小罗氏面前。自己懒懒倚靠着团锦垫上,向窗外望去。炎炎斜阳下,寂寥的古道,郁郁葱葱的高大树木,人渐渐得有些乏了。双眼似合未合时,眉心仿佛看见一匹纯白的骏马哒哒而来。
马上一位白衣清雅公子,一手执缰绳,一手悠哉甩着银丝马鞭,正冲她微微笑着。
眉心以为是做梦,也便对着马上的那人笑。心想,那人长得真好看,白衣飘飘,跟天上的神仙似的。可是她太困了,脑袋一歪,便沉沉睡去了。
小罗氏看着睡熟的眉心,又盯着窗外那人看了好一会儿,冷冷拉上帘子。
眉心醒来时,马车已抵达尚府。
小罗氏盯着她瞧,神色有些怪异。但眉心对这个女人的阴晴莫测已经习以为常,并未放在心上。
下车后,小罗紧跟着眉心,一直跟到沧浪院,她才阴阴开口:“我会看紧你的。”
眉心微怔,笑了:“随你。”
回房后,眉心沐浴更衣,开始挑选明日要穿的衣裳首饰。
修竹带信回来,明天一早儿会来接她去京都皇家校场看凤翎卫与虎贲军的大比武。
前世,她也去了。不过是花钱买通关系混进去的,穿着一身滑稽的丫鬟衣裳,远远观望。今时不同往日,她是作为贵夫人被邀请去旁礼的,明天不管输赢如何,她必要盛装打扮。
鲁氏见眉心挑了一堆平日里最不喜的繁复装束,夸张的金玉珠钗,不赞同道:“京都里的贵妇人打扮讲求品级,并非越贵重越好。况且眉心你年纪轻轻的,戴这些太……太……”
“太俗气了,是吗?”眉心捏起一副赤金打造的凤吐珠头面,金灿灿得直晃眼,笑意苦涩。
可这正是她所想要的。
吃晚膳时,喜鹊凑过来,小心翼翼道:“有件事儿,我娘不让我说……”
眉心冷冷瞥她一眼:“那就别说了。”她太了解这小丫头了,你越是不让她说,她反倒越憋得难受。果然,喜鹊皱着眉头,打了好几个转,一跺脚,道:“回来时,江家少爷跟了我们一路。”
“什么江家少爷?”
“江临川江少爷啊!”喜鹊颤悠悠掏出一张揉得皱巴巴的信笺,“这是江少爷托我带给你的。”
眉心脸色骤然一沉,没有接。
她突然想起小罗氏的话:“我会看紧你的。”
喜鹊急忙将信笺塞到眉心手中,抱着脑袋哀求:“小姐,你可千万千万别跟我娘说啊!”说完便想逃,被眉心一把拽住!眉心冷冷盯着喜鹊的脸,执起揉皱的信笺。
“张嘴,吃下去。”
喜鹊大惊:“小姐,我……唔……”
眉心近乎残忍地捏着喜鹊的嘴,看着她把信笺吞下去,才松开手:“滚!”
喜鹊哭着滚了。
眉心行到窗下,自斟一杯清茶,捧入掌心,温热细腻的触觉令她感觉到片刻的心安。
醉仙居,江临月的欲言又止,她岂会没有察觉?
那样的人精,怎会无缘无故说漏嘴?不过是故意引着她追问吧!她没有问,是她不愿意去触碰,因为太荒谬可笑,更怕那又是一个吃人的圈套。江临川,与陆怡君一样,也是不甘心吧?
不知不觉中,杯中茶水冷去。
眉心拎起茶壶,又斟了一杯。手不可抑制微微发抖,茶水洒满落案几。她手忙脚乱去擦,窗子传来“咔”的轻响,一双有力的手臂环住她的腰,炙热的气息扑来:“眉儿,别怕。”
“玉……玉郎?”眉心怔怔转身,“你怎么回来了?”
“想你了。”尚玉衡横抱起眉心,让她坐到自己腿上,“你方才唤我什么?”
“玉郎。”眉心轻声道,脸更红了。
“呵……”尚玉衡低低笑了,他将脸深深埋入眉心的劲窝,喟叹,“我好想你。
☆、第50章 秉烛谈
眉心很想说,我也想你了。可她张了张口,又把话咽入腹中,故作平静道:“明日便是比武,你贸然回来,会不会……”
“没事的,都安排好了。”尚玉衡抬眸,深深望着怀中人,“你……想我了吗?”
夜深人静,初夏的晚风阵阵袭来,满室弥漫着淡淡的荷叶香。烛火摇曳中,男人如山岳般高大的身躯缓缓逼近,目光如火,炙热的气息萦绕鼻息……
眉心的心恍然漏了一拍。
“我……”眉心还是说不出口,脸上像火烧似的,烫得厉害。她怕尚玉衡发觉她的窘态,刻意用手捂住脸。尚玉衡清冷的眸子盛满笑意,拂开她的手,轻轻吻上她醉如烟霞的面容。
温热的吻,温柔而细密,从光洁的额头到挺翘的鼻尖,印上柔软的唇瓣……
他一边吻着,一只手从她宽松的衣襟探入,略带剥茧的手指寸寸探寻,轻轻摩挲。所过之处,如惊石激起的浪花,漾起层层涟漪。眉心娇喘,颤抖,仿佛整个身子都不是自己的了。尚玉衡笨手笨脚去解她挂在颈间的衣带,反倒越扯越紧,勒得她快喘不过气。
“我……我自己来吧……”眉心羞得快要昏过去了。
红罗帐暖下,晶润柔嫩的身体皎如明月。尚玉衡的双眸如被火点燃,他急切得想占有,又怕会伤着她,他极力的克制与隐忍。眉心闭上双眸,任凭他莽撞粗暴的采撷。情动处,她将双手紧紧勾住他修韧有力的脖子。这几日种种不安与委屈,都化作泪水顺着眼角滴滴滑落。
这个男人不够强大,不够体贴,甚至算不上温柔。她本是骄纵惯了的,却为他忍气吞声,如履薄冰。她这般委屈自己,值得吗?
当见到他的那一刻,她才明白,诚如江临月所说,她患得患失,恰是动情太深。
爱一个人,他也许不是世间最好的那个,却一定是最令她牵肠挂肚的那个人。
“眉儿……”尚玉衡有些慌了,他见她哭,以为她是害怕。他轻吻去她眼角的泪,咸咸的,有点苦。“眉心,你若是不喜欢,我……”
“没有……”眉心微不可闻道。她的手抚上他的背,指尖轻触他背上斑驳的痕迹。这一举动,对尚玉衡是一种极其的折磨,更是一种无声的挑逗,拼尽全力才没让自己失控。他翻身躺到眉心身侧,发出粗重急促的喘息,一手握住她的手,缓缓下移,黯哑道:“帮帮我,好吗?”
眉心又羞又窘,将头深深埋到他怀里。她的手,被他包裹着,终于握住那难以启齿的地方……
那一瞬间来得极猛烈!
饶是尚玉衡这般内敛沉默的人,仍忍不住如兽般低低吼着:“眉儿,我觉得快要死了……”
“不许胡说!”眉心忙捂住他的嘴。
尚玉衡大汗淋漓,笑得极畅快:“为你死,我心甘情愿的。”
眉心急了:“再说这些,我可真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