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心居高临下,冷声道:“这么晚了,柳掌柜有事?”
柳映眉翘着兰花指娇滴滴笑道:“早听闻沈家大小姐国色天香,聪颖无双,前天在茶楼奴家……”哎呀,真不好意思啊,那天让大小姐受惊了……”
“过去的事不必再提。”眉心忍耐到极点,那边的两个女人越来越发不堪入目,“若没别的事,快带着你的人回吧!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柳映眉大概是跟男人撒娇惯了的,小嘴一撅:“哎呦,大小姐您这说的什么话?”
“快滚!”
又一盆水狠狠迎面泼来!
喜鹊娇也翘着兰花指滴滴笑道:“呀,不好意思哦,又没看到呢……”这回她换了热水,里面还很贴心地打了蛋花,虽不至于烫掉一层皮,也够这女人受的!
再不发威,真当她们是好欺负的吗?
柳映眉再强的忍耐力,毕竟是个女人,还是个极其爱美的女人,满头满脸挂着黏糊糊的蛋花任谁都会抓狂!一张娇艳的小脸顿时扭曲,尖锐叫出声来!
垂花拱门下那两个妖艳女人也没好到哪里去,砚青与鲁叔都不屑跟女人动手,茂林不知从挑来一桶新鲜的大粪,跟小鹌鹑两个人拿着粪勺子追着那两个女人泼。
一时间,女人杀猪般的尖叫声响彻整个沧浪院。
眉心惬意躺在廊下的躺椅上,连吃葡萄边看戏。
不得不说,喜鹊和茂林这两人还真是绝配,这种馊主意都能想得出来。
柳映眉面目狰狞,整个人如同一条阴冷的蛇,盯着眉心,“沈大小姐,您这是什么意思?”
“你问我什么意思?”眉心吐了葡萄皮,笑,“我倒要问柳大掌柜的大晚上的不好好在家呆着,却带着两个不要脸女人跑到国公府来撒野,又是什么意思?”
“听说大小姐想新建茶楼?”
“哦,你消息倒是灵通。”
“哪里,哪里……”柳映眉翘起兰花指,“本来呢,奴家是想跟大小姐就新茶楼的事儿心平气和谈谈的,谁想大小姐竟这么不给面子。真真伤奴家的心呢!”
“这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奴才多嘴!”眉心神色骤变,冷冷道,“回去告诉沈甫原,京都的铺子如今归我管,叫他手别伸得太长,沈家的大当家还活得好好的呢!”
柳映眉脸色陡变,“你……别太猖狂了!”
“果然是他……”眉心眯起双眼,其实她只是随口一说,并不确定柳映眉心背后的人是沈甫原,只是诈一诈柳映眉,竟然被她歪打正着了?!
这女人不过是个管事的掌柜,居然肆无忌惮跑到主子府上闹,后头必定有强大的靠山。
其实猜幕后黑手是沈甫原,再简单不过,京都的铺子本就归沈甫原管。眉心之所以不敢确定,是因她那位二叔在世人眼中实在太稳重厚道,与沈家大当家沈甫田兄友弟恭,挑不出一丝一毫的错处。就连见着眉心也是客客气气唤一声大小姐,哪像敢在背后耍手段的人?
况且沈甫田只眉心一个女儿,以后沈家家业还是要落到二房长子沈锦程头上,何必急于一时呢?
以前眉心确实是这么想的,都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的,怎么可能呢?可这些天在浮云堂闭目沉思时,她想起鲁俊达突然问她两年前劫持她的歹人是何口音?
鲁老头为何要问这个,难道他查出什么蹊跷来了?
眉心将两年前的事仔仔细细梳理一遍,她猛然意识到那次她之所以会偷偷跑出去,她冲动没脑子是一个原因,另一方面也是受堂哥沈锦程的煽动唆使。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种种疑问,让眉心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测,是不是她嫁入尚家也是一场精心设计好的阴谋?
柳映眉冷笑:“原来小看沈大小姐了呢……”
“是吗?”眉心也笑,“那我倒是高看你了。本以为二叔养得狗总该有点特别之处,原来除了会吠两声之外,也不过而而。”
这话似乎正戳到柳映眉的痛处,瞬间陷入癫狂,指着眉心尖叫道:“你骂谁是狗?!”
眉心嫌恶捂住耳朵,似笑非笑道:“柳大掌柜的,你信不信今儿我就算是弄死你,沈甫原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恐怕还会颠颠凑上来拍手叫声好呢!”
柳眉心这女人敢这么嚣张,跟沈甫原的关系定非同一般吧?
☆、第33章 西风烈
“什么人大呼小叫的?”罗氏领着一帮人突然气势汹汹杀进来,“这里是堂堂国公府,居然阿猫阿狗都敢跑来撒野,成何体统!”
她当然不可能是来帮眉心解围,人就是她让放进来的。
这两天可把她给憋屈死了,六十四抬的嫁妆大白天的居然凭空消失了?说没人搞鬼谁信啊!尚玉衡那小混蛋阴着呢,定是他背后捣的鬼。可她又偏偏没凭没据,只能吃哑巴亏。那三个骚娘们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货色,定是尚玉衡在外头招惹的贱女人。
哼,终于可以出一口恶气了!
柳映眉闻声,眸光一闪,翘起兰花指:“这下有好戏瞧了。”
没错,她就是来闹事的。
京都这块大肥肉已喂大了沈甫原的胃口,再让他乖乖吐出来,简直痴人说梦!
别看沈家在京都的只有三家铺子,里头盘根错节水深着呢!有道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沈甫原早料定眉心来了之后必会大动干戈。虽说沈眉心是个草包,可鲁俊达不傻。一旦查下去,暗中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迟早被一一揪出来。沈甫田不是吃素的,真到那时就不好收场了。
要保住京都的铺子,最简单的法子就是搅得沈家大小姐自顾不暇,没工夫瞎胡闹。鲁俊达再如何精明能干毕竟只是下人,在京都又人生地不熟的,沈甫原自有手段慢慢收拾他。
来之前,柳映眉已暗示罗氏,京都沈家的铺子是二爷当家。沈眉心嫁入尚家,那就是尚家人。若是罗氏好好“管束”好这位尚家儿媳妇,绝对亏待不了她。
眨眼间,罗氏一帮人全涌到沧浪院。除了小罗氏与尚月芙,白氏也来了。
罗氏冷冷扫一圈儿,目光刀子似的投向眉心,“方才乱哄哄怎么回事?”
“没事,教训一下不懂事的家奴而已。”眉心闲闲剥着葡萄,头也不抬,“大夫人这么着急赶来,是寻着失踪的陪嫁妆奁了吗?”
“混账东西!”罗氏冲上前,劈手打掉眉心手中的葡萄,“见了长辈竟然不起身行礼!”一提这陪嫁妆奁罗氏就气不打一处来,真恨不得撕烂这小贱人的嘴!
眉心站起身,一福身子,“大夫人金安。”
“你……”罗氏被呛得竟不知该怎么说了,眼珠子转了转,望向一旁的柳映眉,“这不是绿杨春的柳大掌柜吗?说说,怎么回事?”
“大夫人您来得正好,您可要替奴家作主哇!奴家不过是好心拜访二少夫人,不料二少夫人竟……”柳映眉以手掩面,泫然欲泣,目光却冷冷瞥着眉心。
她何尝不知,对于沈甫原来说她就是一只乖巧听话会咬人的狗,从未对她有过一丝真心?可那又怎样?如果不是沈甫原,自己恐怕早就被人踩死在泥里,丢到荒野喂狗了。
她这样的女人,本就不该奢望真情。
至少她现在过得很好,不是吗?
“竟然有这样的事?”罗氏佯作吃惊,“若是传出去,我堂堂国公府的颜面何存?”
“大夫人这话从何说起?”眉心失笑,“奴才不懂事,教训一下不应该吗?倒是府中门房那帮人,我都说了不见,还把人往府中放,大夫人不该管束管束吗?”
罗氏自知理亏,昧着良心胡搅蛮缠,“你还敢犟嘴?”
眉心打着哈欠,不耐烦道:“天色不早了,大夫人若是不没紧要,请回吧!”她算是看出来了,罗氏就是只纸老虎,窝里横罢了。你越给好脸,这女人就越猖狂。
“混账东西!”罗氏扬起手要打眉心,被白氏拦住了。
“大夫人,这是沈家的家事,我们外人不便插手吧?”
“你说什么?”罗氏愣住了,差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这贱女人居然敢拦她!想造反啊!
眉心好心重复:“小婶娘说这是我们沈家的家事,让您别插手。”
“你给我闭嘴!”罗氏火冒三丈!反了!反了!一个个都要造反了!
“大夫人,请自矜身份。”白氏淡定拂开罗氏的手,站到眉心身旁,“老夫人让我支会您一声,从明早上起,恢复每日的昏定晨省,大夫人切莫忘了。”
这下不光罗氏被震住了,原本嘈杂的人群瞬间安静。呆呆地望着白氏,又望向眉心,都疑心是自己产生了幻觉。向来懦弱胆小的白氏怎会突然变得如此大胆,居然敢跟罗氏顶嘴?还有……还有,刚刚说什么?老夫人要恢复每日的昏定晨省?这又是闹得哪一出?
眉心暗暗摇头,这帮人啊,只顾眼前的蝇头小利,哪里会注意到她每日早晚去浮云堂的跪拜?
人心都是肉长的,她第一次去,可能被当作居心叵测。第二次,第三次,只要坚持不懈,持之以诚,老夫人岂会分不出真情假意?
而白氏呢,受了眉心的影响,也有事没事带着女儿到浮云堂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