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吵,”我招招手叫神书安进来,“张倩刚告诉我的,新闻,王校长要道歉。”
神书安走到我旁边,他挨着我坐下。我大姐察觉出我们两个有了变化,她不甘示弱的在神书安另一侧坐下。
沙发本来不是特别大,我们三个人并排坐有些挤。神书安侧身靠着我,我大姐就侧身靠着他。神书安刚准备发火,我皱眉说道:“都别吵!”
神书安有点委屈,他只好起身绕到沙发后面站着。我大姐靠了个空,她差点摔地上。
没心情和他俩玩闹,我专心致志的看着电视。王校长规规整整的穿了身西服,他表情严肃的坐在一堆话筒前。在所有的人注视下,他站起来鞠了一躬……脊背弯曲的姿态,是让人心酸的弧度。
“王叔叔怎么了?”我大姐嬉笑着问,“他这样子可真是有点蠢。”
我回头瞪了她一眼,可能我的眼神太狠毒了,我大姐很难得的闭嘴了。再将注意力转移回电视上,王校长已经致辞了:“对于上个月,我校丢失人体标本的事情,目前还没有查出凶手。作为校长,我在此对公众致歉。因为本次事情对公众造成的恶劣影响,以及带来的恐慌不安,我本人……”
新闻发布会进行了半个小时,这半个小时的时间内,王校长一直在鞠躬道歉。我和神书安看在眼里,心里是十分的不舒服。归根结底,事故是因我们而起。如果不是我们两个胡闹,可能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儿了。
沉默的看完了新闻发布会,一时间我和神书安都没说话。我大姐把遥控器抢回去,她笑着说:“没想到啊,王叔叔居然真成T大的校长了。以前他为了升职可没少找老头老太太,逢年过节就送礼送花……不过送再多的礼也没用啊!关键还是要投其所好,要从子女下手。”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我心情压抑,冷声责问她,“什么叫投其所好?什么叫从子女下手?乔治安娜,你想说我妈什么?”
我理解错了我大姐的话外音,我气的是手脚冰凉。我大姐倒是觉得我莫名其妙,她反问我:“我说你妈什么啊?我说的是你啊!王叔叔以前对你多好呢!每周都来看你,还给你买好吃的好玩的……他不就是知道老头老太太喜欢你吗?好让你帮着劝劝,你应该没少给他说好话吧?”
“你他妈的给我闭嘴!”我对我大姐,已经是彻底的忍无可忍,“乔治安娜,你再多说一句,我就给你丢出去,你信不信?你不拿我当妹妹看,我也从来不觉得你是我姐姐。要不是看在爸爸的面子上,你以为我会收留你?”
我是被我大姐气疯了,即便是神书安在场,我也丝毫没留情面。我大姐吃饱饭了,她喊话也比之前有底气了:“石小乐,你不用跟我提爸爸,石康年,他不是我的爸爸。我这次回来,也是老太太打电话求着我的。要不是她快死了,你以为我会回来?”
这么丧心病狂的话她也说的出,我不打她都对不起自己的手。我举起巴掌要扇她耳光,我大姐及时抓住了我的手腕。担心我受欺负却又不敢碰我大姐,神书安站在一旁干着急:“石小乐,不用跟她废话了,她要是不走,我们报警!”
“呦呵,石小乐,你倒是厉害啊!到哪都有人护着你啊?以前是王叔叔和石康年,现在又来这么个傻小子。”我大姐看了神书安一眼,她脸上的笑容扭曲的奇怪,“我就纳闷了,为什么从小到大你都有人护着呢?为什么我比你早生两年,我就要什么都让着你?就因为你管我叫姐姐,什么好东西都要让你先挑……凭什么!”
我大姐说这话,那我真是呵呵了:“石赫男,天底下谁说这话都行,但就你不行,你没资格!你亏心不亏心?小时候我总是穿你的旧衣服,玩你不要的玩具。什么东西都是你先用,然后最后剩下旧的给我。我哭着想要新衣服的时候妈妈怎么告诉我的?她每次都说,等姐姐先穿,然后就给小乐穿……你这么说父母,你有没有人心?”
神书安听着我和我大姐吵架,他是一句话都插不上。我们姐妹俩宿怨已深,一旦爆发,便是决裂性的。吵吵嚷嚷到最后,我大姐竟然哇的一声哭了。被我大姐的哭声镇住,我是彻底愣了。
“我没有心?难道他们就有心吗?”我大姐哭的撕心裂肺,一点都不符合她吹牛时的气质,“你以为我想远走他乡,换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生活吗?是他们两个谁都不要我啊!他们两个在家吵架,吵的天翻地覆。为了争夺抚养权,石康年把电视都砸了。石康年说,他只要他的女儿……可为什么他们只争抢你?我也是他们的女儿啊!我站在门口,他们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他们要你,他们没人想要我!所以石小乐你每次和我提到他们的时候,我都觉得你特别的假惺惺!你无非就是想和我炫耀!炫耀他们更爱你!”
我大姐大吼了一声,她的鼻涕眼泪甩了我一脸。跑着去玄关的位置换鞋,我大姐哭着跑出了家门。
“小乐?”神书安小心翼翼的拉拉我的手,“你大姐跑出去了啊,我们要不要去追?”
被神书安一叫,我这才回过了神。握着他冰凉的手掌,我觉得自己比他还冷上三分。意识到我大姐说了什么,我迷茫的问神书安:“她是说……我爸妈,离婚的时候争我的抚养权,是吗?”
神书安坐回到我旁边,我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不知道啊!我真的一点都不知道!我没有想跟她炫耀的意思,从来都没有。我和她说爸妈的事情,那是因为,我只是……我很想她啊!她是我姐姐,虽然我不喜欢用她的旧东西,但她还是我的亲姐姐啊!”
“我知道,我知道。”神书安抱住我,他轻轻的拍着我的后背安慰,“石小乐不是个爱炫耀的姑娘,石小乐答应和我谈恋爱都低调呢!如果爱炫耀的话,你肯定……好吧,我这样说不太恰当。但我明白,你是想她,不是炫耀。只是你大姐那个人嫉妒心理强,争强好胜的心理也强,她理解有误。”
我趴在神书安的怀里,不断的摇头。神书安说我大姐是嫉妒心理强,可我知道,这并不是。
在亲子鉴定出来时,我曾经有过很自私的庆幸感。我庆幸,我大姐和我一样都不是爸爸亲生的。那时候小,思想也单纯。没有什么坏心思,只是觉得,即便是最糟糕的事情,有人陪我一起经历也是好的。
我能理解我大姐听到爸妈那番话的心情,如果我是她,可能我也会恨的。毕竟同样是生养大的孩子,为什么被抛弃的要是我?
而亲眼目睹自己被亲人抛弃的过程,无论什么年纪的人,都很难接受吧?
要是我大姐早就告诉我这些,我肯定会换种柔和的方式跟她讲。最起码,我不会一次又一次的去提起以前而伤她的心。
神书安这么抱着,我哭的畅快淋漓。可哭了两三分钟,我立马开始担心起她来。我大姐没有拿手机没有拿证件,她人生地不熟的很容易迷路。
推开神书安,我跳起来要去追她。神书安匆忙的帮我套上外套,他和我一起下楼找。好在我大姐也是个路痴,她连我家小区都没跑出去。我和神书安追上时,她正满身是雪的在胡同口兜圈子。
“我没想赖在你家不走,”我大姐冻的发抖,她哑着嗓子说,“我等下回去取东西,我就离开了。”
我没说什么,只是上前领着她回去。而我大姐也是真的冻坏了,她没有反抗,安静的跟我们往回走。进了家门,我们谁都没提走的事儿。我大姐拿着换洗衣服去浴室,她先洗澡去了。
从我大姐来了之后,我感觉每时每秒都鸡飞狗跳的。吵吵吵吵,吵的我耳骨发疼。如果没有神书安在的话,我估计我可能已经疯了。
神书安见识过我和我大姐吵架后,我有一种很难言的破罐子破摔的心理。我恨不得将所有难堪的过往都摊在他面前,让他承认无力接受我的家庭环境。我们两个早点一拍两散,我也不用惦记着什么时候被嫌弃。
不过神书安倒是还好,亲眼目睹了我和我大姐吵了两次后,他反应还算淡定。拍拍我身上的雪花,神书安说:“你去我那面洗吧!别感冒了。”
神书安要说点什么,我感觉正常些。他如此的体谅,实在是让我难安。洗完澡躺下,我比昨天晚上还要忐忑难安。我觉得自己像是个骗子,我把神书安给骗了。
没有完全坦白自己的家庭情况就答应和神书安交往,我把他骗了。
带着这份难安,我很费力的才睡着。因为实在是太累,我第二天直接睡过了头。等我早上起来,神书安和我大姐都不在了。神书安留了早饭和便条给我,他已经去上课了。
我给我大姐打了个电话,她没有接,只是回短信告诉我,她见老同学了。我自己呆在家,百无聊赖的看着电视,新闻还在重复昨天王校长道歉的视频……我又开始犹豫,我不知道是否应该把这些都告诉神书安。
如果我不告诉神书安,万一以后我俩发展良好,他介意我隐瞒,怎么办呢?
如果我告诉神书安,但我们两个就是胡闹的恋爱几天,他没认真,我又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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