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子钰点点头:“按照你这么说,它还真是自己长脚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态度很诚恳的对丁子钰道歉,“我是不是又要给你添麻烦了啊?会不会影响你升职加薪赢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啊?如果会的话,那我真是太罪孽深重了!你跟老板说,都是我的错。跟你和金组长一点关系没有,都是我不小心弄丢的。”
我紧张的浑身是汗,丁子悦却满不在乎的笑笑:“没关系,不就是客户资料吗?以前也不是没人丢过,只要补上就行了。”
“可是那些资料没有备份啊!为了严格保密,都是只此一份的。”丁子钰说的轻松,要是那么容易补上,金组长也不用生气的骂人了,“而且明天就要交了,总不能再打电话去问客户要吧?”
丁子钰没有回答我,他只是低头翻了翻自己手里的文件。把文件夹交给我,丁子钰说:“这个是今天晚会要讲的内容,你帮我发下去。告诉各个组的组长,今天晚会取消,她们自己了解下就可以了……下班你不要走,你在办公室等我。”
“行。”我有点担忧,“你要怎么解决啊?需要我做点什么吗?要是打电话给客户挨骂这种事儿我可以的,你……”
丁子钰把领带解开,他笑着拍拍我的肩膀:“有你需要做的事情,下班之后你去买宵夜吧!我今天晚上要加班,客户资料要重新打一遍。”
啊?!
在我完全领会丁子钰的意思前,他就将我赶出了办公室……我深深的意识到,自己就是个硕大的烫手山芋。
我听话的按照丁子钰的指示,将他的命令下达下去。害怕自己再犯错误,我是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等到其他同事下班后,我赶紧去给丁子钰买宵夜。而当我把宵夜买好时,丁子钰已经将丢失的客户资料打印出一半了。
“我的天呐!”我把宵夜放下,不敢置信的看着丁子钰,“这些资料你……都是自己重新做的?”
丁子钰的办公桌上光秃秃,没有文件也没有记事本。他只是盯着电脑屏幕,一字一字的将客户资料敲出来。对于我的惊讶,丁子钰只是淡淡的表示:“我以前告诉过你的,我记性好的很……别傻站在那儿了,把咖啡给我,我都困了。”讨节扑圾。
呆愣愣的将咖啡递给他,我还是不敢相信:“100多份客户资料啊!又是地址又是出生日期,还有什么个人爱好婚恋状况人生信条啥的。100多份啊!你都记住了?你全记住了?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是啊,全都能记住,而且是一字不漏。”丁子钰坐的太久了,他疲倦的伸伸懒腰,“所以你不知道,我特别特别讨厌看文件。每年年末的时候看财务报表,对我来说更是折磨。这些东西看了又不会忘,总是在脑子里到处乱串。循环往复的在眼前晃荡,实在是太让我厌烦了。”
“100多份客户资料,100多份!”我依然沉浸在震惊里,“难怪你说你小时候的事儿都记得……我现在跟你说的话,几年后你也会记得吗?”
我的表情太呆傻,丁子钰看着我发笑:“记得啊,全都记得。你几分几秒跟我说了什么话,有什么样的表情。只要我看了,就再也不会忘了。”
“你真可怜,什么都记得。”我开始同情丁子钰,说,“你这个是病吧?我男……我有一个朋友,他是学医的。我看过他的教材啊,上面有一个病就是叫超忆症的吧?无选择记忆的一种,过目不忘,所有事情都会记得。”
听完我的话,丁子钰的动作停了一下。不过他停顿的动作很短暂,几秒钟后他又继续敲键盘:“可怜?小乐,你为什么觉得我可怜?我上学的时候告诉我同学,他们都很羡慕我呢!他们背诵全文要好久,我只是看一眼便都记得了。”
超忆症这种病,听上去特别的狂拽酷炫吊炸天。那会儿我还怀疑过神书安是不是得了这种天才病,不然大家都是一样的学习他没理由当状元……不过神书安跟我解释的是,得了超忆症这种病的患者他们本身其实很痛苦。因为所有的记忆都混杂在一起,他们根本不能理解“回忆”是什么。
也就是说,某种情况下,他们的感情是缺失的。他们完全体会不到,遗忘的美好。
“要分情况,记忆有好的,也有不好的,有想要记住的,也有想要遗忘的。”我在沙发上坐下,说,“我小时候时常庆幸,人类是如此的健忘啊!有好多我不愿意想起的事情,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就淡忘了。潜意识失忆,是人脑对伤害做出的一种保护反应。只要时间一长,很多伤害也会跟着减轻。有些记忆,也会被篡改变样儿……如果我过去发生的每一件事情我都记得,那对我来说简直是太折磨了。”
我说完之后,良久良久丁子钰都没有出声。靠在沙发上听着他敲击键盘的声音,我渐渐有些发困。
模糊中,我似乎回到了许可家。仿佛坐在桌前的人是神书安,他正在认真的给许可讲课。挺拔的身姿,英俊的外貌。笑着对我说,你安心睡吧。好像许可的妈妈拿来了吃的,好像安琪闹着别扭不肯回家……在丁子钰叫醒我的那刻,我眼泪忽然就掉了下来。
人说记忆都是会骗人的。
但为什么,我的记忆却清晰的可怕。
☆、140 我记得
我记得神书安跟我说过的每一句话,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
我记得我们两个吃过的早餐,一起走过上学的路,一起经过放学的桥。
他送的礼物。他买的熊仔。
他的呵护,他的温柔。
那些我以为我忘记的。其实,我统统记得。为什么会这样?难道说,我也得了超忆症吗?
三个月过去了,我真的非常努力。努力的笑,努力的生活,努力的放下过去,努力的迎接未来……但人生有时候就是这样,很多事情,并不是你努力了就会有结果。并不是你付出了,就一定会有回报。
虽然眼前的是丁子钰,可我却仿佛看到了神书安。所有的理智彻底崩塌,捂住脸,我难以控制的放声大哭。
我的事情丁子钰知道些,所以看着我坐在沙发上哭,他没有多说什么。没有过多的言语安慰,也没有太多的哄劝。甚至连交流都没有。丁子钰沉默的去收拾办公桌。
很感谢丁子钰的沉默,他减轻了我的尴尬。心理负担消除后。我哭的是畅快淋漓。等到丁子钰收拾妥当后,我哑声说:“我好了,我们可以走了。”
“嗯。”丁子钰拿起公文包,“我们回家了。”
H市的夏季,天气凉爽的让人感到舒服。尤其是晚上,更是有一丢丢冷。我和丁子钰出了办公大楼,我控制不住的打了个喷嚏。丁子钰递过纸巾给我,说:“擦擦吧!”
“谢谢。”想起在办公室的事儿,我有一丝羞赧,“不好意思啊,我刚才是……”
丁子钰笑着摇头,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嗨,没关系的。人有往往就是这样,情绪压力大了。哭一哭会舒服很多……其实我很意外啊,我去机场接你们来的时候,你一路上都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那会儿我还想,我要麻烦了啊,以后家里有个天天会哭的妹妹。”
“小乐,你已经很坚强了。”丁子钰掏出车钥匙。他的话听了让人暖融融的,“你不但没有哭,没有自怨自艾,你一直在积极乐观的生活。你的事情,我多少了解些。实话实说,如果我是你的话,恐怕我不会像你这么勇敢。”
丁子钰平时不是话太多,但他夸起人来还是很受用的。我站在车下犹豫了片刻,最终我放弃了后排,而是坐到了副驾驶上。
看我坐在副驾驶上,丁子钰略微一愣,他打火开车,笑说:“敢于面对心里的恐惧是好事儿,不过你也别把自己逼的太厉害了。咱们公司的课程你不是看了?我觉得有些方法还是挺适合你的,高兴了你就哭,不高兴了你就笑。不要压抑自己的天性,顺其自然就好。”
“哎。”我只是叹气。
可能是看我的心情太不好了,今天的丁子钰很爱说话。晚上的大街没什么车,他一边车速缓慢的开着一边同我讲:“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碰到过些不顺利。失恋啊,失业啊,基本上年轻人会碰到的我也都碰到……等活到我这个年纪你就会明白了,其实那些没什么大不了的。人一旦过了25岁,日子就会突然变的特别快。很多东西你刚意识到珍贵,就已经来不及去珍惜了。”
“你怎么老成持重成这个样子啊?”我斜眼看他表示不服,“你也才比我大五六岁而已啊!为什么听你说完,我总觉得你像活到七老八十了?”
丁子钰笑,他单手撑在车窗上,说:“虽然我的身体年纪不算大,可我的心理年龄却不是七老八十的人能比的了的。最起码在记忆方面,他们不会有我多。”
好吧,这点问题上,我不打算跟丁子钰做争辩。
因为解决了一大重要难题,丁子钰决定带我去放松放松。不愿意去人多的场合胡闹,丁子钰带我去了家门前的江沿边遛弯。把车停在坝上,我们两个踩着石阶下去。在江边吹了会儿江风,丁子钰突然问我:“小乐,你有没有想过,那份客户资料是谁拿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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