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相迎进府,径直回了房间,他要先清洗整理仪容后才能去拜见老将军,这是礼仪,含污带垢不见其父不见其兄,乃是大敬重。
整个将军府都很热闹,下人们纷纷忙碌准备盛宴,将军的房间早已收拾好,有两个丫鬟在房中候着,见他进来,俏脸一红,行礼道:“将军,热水已经备好……”
“出去!”段泓毅冷冷的声音响起。
“将军?”
两个丫鬟同时一怔,按照府里规矩,被分来伺候将军便是以通房的身份,虽是奴婢,若是能得到将军的青睐,也算是因祸得福了。眼前的将军性宽和,寡言语,喜怒不形于色,长相也甚是英俊,身材也甚是健壮,此为女子所喜爱者,故,丫鬟早已将心倾慕,只盼跟随将军左右,若能为其生来一男半女,从此便也是荣华富贵了。
只是将军似乎不喜欢她们,语气冷冷,挑眉又问:“不出去?还有事?”
“没有,奴婢这就告退。”两个丫鬟识相的退出,段泓毅这才开始宽衣沐浴。
其实那俩丫头的姿色都很不错,一个肌肤胜雪、眉目如画,一个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两人皆是有着无可挑剔的五官,细致完美的轮廓,目光中的炽热他也并非看不懂,只是,他的心中已经有人,世间再美的人也美不过她!
不知道她现在如何,不知道她为何没有在人群中迎接他,更不知道她可跟他一样的想念她?
回到阔别已久的将军府,段泓毅只觉心里一阵惆怅,这里已经不是他的家,他却还要在这里生活,这里已经没有亲情,却还要演着父慈子孝、兄友弟恭,这里有仇恨,却还要伪装着强颜欢笑!
该面对的终究是要面对的,尽快沐浴完毕,洗去一路风尘仆仆,换上一件冰蓝色的长袍,长发冠好,这才去书房见了那个生他养他却害苦了他的爹爹!
“砰砰砰。”在门外犹豫了片刻,还是抬手将门敲响,“爹。”
“进来!”
推门,走了进去,这书房很多年了,不曾变过,那一张宽大的书案上还有他小时候刻画的字,墙上的字画依旧是那副素丹青,书架上的书他几乎都已经看遍,目光看向窗前,那里竟然摆了一朵玉兰!
“泓毅,你终于回来了!”
段泓毅正犹豫这要不要行礼,见他爹已经起身绕到了他跟前,便就省了,只象征性的说了一句,“爹,孩儿有礼,孩儿回来了。”
“哎,好,好,回来就好!如今的将军府因你的归来而更加繁荣了,泓毅,这次回来就不要再离开了!爹为你谋了一条好路子,保证你前途一片光明,怎么样?”段老将军说的激动,若不是为了将军府的利益,估计他也不会如此了吧?
段泓毅撇了一眼,目光又落在了那玉兰上,良久,段老将军的目光也移了过去,见到玉兰,他心里咯噔一下,说道:“不知道是哪个不懂事的丫头,竟然放了玉兰在那里!”
段泓毅蹙眉,暗暗咬牙,脸上透出一股怒气,就连双手也握成了拳。
“玉兰,花形俏丽,溢发幽香,它高洁、芬芳、纯洁像极了一个人……”像极了谁?他没有说出来,他相信老将军也是知道的!
“泓毅!不要再说了!爹希望你忘了她!爹是为你好!爹将你的路已经铺好,你只要走在上面,将军府就一定会飞黄腾达!”
老将军恨恨的瞪了那一眼玉兰花,抬手将整个花瓶都掷向了窗外!
啪的一声,花瓶四分五裂,而那玉兰花则是静静的躺在一堆碎片中。
第483章 父子之争执
随着那一声刺耳的响声,段泓毅的心彻底碎成渣,那么多年过去了,他爹还是不肯愿意他娘亲!那么多年过去了,他的娘亲到死也没能换得他一眼的安慰!
害死他娘的恨,残害青青的恨,害他失去他亲生骨肉的恨,仿若山洪暴发,他一下子被激怒了!
“爹!这么多年来,你可有真心将我当做你亲儿?为了将军府的势力,你赶我走我便走,为了你的利益,你唤我回我便回,可是你何曾为我想过?你何曾为我娘想过?我娘为你而死,就死在你那所谓的权势利益之下!你可曾有过一点的内疚?我身负重伤独自离京,你可曾想过我能活到今天?你对青青痛下杀手,可曾想你害死了你的亲生孙儿?你为了权势……”
“啪!”的一声!老将军从来不会想这些的,就见段泓毅话未说完,老将军已抬手,啪的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让他走是为了保全段家的权势,让他回来同样是为了段家的权势,身为段家的长子,就必须能屈能伸,就必须事事以段家荣誉为先!他决不允许段家的长子有半点的私心!
而那什么亲生孙儿,只要他肯娶了雯月,将来再要几个孩子便是,那样段家的子孙才会血统高贵!
段泓毅喘着粗气,他震怒,所有的怨恨都在这一刻爆发,他忍了多少年?忍的有多痛?这些老将军都知道吗?冷笑,眸光暗淡下来,其实这不是第一次挨眼前这老人的打,然而这次去是伤他最深的一次!
“泓毅!你给我记住!她永远当不成你娘,你也永远妄想她的牌位能进段家祠堂!”段老将军仿若十分的生气,颤抖的手指着段泓毅道,“还有你的那个什么瞎了的女人,想都不要想,将军府的亲事必须门当户对,将军府的子孙后代血统必须纯正!你就给我老老实实的等着娶丞相之女吧!”
段老将军说完,张了张嘴,仿若想再说两句什么,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面对段泓毅,他总是无故发怒,是因为他的血统不纯正?还是因为他太过固执?倒是自己也说不清了!
然而,让段泓毅震惊的不是那句‘你也妄想她的牌位能进段家祠堂’,也不是那句‘等着娶丞相之女’,而是那句‘你的那个什么瞎了的女人’!
“你说什么?她怎么了?她的眼睛怎么了?”他浑身顿时冒出了一股阴冷气息,仿若接近一步,下一刻便能将人冻成寒冰!
段老将军大笑,她的眼睛瞎了,就算她被封为公主,依旧改变不了她出身贫下的事实,如今段府需要的是强大势力支持,而非一个有名无实的民间公主!所以,无论如何他都是不会答应她进段家的门!
得不到段老将军的回答,段泓毅将眉毛挑了起了,厉声说道:“此生,不奢求我娘进段家的门,因为打从今天起,她自立门户!此生,非萧青青不爱,无论她是瞎了残了,都无法改变!”
语罢,他十分不悦的甩门而去!
“逆子!我的话还没说完,你要去哪里?!逆子!逆子!”
段泓毅径直走了出去,丝毫没有理会老将军在书房中的咆哮,门外见老二段敬贤正站在那里,两人相望,却是无话。
待段泓毅走远,段敬贤望其背影冷哼一声,转身进了书房,见段老将军正气的扶案大喘,他连忙走过去,一面帮其顺抚一面问道:“爹,大哥怎么了?怎么见他气冲冲的走了?”
“他不配当你大哥!你不要跟我提起那个逆子!”段老将军再度发怒,“他休想让那个瞎子给我进门!敬贤!你去,你去告诉那个逆子,丞相家的嫡女,他就是死也要给我娶回来!”
段敬贤应声,眉间却是带着冷笑,瞥了一眼窗边,见那里空空如也,脸上的笑容逐渐扩大……
段泓毅快步走回,他眉头紧蹙,和段老将军谈话,每次都是这样的结局,他不明白,为何同样都是他的儿子,他能对敬贤、敬松甚至是鸿宇和金秀都能那么温和,为什么独独对自己就一定要这么绝情呢?他不明白,他究竟哪里不好?从小,他就对他管教严格,甚至可以说是苛刻,他从来没感到过一丝的父爱!
每次看到老将军和其他弟妹一起说笑,他就羡慕的不得了,他努力练功,努力习子,只想着自己若是很出色了,父亲就一定会关注他一眼,只可惜,他的愿望从来没有实现过!
老将军年迈了,才发现,自己的几个儿子中,老二喜静,文科出色,老三贪玩,功夫根本就不到家,老四虽然听话却是愚钝,根本就不是练武之才,金秀虽不错,可终归是女子,早晚是人家的人,看来看去,似乎就只有老大能继承他的前程!
再于是,段泓毅便年纪轻轻的离家去了边关,从一个小小的士兵到校尉,到参将、副将,又到将军,这一路他走过了多少艰辛?只听有人道,他是在老将军的光环下才滕达的如此之快,却不知道他的每一步都是自己走过来的!
段泓毅回到房中,就见一个黑影一闪,那人便来到他的面前,屈膝一跪,“将军!属下犯了大错,还请将军责罚!”
此人正是君柔,她今天一早便出了宫,将军回朝势必公务繁多,她必须为其安排好一切,所以一早她便来了将军府候着了。
“说!”之前和段老将军争执惹来的怒气尚未消散,他的声音依旧是冷冷的。
感到将军的怒气,君柔暗暗冒出冷汗,狠了狠心终于还是说了出来:“属下保护夫人不利……遭到丞相府和朱府的暗害……失、失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