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梓君很耐心地在酒店里和她聊了很久。她对京城的各方势力总算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你说我爸爸和李家有交情?”季青凌眼中装满了震惊和忧虑,傅梓君曾经说过季家身后有个京城大佬撑腰,但她从来不曾往李家身上想,现在的李家可是一个不逊于赵家的存在,最要命的是李家和赵家是对头!
“这只是我的猜测,李家是在邻省发家的,我们省的富庶不下于邻省。京城这些势力一直都很动心。李家虽然在省里和a市的主官上插不进手,但是应该也安插了一些要害部门的小主管,既然a市不是李家的势力范围。他们想要分一杯羹,就只能通过商场上的敛财,所以他们多年之前应该就已经在a市扶持了自己的人,从季氏的行事作风和往来的蛛丝马迹推测。那个人应该是岳父。”
无论季金贵如何精明过人,毕竟他是乡下穷小子出身。没有背景的他很难在盘踞着庞大旧势力的a市崛起,还是以那么咄咄逼人的姿态,他的身后一定有人在为他一路开绿灯,而作为回报估计他也反哺了不少给李家。否则李家这些年也不至于会发展得这么快,跃居到能够和赵家相提并论的地步。
对季金贵的做法,季青凌很理解。一个出身贫寒的人够精明有胆量有野心,面对李家开出的条件很难不心动。季氏能有今天的规模也多亏了李家,但问题就在于几年后,李家在和赵家的权力争夺中溃败得一塌糊涂。
政治斗争无疑是残酷的,虽然她不关心时事,可那时候铺天盖地的报道,她很难不知道李家的几个顶梁柱都有了牢狱之灾,而李家也彻底败落。
要知道那时候的李家败得很惨,不止是被赶出政治核心那么简单,与李家有勾连的不少小家族也都以永世不得翻身的姿态纷纷垮台。
难道李家的垮台才是父亲去世,季氏危机的真正原因?毕竟覆巢之下无完卵,而在当年傅梓君又是扮演了什么角色?是赵家的代言人,还是顺手接收了季氏?
“李家啊……”她叹了口气。
她语气中明显的不看好,让他微微侧目,“虽然我个人并不看好和京城这些势力夹杂不清,但是李家这几年的发展势头的确不错,岳父想轻易从这艘船上下来并不容易。”
“发展势头不错?”她摇头苦笑,“他们这些政治家玩的都是悬崖上跳舞的游戏,我可不想做那只被殃及的池鱼,我爸跟着李家迟早要完蛋。”
傅梓君有些意外她把一切说的那么悲观,但对她的想法却是无比赞成,他们只是普通商人,和官场中人既要保持良好关系,又要保持适当距离,一旦走得太近,对方得势的时候他们自然得意,而他们失势时,他们也会摔得特别惨,所以即使知道季青凌和章媛关系不赖,他也从不曾通过季青凌和赵市长扯上关系。
“能不能想个办法让我爸和李家决裂?”
如果说刚才的季青凌只是让他意外,现在却是震惊了,“为什么?”
为什么?她苦笑,连傅梓君这么沉稳的人都觉得李家的发展态势不错,更不用说其他人了,也许还有不少人以搭上李家为荣,难道她能说因为前世的记忆,她明白李家最终会败得一塌糊涂。
“我就是觉得李家赢不了赵家。”
傅梓君一哂,以为是因为她和章媛的交好的关系而产生的偏见,“这种政治斗争不到最后一刻很难分出胜负的,而且现在岳父已经是骑虎难下了。”
做了李家的棋子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说撇清就撇清?不止李家不会放过他们,赵家也不会相信他们。
这也是傅梓君始终不愿意踏入政治漩涡的原因,还是老老实实做个本分的商人比较好,一旦成为某方势力的代言人,就相当于被不情不愿地绑上一列看不到归路的战车,前方是悬崖峭壁还是康庄大道,谁都说不清楚。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沉吟片刻,要真说她和季金贵、季青宝有着浓得化不开的亲情,那是不可能的,既然救不了他们,那她就只有独善其身了,“我们和季家还是保持距离吧。”
她今天说的每一句话都出乎他的意料,他失笑,“你就这么不看好李家?李家曾经也对我伸出过橄榄枝,说实在我还动心过。”
他都闹不清她的这份信心从哪里来,可是看她那笃定坚决的模样,他竟然也毫无来由地相信了。
“你可千万别动心!我固然是对李家有些偏见,但无论他们最后能不能胜出,这不是我们应该关心的事情,你不是也觉得该离这种争斗远一些吗?我爸爸那个人不知道还能做多久的棋子,季青宝又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你别把他们的示好当作笑话,我担心的是季家没有利用价值之后,李家会真的找上你,到时候你想拒绝恐怕都拒绝不掉。”
傅梓君微讶,但也不得不承认她说的句句在理,那一次的示好李家试探的意味很浓,所以他拒绝之后,他们倒是一副坦荡的君子做派。
但他却是知道李家行事向来果决狠辣,如果真是李家死盯上的人,无外乎三个结局,一是乖乖地做他们的棋子;二是抵死不从,被睚眦必报的李家打击报复;三则是找一个李家的对头做靠山,投入这场争斗之中。
无论是哪一种结局,都不是他想要看到的。
这段时间以来,因为季青凌的关系,他和季家的确走得很近,为了不让她为难,他在很多事上都唯季金贵马首是瞻,现在a市的人想到季家便会首先想到傅家,谈起傅家也不免提及季家,李家很有可能把他看作季金贵的接班人。
“傅家之前元气大伤,估计李家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把注意力放在我们身上,我爸又不会轻易地将季氏交给你,这是李家现在正在头痛的问题,我爸虽然正值壮年,但他近年的行事越来越保守,这恐怕是李家不愿意看到的。”虽然傅梓君很少在家里和她谈这些,但只要她留心观察,还是能打探到这些的,不要说李家了,就连季金贵的手下都颇有微词,所以在季金贵死后,季氏彻底分崩离析,利益是最好的维系,一旦利益被削弱了,甚至不存在了,再亲厚的关系都支撑不了多久。
“看来我之前唯季氏是从的做法还是正确的,李家需要钱来扩张势力,他们没有太多耐心,对岳父的趋于保守已经不满了,应该不会再看上我这样行事更加保守的人。”他看着妻子的眼神充满了赞赏,季青凌虽然对商场上的勾心斗角丝毫不感兴趣,但是她看问题的角度却每次都能让他耳目一新,这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有的时候他还真需要一个这样的人为他拾遗补缺。
“幸好你没有锐意进取,但你也说了他们没有多少耐心,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在这个时候能为爸爸选一个替身,取代季家更好地为李家服务,不仅我们没有后顾之忧,说不定我爸也能全身而退。”从刚才知道季金贵和李家的关系之后,她就一直在想这件事,只想到一个称不上完美,更称不上成熟的解决之道,成与不成只在一搏。Z
☆、第一百六十三章 替身
傅梓君闻弦歌而知雅意,眼睛一亮,“你可有人选了?”
“应该就是你心里想的那一个吧。”季青凌朝他会心一笑,这个合适的人选除了目前积极与他们联手,力图斗垮崔家的林家之外,还有谁呢?
“合适是合适,但想要让林远山这个老狐狸心甘情愿投靠李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林家是a市的老牌世家,和京中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如果他真有意的话,当初李家早就和他们合作了,也不用花大力气扶持一个毫无根基的季金贵,他能够拒绝一次,就能够拒绝第二次,甚至说不定林家背后也有几大世家的扶持,想让他们改投别家颇要费一番思量。
“可是现在的林家已经不是当年的林家了啊,否则为什么他们在林燕萍崔心怡被崔明远作践的时候不出来为她们撑腰,现在就算要为她们出气还要拉上我们两家一起?林家早已经没有当年的底气了,所以崔明远才敢这么放肆,咦,我突然想起来,崔家也可以很好地胜任一枚棋子的角色。”季青凌若有所思地说,“崔明远和崔希恒都是野心勃勃的人,这一点上和李家倒是很相称啊。”
虽然她对政治并不关心,但对a市商场上那些错综复杂的关系却是留心了的,为了监视苏青青的动静,适时地给她上点儿眼药,她这段时间常和季金贵联系,虽然他对她说话还是一如既往的夹枪带棍,但从他那里她倒是知道了不少讯息,当然包括了崔家和林家的现状。
“崔家不行,”傅梓君想也不想就摇头否定了,“崔明远这个人太过心狠手辣。六亲不认,他是一个连最基本的底线都没有的伪君子,一旦让他攀上了李家,对我们无疑就是一场大灾难,而且在a市,他们的名声已经臭掉了,李家不会看上他们的。”
如果说季金贵是真小人的话。崔明远就是伪君子。在不择手段这一点上崔明远还远胜过季金贵,至少季金贵不会为了讨好别人把自己的女儿送进精神病院,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因为儿子忤逆了他而任由别人侮辱自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