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闻沉疴被人叫了一声,他想着事回头看,来人是个穿着职业装,脖子上还带着工作牌的女职员。
她左看右看,一副蹑手蹑脚的样子,“你是认识水晨曦的吧?她是真的要辞职不干了?还是她父亲打算给她找个更好的地方工作了?”
闻沉疴横眉冷对,没搭理她的搭讪。他早把这个地方的每一个人看做伤害水晨曦的刀子,那他怎么可能还对他们有好脸色?
受到他的排斥,那女职工也不生气,反而拦住他说:“你是要找水晨曦留在这里的东西吧,都被她爸爸拿走了。哎对了,那你应该也认识她爸爸,是要找她爸吗?她爸就在老板的办公室里呢,我带你去?”
闻沉疴见水父在这里,也没再拒绝,随着她的指引走,看到尽头有个会议室,想必就是她口中的老板办公室了。
只是他没进去前,不冷不淡的扫了她一眼,内心下了个定义。
——殷勤。
一个人怎么会无缘无故这么大献殷勤,必定是有所求。
她果然在他进去的时候,拉住门把,眯眼说:“帮我跟水晨曦说,在她水里放死蚊子的事是我做错了。但是,我还是看不起她这种走后门的姑娘,行了你进去吧。”
闻沉疴反而不急着进去了,他站在原地,淡淡看她。
“你看着我干嘛?”
“秘书?”他轻问。
女职员低头看着自己的工作牌,笑道:“你眼还挺尖,没错,我是老板手下的秘书。”
不然她怎么可能自作主张带外人来老板办公室?
“欺负她的事,是你们老板要求的?”闻沉疴表情没有变化。
女职员一愣,可能是近视眼,习惯性眯起眼说:“我们老板才没时间管她这种小丫头的事呢。”
闻沉疴快三十岁了,社会上的事他不敢说都经历过,可这点小把戏在他心里也跟明镜一样。
他不觉得水晨曦是那种人缘很差的姑娘。
在他看来,水晨曦一向讨人喜欢。像在军区总医院里,护士和病人都愿意跟水晨曦交好。怎么可能换了个城市,水晨曦就变得人人唾弃鄙夷了?
无非就是故意安排的。
“其实水晨曦辞职也好。”闻沉疴突然道。
女职员奇怪的看他,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一句话。
“这样她就可以回军区总医院,安心当她月赚几千的心理医生了。比起整日困在小公司里听闲话,还是医院里那些病人的言论更有趣。”他说完也不看女职员泛青的脸,自顾自敲门进去。
心理医生?
那个靠着父亲吃饭的小丫头还能有那么好的工作?
她可不信。一定是这男人唬她的。
可人都有好奇心,她自己都不知道,下意识趴在门边上偷听了。
陌生人闯进来,让本来在谈话的水父和女老板都止住了话头。
“你是谁?”
“我是你女儿的......男朋友。”收回了心理医生四个字,闻沉疴平淡的咬着男朋友三个字说道。
在场的两个人都被他惊住了。
女老板是看向水父,水父是目带审视看着闻沉疴。
其实这女老板并不是他人,正是水晨曦那次和董妮撞见的女人。就是那次在宾馆的楼道里,看到她搂着水父胳膊,娇娇怯怯的说话,却对水晨曦充满敌意的女人。
这女人家里十分有钱,水父跟她在一起之后,也是水涨船高,过起了金醉纸迷的生活。
当时水父给水晨曦的生日礼物,也是用她的钱买的。这女人用惯了名牌,出手阔绰,所以水晨曦那次见到的不合身的裙子,就是出自她手。
父亲与女婿见面难免会不那么愉快。
两人移步到附近的咖啡店里对坐,水父是怎么看闻沉疴怎么不喜欢。
他拿起杯子抿唇浅尝极有教养的样子,在水父看来就是做作;他眉目低敛说话低低沉沉的样子,在水父看来就是冷情;甚至他的薄唇,他秀气好看的眉眼,在水父看来都是过于美丽,外强中干的小白脸长相。
他刚说了几句话,交代来意,就让水父大惊失色:“你说你和水晨曦现在住在一起同居,还是她妈让你过来拿东西的?”
闻沉疴解释:“不是同居,还有水阿姨和我们一起.....”
“作为母亲,她怎么能在眼皮底下引狼入室?真是年纪越大越糊涂!”水父愤怒道。
闻沉疴哑然:“......”
“我替你找个住的地方,赶紧搬出我们家!”水父掷地有声,振振有词。
闻沉疴摇头:“不行。”
水父气得一噎,“我是她爸,我让你走你就得走!”
闻沉疴一脸古井无波:“水先生,我来见你不是为了征求你的意见,而是,为了你女儿的病情,我需要拜访你问些前尘往事。”
‘水先生’这三个字让水父整个人软了下来。
他像是老了好几岁,手摸着放上来的咖啡杯沉默不语。他是想起了现在女儿也像闻沉疴一样‘水先生’、‘水先生’这么叫他。
“......你问吧。”水父看着杯子荡开的咖啡,感受着手里暖洋洋的触觉,心里却冷得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 恶人自有恶人磨,水父算是撞到了硬茬_(:зゝ∠)_
☆、因果
就如同所有现实里的夫妻一样,水爸和水妈的婚姻很普通,很实在。
水妈嫁给水爸的时候两人因为父母催促,都急着结婚,相处时间并不长,大概一年不到,就成婚了。
刚一开始还是幸福的,水爸会早早下班陪爱妻做饭,水晨曦刚在水妈肚子里的时候,水爸已经起了很多个名字。
“女孩就叫晨曦,男孩就叫黎明,怎么样?”
水爸取名的寓意很好,晨曦黎明,天刚要亮的那一抹最绚丽的阳光。
水妈拿起本子,摸着胀痛的肚子笑着说:“好听,也好记,还好念,就定这两个吧。”
她一向大事都听丈夫的,取名这种事她也定不下主意。
整整八个月,水妈早产了,痛了一天一夜,以为这个孩子出不来,连水爸都准备放弃的时候——水晨曦出生了。
是个女孩。
才四斤多。
水爸把水晨曦抱在怀里,一个大男人眼眶都湿了。
护士要把水晨曦抱走,说早产儿需要看管。水爸眼巴巴瞅着,没舍得给,最后还是给抱走了。
“谢谢。”水爸是真心感谢,水妈给他生了个女儿。
水晨曦从小身体弱,不知是不是迷信,早产儿总是容易发烧生病。
水妈每次看到水爸带她去遛弯,然后逮着谁就夸自家女儿可爱漂亮,心里就好笑,生个女儿就开心成这样,要是个儿子岂不是嘴巴都笑裂了?
一直到水晨曦上小学,水爸都很努力的赚钱养家,工作也越来越上心。他总说:“我的女儿要是没车没房,就得要求未来老公有车有房了,这样不好。”
“要求这些不是正常的吗?”水妈嘀咕,不是她势利,而是女儿家总是吃亏,要求点物质保障父母也安心。
“还是不好。”水爸看了眼在梦中喃喃的水晨曦,慈爱的说:“万一女儿真心喜爱的男人,没车没房,女儿不得又哭鼻子了?”
水爸那时候最看不得水晨曦掉金豆豆。
一哭起来鼻子抽抽的,晚上就得发烧。
偏偏水晨曦小时候很爱哭,全家人拿她没办法。
一切看起来都很好,和谐美满。
但是有句话说的很好,时间真正改变的不是那些感情,也不是人,而是,思想。
人是会进步的,这才是可怕的地方。
水爸工作越努力,就越显得水妈在家里照顾孩子越懒惰。
“你这懒婆娘,又把烟灰缸放哪了?”水爸看水妈嗑着瓜子看电视,不耐烦的问。
“就在你头顶上的柜子里。”水妈吐出一片瓜子壳,也不耐烦的说:“你别工作一步顺利就把脾气发在我身上,我还没问你昨晚上一身酒气去哪了呢!”
“我能去哪?”水爸觉得她无理取闹。
水妈站起来掏出一张收费单,叫嚣:“没去哪花了这么多钱?你骗谁呢?”
水爸瞄了一眼,“我自己赚的钱,我怎么花,你管不着。”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是你老婆,我没资格管你的钱了是不是?”水妈一下子火气就上来了,口不择言:“你花这么多钱还不让我管,你说,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他最近总是早出晚归,陪女儿和自己的时间越来越短。
“你胡说什么呢!”水爸看水晨曦正举着碗筷看他们吵架,皱眉压低声音,“女儿在这儿呢。”
一次两次,水晨曦在场的话水爸和水妈还会暂时熄火。可是次数一多,水晨曦在不在场就基本被当作摆设了。
“我告诉你,你女儿这次的家长会你要是不去,我就跟你没完!”
“我说了,我那天有会议要开。”水爸对纠缠不休的水妈很厌烦。
“你自己说说,自从你女儿上了初中,你有几次去她学校开过会?你要是不想要这个女儿,当初你别让我生啊!”
水爸冷道:“我要赚钱养家,我没那么多时间,你既然没工作在家带孩子,去开家长会不是你分内的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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