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晔卿看着周子安消失的那扇门,摇了摇头:“不好。”手还牢牢地扒着车门。
那一句话当然不是正经的征求意见,不过是个通知。
易晔卿被抱进警车里坐好的时候,只来得及看见后面开进去的救护车。
醒来时居然是在自己的房间里,头顶的粉色床围随着她翻身一直在晃动。看了看身上的衣服,还是出去时候那一身。在床沿边坐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想起来:去了市里,看了节目,李老师......李老师不见了!
鞋都没有穿,易晔卿光着脚丫子跑到楼下。
会客室里亮着灯,有大人在说话。十月份的深夜,风声已经开始肆虐,从门缝里漏出来的光和诡异的压低的说话声,都让易晔卿感到身上发冷。
过去推开门,可以感觉到里面的人被她吓到了:“妈妈,李老师呢?”
妈妈的脸色很奇怪,看了她几眼,说:“没事没事,宝宝回去睡觉。”那语气,好像急不可耐地要赶走一个麻烦。
易晔卿定定地站在门口。
妈妈忽然软了口气:“宝宝,妈妈帮你请了假,明天不用上学,回去睡觉好不好?”
易晔卿定定地看了她妈妈两眼,最后还是转身回去。
易晔卿的假一直休了两个多礼拜,期间外婆曾经小心翼翼地旁敲侧击她有没有看见什么,易晔卿觉得很奇怪,再要问,外婆却不说了。
那两个礼拜里,易晔卿一直被关在楼上自己房间里,连之前妈妈很乐意看她拉的大提琴,都不许碰。
“爸爸妈妈商量过了,还是回去原来的小学上课,妈妈的工作现在稳定了,可以天天在家陪你,你要学琴,妈妈也可以再找个老师教你......”
易晔卿看着妈妈的眼睛,冷淡地说:“不要,我要李老师教。”
妈妈忽然泄了气,虽然她还是坐得很端正,背还是挺得很直,可就是觉得她泄了一口气,连说话听起来都没有原来精神了:“宝宝,听妈妈的话好不好?”
这两个礼拜里,妈妈一直在外公外婆家,哪里都没有去。从前很严厉的说话声音,这两个礼拜里也基本没有听到,反而常常对自己用温柔恳求的语气说话。
对这样的情况,易晔卿没有办法拒绝。
搬家那天,易晔卿在二楼阳台看着家里人把她的东西一样样地放上车,却没有看到谱架和琴盒。
易晔卿拖着琴盒跌跌撞撞地跑下去,在门口撞进了一个人怀里。
“对不起......”妈妈上前去替她道歉,却站在那里没有动。
易晔卿一直抬着头,看着自己撞到的那个人,长发散在身后,脸上笑意盈盈,腰间搭着一只手,属于旁边的周子安。
不是李老师。
易晔卿忽然觉得很委屈,因为那个女人不是李老师。
“卿卿要回s市吗?”周子安还是一向的样子,说话间抬手想要跟从前一样揉揉她的头发,被她躲开了。
妈妈有点尴尬:“是的。这位是女朋友?”
周子安点点头。
“挺好挺好。”妈妈说着这话,不知怎么却让人听起来有点心酸。
“阿姨,我们先走了。”周子安点点头,搂着那个长头发转身走了。
远远地听见那女的说:“子安,我怎么觉得刚才的小姑娘很讨厌我?......”
......
易晔卿抱着膝盖坐在床上,往事告一段落,开始发呆。
其他三位姑娘以同样的姿势坐在各自床上,纷纷表示唏嘘。
“这么说,是李老师出了什么事,被周子安抛弃了啊?”
易晔卿深吸一口气:“乡下人的嘴巴,你们是想象不出有多恶毒的。说完李老师勾三搭四,转身就说周子安始乱终弃,当然他们的表达没有我这么有文化啊,原话更难听一点。”
杜若一直没说话,忽然开口:“这事,会不会另外还有什么隐情啊?”
小宝已经下床,“砰”一声开了酒瓶子:“往事如云烟,算了不要想了,来大家一人一杯啊,跟往事干一杯,让它好走不送。”
19.没说出口的实情
四个人一人一杯酒,开始转移沉重的话题,易晔卿的心思,却仍旧停留在那年那月那一天,那个小镇上。
爸爸带着行李已经走了,妈妈带着易晔卿,还有一些手续要回去学校办。
临走前一夜,易晔卿偷偷溜出了门口。
易家和周家的关系很近,直觉上李老师就成了该被照顾的人,尤其是在那天下午看到周子安还搂着个新来的小姑娘。
易晔卿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去安慰一下老师,毕竟她对自己那么温柔,还教过自己琴。
远远看到李老师房间的灯亮着,易晔卿加快了步伐,却在看清楼下站着的人以后刹住了脚步。
周子安正站在楼下空地上,捧了一堆小石子儿在手心里,一颗颗准确地丢到亮着灯的窗户上。屋檐下昏黄灯光里站着的一对老夫妻,远远相携看着周子安,没有上来阻止,抬手拂过面孔,是在擦汗?
窗户被打中,发出“啪啪”的声音,灯光映着的窗边有一个人影,晃了晃,灯就灭了。
周子安手里的小石子儿滚落脚边,易晔卿偷偷转身离开。
一个半学年的离开,原先学校的同学们对易晔卿的再度回归表示很惊讶,惊讶之后是热情的欢迎。所有的事情都好像没发生过一样,易晔卿没有转过学,没有见过李老师,没有学过琴。
直到两个月以后,放学回家,看到玄关摆着两双没见过的鞋。
“卿卿,你妈妈有客人,让你去二楼书房写作业。”
易晔卿点点头,经过客厅时,看见了一个很熟悉的东西,是一个琴盒。
离开外公外婆家时,妈妈说,她的琴不好,可以回去了另外买一个好一点,于是没有带。回来以后,就没说起这件事,一直没有再买。
易晔卿走过去,搭扣清脆的一声响,露出里面槭木背板和云杉面板的琴身。李老师曾经告诉过她,大提琴里,槭木和云杉混合做成的琴,音色最完美。
伸手摸到第二个弦轴,往里侧摸了摸,果然刻着一个字:黎。
“小易的手指很适合拉琴呢。”
“我这把琴,是上学的时候偷偷拿学费垫着买的,很好很好的噢!”
“等我死了,就把这把琴捐给孤儿院。别这么嫌弃,这琴不会跌价。”
......
易晔卿定了定神,把琴盒原样放好,偷偷溜去一楼最里面妈妈的办公间。
“......既然是李老师的遗愿,我会照做的......您二老也,也节哀......没事的,周家说了......那是孩子的一份心意......”
遗愿两个字,清清楚楚,易晔卿知道怎么写,也知道是什么意思。原样退回去,抱着琴盒回房间。
妈妈送走了客人去二楼,推开门,看见易晔卿正在拉琴。
“这是妈妈给我买的?谢谢,我很喜欢。”易晔卿的脸上是四年级学生的笑容,合适,恰到好处。
妈妈盯着那琴看了几眼,最后笑了笑,关上门出去了。
......
那把琴,一直陪着易晔卿,直到前几天,还用来拉了《莱茵河之恋》,果然像李老师说的那样,是把好琴,十几年来音色没变过,易晔卿也让人估过价,不跌反升。
杜若有点不胜酒力,不过一小杯红酒,就爬上了易晔卿的床。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没说的,看你讲完故事就在这里发呆。”
“你喝多了。”
“是啊,没喝多我敢就这么来问你吗。”
易晔卿看着她。
“你不要这种眼神,我不过想跟你说一点点我的想法。你看啊,现在这个事情呢,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的,李老师因为某些原因,做了一些对不起大叔的事,对吧?然后呢,大叔就找了个新女朋友,他们俩就分手了,对不对?”
易晔卿面无表情,点点头。
“有没有可能李老师是被迫的呢?或者是......不是出于自己的意愿的呢?我这么说你明白?”
易晔卿的心好像被人猛然揪住,一把捏得她......手都在微微地颤抖。
如果是那样的话......
张嘴时觉得舌头都止不住地在颤抖:“快去洗澡啦,我排你后面。”
杜若稀里糊涂地就下了易晔卿的床,乖乖去洗澡了。
易晔卿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校庆之后就是绵长的、延续长达两个月之久的考试月。被之前的校庆搞得,同志们纷纷都要以为自己是艺术院校的学生了,此刻才想起来,自己还是个医学生。
“来来来,医学英语必考词汇一份,医学统计学历年考卷一份,高数试题集一份,你还要什么来着?没有了噢,每份五块钱一共十五块谢谢!”
杜若付了钱,学习委员走到易晔卿的座位跟前:“小易,你要哪些?”
顶着两个熊猫眼的易晔卿回过头,有气无力地说了四个字:“每样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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