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说这些,但既然说了,也就无所顾忌了,“如果我说的话,封总觉得太多余,那就当我脱裤子放屁您当没听见好了,呵呵。祝工作愉快,再见。”
我说完,也没等他有什么回复,便有些迫不及待地转身走了,好像生怕他会说什么。
然而,一直到我走到很里面,他依然没说一句话蹦一个字,但是他那张越来越面无表情的脸,在今后的日子里,就像一张符一样贴着我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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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封湛没有再联系过我,我也有点庆幸,因为看起来不修边幅实际有点精明的王经理,也对这样的现状没想到什么可以占便宜的辙。
大剧院的灯光工程投标推进了时间的流逝,我们又昏天黑大战了几天过后,终于迎来了投标日。
在前一天晚上,王经理收到了一个其他公司内部眼线消息,说他们公司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得到了我们公司标书里的部分数据,从而在我们数据的基础上,抓紧时间更改了他们的部分数据和设计方案。
王经理当夜召集了我们所有人,预备用一晚上的时间反修改,全体大动是不可能了,只能想其他的办法。
我们所有人开了一次会,集体讨论解决办法,他眉头紧锁地走到窗边猛吸了会烟后,当机立断,数据和造价肯定要改,设计的部分,其他不变,有一个地方反向思维,不按常规的布局出牌,特立独行——如果常规路走不通,那就不走寻常路。
这倒也是王经理在之前提出过的一个想法,但因为太大胆,就没敢尝试,没想到这时候派上了用场,真是人生何处不拐角。
我们又是一晚上没合过眼,和图纸和数字和中文英文乃至法文字母厮杀了一晚上。
只要有部分完稿了,艾斯妮也全部核对完毕,就交给我立马翻译,全部完成并且再次检查完后,最后赶在到FZ交方案前密封。
这天晚上,对我来说,还有个小小的意外——因为一个涉及到法语专业词汇的句子,我没敢自己瞎来,想着万一夏明宇没睡,我就让他远程帮帮忙——因为我知道他有个习惯,睡觉前,手机一定会关机,第二天起来后才开机。
所以在大半夜一点拨出这个烂熟的电话号码,并且通了之后,我就愣住了,接着便是他听起来疲倦困乏又有点低沉的熟悉嗓音。
他在午夜一点还没睡,他竟然还能接我的电话。
我还听见电话那头有各种很吵杂的声音,把他的声音都快掩盖过去了——显然,他在大街上,并不在家里,并且那里很吵。
我开始脾气有些糟糕地质问他在哪里,但夏明宇从来都是我的克星,三言两语的温柔和耐心就把我像烈日下的冰淇淋那样软化了。他告诉我,他在外面和同学玩通宵,疲惫,但难得。
他还说他想我了。
我的脾气没处可发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没有了焦急,变成了更多的担心,他在电话里安慰我,并且把我要翻译的句子立即翻译好了念给我听。
挂下电话后,只觉得无比的失落和空虚。
我也好想他啊,想到神经衰弱。
标书全部完成后,王经理和我们公司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领导,以及莫名其妙非常顺便捎上的我,连同标书,在准点前,一起出现在了FZ的主会议室。
我们不是最早到的,但也不是最晚的,最早到的就是王经理安排了无间道的那家公司,一碰上面,电光火石就从王经理疲倦充满红血丝的眼睛里炸开了花。
当然,他也是训练有素的人精,很快便向认识多年老友一般,瓷实地伸出手和对方握了个深情款款。
当所有公司到齐,交完标书之后,FZ负责人终于出现。
首先看到的是先前招呼过我们喝水的某类似于男秘一般的帅哥人物,其次是FZ的副总谢非之,以及若干路人甲领导。
在所有人都以为,今天的会议会由谢非之主持并主导决意之时,在他身后还出现了个人,当那个人出现在会议室,并落座之后,所有人都表现除了惊讶。
因为那个人就是FZ一把手,日理万机的主设计师,一般不会出现在投标设计展示会上的总经理——封湛。
但是,他今天是真的很有空的来了,并且表现出了对灯光设计部分浓厚的兴趣和极度的重视。
我也惊讶地看着他,同样没料到他会亲自出场,没其他原因,只因为艾斯妮这个老花痴这几天不停在我耳边车轱辘封湛这样封湛那样,“封湛”这两个字都快变我耳朵里的耳屎了。
其中我就记得她和我说过,FZ关于设计部分的核心,是封湛设计和把关的,其他配件部分,就由好基友谢非之做主。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我今天来了,她却一点都不嫉妒的原因。悲了个催的,我却很羡慕她,因为可以回家睡觉!
我像艾斯妮附身一般,呆愣地看着封湛,而他,只是如同秋风扫落叶般,眼神不带任何情绪,甚至可以说有些冷漠地,从我的脸上扫过。
☆、第12章 中标(捉虫)
投标展示的过程既无聊,又精彩纷呈,每家公司都派出了各自最能说会道的人,演示自己的设计方案。
果不其然,有王经理卧底的那家公司,也不知道是否在我们这里安插了个无间道,在整个图纸的某个布局点,显然和我们同曲同工,应该说,几乎是一模一样。
我们运气也比较背,他们公司先行轮到展示,我们排在了最后。就像很多创意和笑话比赛一样,第一次是新鲜,第二次是平淡,第三次,那就是恶俗了,在创意的环节里,谁知道哪个是原创,哪个又是李鬼呢。
对方公司在展示时,王经理两只疲惫的眼睛几乎可以喷出两条火舌,放在膝盖上的手紧握成拳,牙根紧咬,就如同一头几天没吃饭,还和敌人厮杀了一天一夜的怒狮。
对方公司显然没有把我们的愤怒当回事,在演讲途中,还时不时挑衅地看了我们几眼。
不过王经理到底也是人精,我觉得我们这家破公司能把王经理这尊外表朴实内心华丽的人物招到手,也蛮不可思议的。他完全没有破功,相反的,等最后轮到我们公司上场,他往台上一站,就很让人安心,好像有这样一种魔力,哪怕我们没有提前得到消息,现场来个创意大碰撞,让我们的作品变成好像别人的复制品那样的尴尬境地,他依然可以巧舌如簧地力挽狂澜。
幸好,我们非但有他的三寸不烂之舌,还有修改的新方案,虽然因为时间的原因,没能全部焕然一新,但好歹最关键的创意部分,我们因为独特,可以说是耳目一新,甚至达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所有公司全部演示完毕后,送上标书,集体回去等消息。
由始至终,FZ的人没有完全的表态,想从他们的眼睛里套出点想法,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更别提坐在背对着我一动没动过的封湛,如果不是他进来的时候我亲眼看见,简直可以怀疑那是一尊出自杜莎夫人蜡像馆的塑像,来晃我们的。
他看完后,简单说了几句话,便率先离开了会议室,只留下了谢非之笑眯眯地作最后的总结。
由始至终,封湛都好像把我当成了空气,在最初随意掠过的那眼过后,就完完全全忽略了我的存在,好像之前恶狠狠宰了我一顿的是个外星人,没几天就擦干净了所有的记忆。
不过后来我就想通了,我们本就思想上不对等,我认出了他,他却不知道我,我上次还说了那一通狗屁的话,他今天的表现,完完全全就是在依照我和他说的话在走,没有带给我我一丝的困扰,仿佛我们之间没有丝毫的瓜葛。
倒是谢非之,在会议散了之后,状似无意实际故意地走在我旁边,笑了笑和我低声说:“你们今天的方案不错啊,继续加油,看好你……们。”说完顿了顿,补充了句,“早看出来了,你本事很大啊。”
我一抖,他他他,在说什么?
谢非之十分无奈地长叹了口气,脚步虚浮地走了,边走边叨叨:“山雨欲来风满楼,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不过谢非之这个神经病并没有走出多远,就被其他公司的人围住了,那副无奈的神情立刻换成了公式化的笑容。
“又思春了孩子?”
一只手拍上的我的肩膀,立时吓我一跳,不是咱们神出鬼没的王经理是谁,我被吓得哀嚎一声,朝天翻了个白眼。
“哎,别这样,小心翻不回来……他和你说什么?”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我,似乎想从谢非之的话里探得结果,我想想还是忽略了前面几句,把他最后叨叨的那两句话告诉给王经理听。他听完后眉头先皱了一下,随后似乎被谢非之传染,也叨叨了起来。
我,我罪过。
投标结果没有那么快出来,所有人都很焦心,却也只能一个“等”字。
今天的投标会议就这么结束了,每家公司的人都目光复杂,似乎都在揣测今日的表现及中标的可能性,几家欢喜几家愁。
如果要分析各家公司的情况,猜测个大概也不是不能,毕竟这不算大项目,竞争公司没那么厉害。撇开几家完全不靠谱明摆着是陪跑的公司外,其实也就只剩我们公司、“无间道”公司、和另一家规模较大创建时间也比我们长的民营单位。他们的优势在于大和稳,我们的优势在于一个字——“新”,而这个“新”,又是基于“无间道”公司的压迫,被动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