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满当当的白米粥盛出来放到吧台上,易濯又在边上放了两样小菜,这些都是让楼下送上来的。酒店做的食物都不清淡,他不能亲自动手,先将就着。他给个勺子说:“先把这个喝了,以后不能吃辛辣和凉的东西,酒也不能喝。”
应予踱到他身侧,接过勺子不动手,问道:“有那么严重?”
“积小成多,从现在开始养着。”易濯仍是沉肃着一张脸,对她不规律的就餐行为耿耿于怀。
应予认命地哦了哦,下勺慢悠悠地吃起来。易濯搂过她圈到跟前以便监督,这个动作带起一股清新的发香,他倾身闻了闻,鼻尖蹭到应予的耳垂,应予缩了缩,几粒米滑了出去,她忍不住笑了,还让不让她好好吃饭。她干脆换个姿势环住他的后背,用左手吃,能看到他的表情。
白米粥剩下半碗,应予不太想吃了,估计是饿的太久把胃饿小了。她放下勺,易濯又接起来把那半碗喂下了肚,以前他不强迫她吃完,这会儿是真生气了,吃就吃了吧,也不少块肉。
她给他塞了个松软的豆沙包,问他:“不是要跟我说这些日子的事吗?”
易濯梳理着略略凌乱的发尾,柔声说:“挺多的,你想先听什么?”
“你在楼下的时候说要提前结束,结束什么?”
“结束这两代的纠葛。”易濯简短地回。
应予怔了怔,纠葛主要出现在陆翰身上,少了陆翰,她和薄少承没那么多事儿,他说要结束,莫非是?
“你要去找陆…”她止了声,觉得直呼他父亲的名字不太好,可她又不想给陆翰个尊称,想想说:“你到edgar就是为了他?”
“可以直接叫他的名字,我不介意。”易濯不愿让她为难,尤其是在陆翰身上。她有许多不好的遭遇,不能说全部,大部分都是陆翰施加的,还有她不知情的,不管是不是为了他顾忌陆翰,他都万分不乐意,本来陆翰在他那儿就没什么分量。
“不是为了他,他在我心里没位置。”
应予混沌了:“那你?”
“一半是为了你,一半是为了我妈。”
前半句好理解,后半句应予着实猜不出,便问道:“伯母也遭遇了我妈那样的情况?”她能想到的也就是这种坏情况。
“那倒不是。”易濯浅浅牵动嘴角,下巴搁到她肩上,状似轻松地说:“我妈已经去世了。”
他说的与应予没有关联,她却揪了心,潜意识地感觉事情很复杂,而且很不好。她能从平缓的话音里听出一丝沉重,可她不会安慰人,只有正过身拥住他,比说什么都有用。
☆、第77章 那些过去(上)
饭间,应予不再提及陆翰和已故的陆心蕊,在她心里,她未将陆翰和易濯联系很多,那些决绝的话更多的是憎恶他和陆翰的父子关系,但在听到他灰暗的童年后,她将仅有的那点父子联系也扯断了。如果说应晏邦不配做一个父亲,那陆翰连做人都不配。
服务员清走了吧台上的残羹剩饭,易濯拿着送来的药膏和衣服走去卧室,顺手开了灯。
床上,应予撩着线衣查看撞到的部位,关灯的时候她能瞧到一块黑影,这会儿看更明显,一大一小两块淤青附在肤白的腰间,特别扎眼。
药膏盒子咔地少了一块角,应予朝门口望过去。
易濯松开用力的手指,取出药膏走到床边,先给她换了睡裙,然后坐到床上支起腿,让她趴到上面,撩起裙子擦药。自始至终他的双眸都漆深暗沉,脸也像染上了瞳孔的颜色。
耳鬓厮磨那会儿,他紧握着应予的腰用力,她极为忍耐,不是欢愉的难耐,是痛苦的神色。他当即停下去看,两块淤青赫然在眼下,他起身问她,她并不说,不说也能猜到几分,这条狗是犯了狂犬欠收拾。
药膏擦在皮肤上凉凉的,应予舒服了点,可当大手按到脊背附近,她疼出了声。撞到的不只是肌肉,应该还有骨骼。
易濯立马停手,慢慢拉起她到怀里,缓着声询问:“很疼?”
应予扭头看他的表情,说很疼不合适,撒了谎:“有点。”
易濯不再问话,拥着她把另一块小的擦完,丢掉药膏,箍住纤弱的后背,隐着自责说:“我想错了,离开你是个非常错误的决定。”
不知怎地,应予的眼眶又在隐隐地酸胀,她上前攀住他,出声安慰:“他没占到便宜,就是撞了我两下。我不是说过么,他甭指望碰我。”
她说的“碰”是深一层关系,易濯并不认同,清冷地开口:“碰你一根手指他都不配。”
应予疑惑着移开点距离,就见深黯不见底的黑眸里压着冰冷的怒意。
男人都有占有欲,易濯也不例外,甚至更强烈。应予觉得他的怒意里不全是因为薄少承侵犯过她,应当还有另一层,那就不可避免地问起饭前的话题,其实她很想知道,又不忍心问。
一半是为了她,一半是为了他母亲,那就先问她那部分好了。
然而话出口变成了这样:“明知道错了,还不回来找我。”
易濯一时不好回复,是谁说不让他出现在眼前的?这会儿又忘了。他枕着洁滑的颈窝闷笑,搞的应予脸红一阵白一阵,想拍他又下不去手,哼了一声了事。
过上一会儿笑声渐小,易濯闻着诱人的幽香烙下一吻,温柔地吮舐白。皙的细颈,在喉咙处伸出舌尖打了一个圈。应予的红白脸转换更快,颈肩酥酥麻麻的,有如小虫在侵咬,她按着宽肩挺直后背,曲线越加玲珑。
她咬着唇躲了躲,溢出柔。媚的嗔怪:“说事儿呢,干嘛你…”
易濯没别的想法,多盖个章而已,她出这么一声,没想法也有想法了,好在他能把持住,重回她肩头平缓呼吸,低哑着嗓音说:“我想再过几天,谁知道你…”他止住话音,突然想起一个问题,抬头明知故问:“你扯衣服做什么。”
提起薄少承的非人类行为,应予散去红晕一脸黑:“他污蔑我勾引他,我就告他强。奸未遂。”
这个做法疯狂了些,易濯很不赞成:“你可能暂时占上风,拿不出证据的后果比他诬陷的还严重,你没有考虑过?”
应予自然想过,所以她要把戏做足,冲着她的人脉和对外的信誉,没证据也可以混淆视听。而且既然做了,她就要抓住机会重创薄少承,结果到底怎么样她没有谱,薄少承的思维也不是她能猜到的。
“那我要坐以待毙?等着他把龌龊的消息刮的满天都是?”应予想着媒体网络上会出现的标题就恼火,悔自己怎么不在薄少承身上戳个洞做证据。
消息定是不堪入目,实则易濯已经见到了,他不明说,而是收紧她欣慰道:“幸亏我来了。”
“你是为了我来这儿的?”应予不太确定。
“也就你让我上心,还能有谁。”易濯噙着点点笑意将她的短发抿到耳后,灯下的长睫掩住盛满柔光的眸子,温存动人。
应予心头微动,仍黑着脸,“说的真好听,之前去哪儿了。”
“之前离着你也不远,只是不能接触。”
“为什么?”
“他不让我靠近。”
应予心知那个他是谁,切声说:“你竟然听他的话。”
易濯眉头轻蹙,满含不悦地道:“他拿你做威胁,我不听也得听。”
倘若是一般威胁,他肯定能解决,关键是陆翰拿应予的生命做威胁,他不能冒一丝一毫的危险。
应予恍然想起薄少承说不是谁都有陆翰的胆量做那种事,迟疑着问:“他是不是…杀过人?”
修长的浓眉蹙的更深了些,易濯委婉地给了个答案:“外界看到的基本是意外。”
他都不接受陆翰做过的事,更不会说的太清楚,会给她造成负担。
“春节我们碰上的那个抢你包的人是他安排的,你的生活全部被监视,我也是。”
“你在楼下躲的是他派来监视你的人?”
易濯点点头:“你周围也有,不过是我的人。”
应予讶然:“你监视我?”她完全没发现自己生活在别人的视野下。
“我供他利用的前提是你要安然无恙,但以他的做事风格,我不信他会遵守诺言。有人在你身边我能放心些。”易濯知她不喜这种行为,抱歉道:“这样的做法冒犯了你,我道歉。”
如果不是逼不得已,他不会那样做,应予没有责怪,反而想起一些疑点,语顿地说:“怪不得你那天什么不说就走了,我以为你…”
易濯搭上胸口的手握住,淡淡一笑:“不是你本意的话我记不住。”
应予还能说什么,回握他的手,软软地嗯了一声。
易濯继续说:“我和他是父子,在我成年后很少联系。我妈去世前,我几乎就没从他那儿拿过钱,以后更是各过各的日子。他那些钱有多脏,估计也就他自己知道。”他轻蔑地挑了挑唇,又说:“找上我是他不想把积累的产业拱手让给别人,说来也可笑,靠着旁门左道做下的产业有什么存在的必要,他就是自负又极端自我的人。但我必须回到他身边,不止为了你,也为了我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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