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手里握着的不是玻璃瓶,应予能当场捏爆,她刚动唇,对面电器店的橱窗里放起了娱乐新闻,屏幕上满是应允接受采访的画面。大体的声音听不到,电视下面配着字幕,内容基本是应允的恋情和星夜传媒的现状。
应允的回答可谓是无懈可击,不过像背出来的,因为她的表情和言辞完全不配套,笑容不自然。
“你教她的?”
“我有那个本事?”
易濯扬眉质疑:“你确定没那个本事?”
应予紧锁着几个屏幕,不急不慢地说:“我有那个本事,她能听我话么?”
易濯沉吟半秒,如实赞同:“这倒是。”
画面转换,应允各种被记者围堵,寸步难行。前面她还能保持微笑,后面的照片清一色阴脸,也不怪她,任谁走哪儿都一群人跟着嗡嗡,好脸也变臭脸了。
年纪轻轻大红大紫会出现这样一个问题——承受不住爆红的压力,特别是遭遇公众狂轰乱炸的时候。
易濯看了会儿,没头没尾地说:“是不是有点过了。”
应予猛侧身,冷笑道:“这点程度就叫过了?”
她怎么听他说这话那么不舒服呢。这点程度就叫过了?和应允比起来,她做的这些根本不值一提。
又是误会的节奏,易濯出声解释:“她…”
“你知道个屁!”
瓶子哐地砸进垃圾桶,应予不等他说完,转身就走。
“去哪儿?车在那头。”易濯站在原地吆喝。
应予越走越快,拐个弯进了隔壁小路,她是要换条路倒头回去,看样是彻底恼了。易濯扶额哈出一口热气,快步跟了上去,他现在是说多错多,只能默着声跟着,顺便伸手挡住挤过来的人。
一路回家应予没说过话,锁了车便自顾自往楼道走。易濯浑身冻透了,不是因为天气,是因为应予的脸。
“应总?”易濯特规矩地唤了声,只有冬风在回应,和车上的暖风一个调,像在鄙夷他活该。他心灰道:“要不你当我是个屁放了吧。”
应予开门又停脚回身,开始脱大衣。
“应总这是…”易濯以为有转机,呼啦,大衣甩在头上,后面的话没了。他费力扒拉开,眼前空无一人,不由地喟叹:“又要费功夫了,脑细胞都还够不够用。”
脑细胞够不够用另说,过几天他就发现顾不上关心这个,从今晚开始应予都不正眼瞧他,更别提和他说话了,此情况一直持续到钟翎从国外回来,搞的他很郁闷。
****
“薄总,还有两个不同意。”
说话的是星夜的首席助手范靖,星夜建立之初他就跟着薄少承,有不少年头了。
薄少承站在窗口,看着对面的两栋大厦说:“还是那俩?”
“是的。”范靖也有疑问,“这事儿挺怪,原来宁远华很赞成上市,现在死活不同意,前后反差有点大。”
宁远华是星夜股东之一,是目前反对上市的最强烈的人。
星夜共有四位股东,最大持股人是薄少承,另有两个创建人——程建明和宁远华,和一个后来通过购买股权加入的人。程建明年级最大,思想保守,一直反对星夜上市。宁远华不同,他前期比较拥护,劈腿事件让他改了主意,态度比程建明还要强烈。另外那个可以忽略不计,股权很少,基本没有发言权。
“我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
“没查到他们有什么特殊接触,和平常一样。不过程总的圈子比原来大了,私人应酬比较多。”
“继续盯着。”
“好的。”范靖记下,再汇报:“软件测评的差不多了,请示您什么时候发布?”
“尽快吧,你去挑个最佳时机。”薄少承心不在焉地说。
所谓的最佳时机,当然是顺利转移公众视线的时机。
范靖再记下,张口含糊地发了个音,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事?”
“应小姐在外面等了有一会儿了。”
“没什么事,你出去吧,让她进来。”
范靖应声合上笔,出了门。
不一会儿,应允开门探进头来,她的表情有点委屈,想她在锦予董事长办公室都是随进随出,来星夜还要候着,心里很不舒服。
薄少承身后长眼似的,回身冲应允伸出手,应允立马关门进屋,一扫阴郁的心情,扑在心上人怀里。薄少承不辜负她的等待,一上来先给了一记热吻,而后抱着她压在办公桌上。
“别在这儿…”应允气息不稳,嘤咛一声说:“别…会被拍到。”
薄少承置若罔闻,烫热的薄唇一路而下,偷拍视频的限制级一幕又在此上演了。
****
星夜在风口上发布一款社交传媒软件,宣布涉足it行业,软件集新闻视频、聊天、互动为一体,支持自拍和圈人,随时随地讨论最热的新闻话题,提供吐槽胜地,颇受年轻一代推崇。而前期的“劈腿门”恰好成了这款软件的推动广告,以薄少承为切入点,成功转移了视线,星夜转危为安,又成了“绩优股”。
与此同时,星夜股东由四位变为三位,宁远华忽然宣布将自己手中百分之二十的股权转让给薄少承百分之十五,剩下的小部分转给了没发言权的小股东,他本人因身体原因从公司里退出来,在星夜上市半个月后入狱,罪名是侵吞公司财产。
对此,商界众说纷纭,有的猜测宁远华怕是成了股东们争夺股权的牺牲品,毕竟上市融资升值好处太多,蛋糕再大也不够分。有的则猜测宁远华临时倒戈得罪了薄少承才落得此下场。不过无论怎么猜,都不能阻挡星夜成为传媒业的独秀。
又晃半月到了圣诞前夕,这是应予一年里难得的休假时间,公司的事安排妥当,她和钟妈妈、老jonny动身回瑞典。有个事说来奇怪,钟翎没直接飞回去,而是先回到国内和她们一起出发,问他什么原因,他说恰好节后有工作提前做完能一起回瑞典。这孩子撒谎不经过周密思考,节后就不能一起回国内了?应予懒得揭穿他。
进了机舱,应予按照习惯坐在靠窗的位置,电脑耳机备在一旁,她坐下休息,突感不对又蹭地站起来看后排,果然没看错。
易濯抬起手,阳光笑脸打招呼:“下午好。”
应予声音变了调,有些尖锐地问:“你怎么在这儿?”
钟翎跑过来给解释:“我邀请他和我们一起过圣诞。”
男的邀请男的一起过节?应予瞥过去,眼神稍稍变化,狐疑着问:“你是不是真有问题?”
钟翎抗议:“你又想哪儿去了!只是单纯过节!”
钟妈妈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过来说:“是carl的朋友?”钟妈妈用的是确认的语气,好像早就知情。
易濯一甩痞笑起身,有礼有貌地问候:“伯母好,我是易濯,也是应总的下属。”他那有规有矩的模样,应予都不认识了。
钟妈妈端详着这位年轻人,和薄少承完全不是一个类型,她又看了一眼应予,说道:“你好,欢迎你到我们家做客。”
易濯颔首致谢:“多谢伯母款待。”
应予揪着乐呵呵的人到一边质问:“你又搞什么花样。”
“他圣诞正好没事,一起热闹热闹。”钟翎瞧应予的脸有转黑的趋势,又用上激将招:“以前不是也有朋友在咱家过节吗,反应这么大干嘛。”应予还是不搭茬,他变脸,苦哈哈地说:“主要是想借他相机用,穷学生买不起,还等着交作业呢,而且他能给指导指导。”
自编自演仨理由,应予相信他岂不是白混这么多年,不过这飞机不是她私人的,没权赶人家下去。
正当钟翎心虚组织第四个理由时,应予拨开他,搬着东西占了老jonny的位置,远离了易濯。
钟翎轻叹着走回去道:“我是服了你了,见天惹她生气,没看我都顺着她吗?我不回来,你上哪儿找这种机会。”
应予在右前方收拾东西,易濯挪回视线,沉思半晌说:“想用什么型号自己拿。”
钟翎不愿听了:“我是那种为了几个相机就出卖亲姐的人吗?”
易濯默声扬头凝视,摆明不信。
“咳咳…”钟翎掩唇轻咳两下,转了话锋:“她收拾你没?”
“你说呢?”
“呃…”钟翎很想沉默,还是说:“我了解,向你表示诚挚的同情。”
易濯牵牵唇,半是欣慰半是忧郁地回:“谢谢理解。”
前面,应予坐下对着电脑看起来,飞机起飞后的两个小时,她没换过姿势。
钟翎从侧面观察,歪头不解:“奇怪。”
“怎么?”易濯顺着看过去,可惜他的位置只能看到侧影。
“她从不在飞机上睡觉,每次回去都是人家睡觉她工作,人家醒着她睡觉,说是提前倒时差。今天这是怎么了,好像睡了。”钟翎看了半刻,为着难说:“有句话不该告诉你,不过我憋不住。她最近几年怪癖特别多,一不小心就能惹毛,你以后多多总结吧。”
欧美脸又在“炫耀”中文,易濯每到这时都要强忍下吐槽的冲动,不能破坏“战友情”。今儿他心一般般情,给了句不着边的话:“大晚上的,能不搞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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