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阴沉了下来,客厅没有开灯,周围开始在光线暗淡之后变得有些混沌,杜全呆闷地坐在那里,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知道楼上通过地板向楼下传来一声猛烈碰撞的闷声,他才惊醒过来,意识到什么似得,浑身突然打了个机灵,慌手慌脚地推着轮椅往楼梯过去。
杜全行动不太方便,很少上楼,叶蕾自己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偏偏要住在楼上,有时候杜全想要到楼上去,也会从楼下的卧室里边把双拐拿出来,一拐一拐地上楼去看看。
这一声撞击让他突然失了心神,在楼梯口的时候,握着轮椅轮子的手都在发抖,他瞬间跳了起来,用手支撑在楼梯旁边的墙壁,一只手拖着打了石膏沉重的腿脚,一步一步艰难地往上爬行,他几乎都能感受到自己要跳出来的心跳,一种恐慌冲上他的大脑,不行,要快点,要快点,还要再快点上去!
“叶蕾,叶蕾,你在哪儿,叶蕾,回答我!”杜全还没到叶蕾房门口就已经开始抑制不住地咆哮起来。
他进到叶蕾的卧室里,没有开灯,很黑,他伸手在墙上摸了好几下才找到灯的开关,在卧室灯光亮起的一瞬间,却发现,叶蕾不在这里!
“咳咳咳······”
叶蕾的声音,从浴室里边传出来的!
他几乎是拖着腿冲过去的,“嘭”地一声把门撞开,眼前的景象才稍稍让他比起先前缓和了些,叶蕾一手撑在浴缸上,双腿跪在冰凉的地板砖上,另一只手撑在地上,低着头在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他慢慢地一步步向她走近,叶蕾的脸看不见,头发发梢都结着水珠,一些湿透了的头发黏在她的脸颊上,浴室里周围都弥漫着雾气,浴缸里的水满了,正在一点一点地往外渗······
“别过来。”叶蕾大声吼到,她缓了缓自己的喘气,像是在极力克制什么一般,“谁让你进来的,出去!”
任凭叶蕾表现出极大的怒气,杜全也并没有听她的话,他说过他不再是以前那个无能的杜全了,他一步一步向她靠近······
当人影出现在自己脚边的时候,叶蕾前所未有地慌张,她完全不知道杜全到底要干什么,她都已经这么狼狈了,他还想要干什么!
“你给我滚,我不想看到你,你滚,你滚出去,你滚!”叶蕾四肢早已发软,却还是使劲儿往杜全又踢又打过去。
杜全没有动弹,却在她打了几下没力气之后,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叶蕾突然抬头,两人四目相对,她气喘却不见缓和,更加难以呼吸,杜全两手换了动作,叶蕾还来不及反应见就被杜全反手牵制住,巨大的水花溅了起来,叶蕾整个人被杜全按在了浴缸里,身上的衣服侵了水,黏在叶蕾的肌肤上,下一刻,叶蕾整个脑袋被按到了水下,她学过游泳,那是大学里的必须课,身体给出的本能反应就是闭上嘴巴,摒住呼吸······
她已经耗尽了力气,连挣扎的意思都没有了,任由杜全把她按在水里,二十几秒左右,她又被杜全拎出了水里,接触到空气的一瞬间,她张开嘴大口吸气,鼻子也呼吸顺畅了很多,颇有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感觉。杜全扶着她的腰身,紧紧抿着的嘴里说出话来:“有时候,我真想把你就这样溺死在浴缸里。”
随即,杜全松开了手,挪了几步,站在了浴室门边上:“这是什么时候的毛病?”
叶蕾坐在浴缸里没有动,只抱着自己的双膝,把下巴搁在膝盖上,像是回答又像是喃喃自语:“怀着小盛的时候,我情绪不太好,所以没顾好身体,生他的时候特别艰难,生下小盛之后就有了这个老毛病,天气不好或者空气不好的时候,就容易喘不上气。”
浴室里的雾气早散开了,门窗都打开着,浴室里的两人都没做声,外边果不其然打起了雷,伴随着闪电,让整个屋子里的气氛又凝重了几分,过了半响,男人望向叶蕾苍白的脸颊,强烈地撞击着他身体的每一根神经,僵在那里,似有似无地传来声音,只有三个字:“对不起。”
☆、第87章 动手
阿陶前些时候去了国外一趟,不过也就只有一个星期左右的时间,这国内的买卖一时间还没法儿丢手,本来他还想再国外呆上一段时间的,可眼下只能回国把没做完的事情收个尾了。
他在回国的飞机上就在想,卿尔尔到底会不会动手,会是什么时候动手,起初她简单的要求让他觉得她没有丝毫的威胁,导致他一度不相信杜全所谓的直觉,可最后她要他做的这件事情就不一样了,推翻了他之前的所有认知,开始考量起卿尔尔的行动。
他回国比较及时,赶在了国庆之前,这也就给了他充分的时间来观察整件事情的进展,他可是个不折不扣的商人,就算只是旁观者,也能以有内容的信息还可以从杜全那里捞一笔不是吗?
“怎么样了?”杜全捏了捏自己的眉心,阿陶这家伙趁火打劫呢,拿这些来敲诈勒索他,得了,这事儿到了这份上,没办法的事情,可与此同时,他心里边已经开始盘算起要怎么让这家伙把吃进去的吐出来了。
“苗头不太对啊,昨天大楼封顶的活动,照理说来的记者都是相当给粱于归面子的,怎么会有人当场提问到土地使用权的问题呢?而且咄咄逼人的气势,摆明是认定粱于归没有合法的文件可以拿出来对质,虽然今天的事情被圆了过去,找到这个时候来发作,是想要来预热一下,达到敲山震虎的效果?明天去的人肯定要比今天还多,那势头怎么发展谁也说不清了。”
“静观其变吧。”杜全换了个手拿手机,在沙发上仰着头,“这次我是真的要赌赌运气了。”
“真不需要我动点手脚?比如说······”
“不用!”杜全打断了他,“我说不用就不用,我倒要看看卿尔尔能做到什么份上,要是跟粱于归这么多年相互扶持的人,他粱于归处处苦心护着的人关键的时候给了他一刀,狠到让他万劫不复的话。”杜全叹了一口气,“那我也是真的该认输了。”
“我这个局外人就看不懂了,粱于归他要是真的对卿尔尔那么上心,又何必多做出那些让她寒心的事情啊,他到底爱不爱那个女人啊?!”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就像是走在沙漠里的人,马上就要脱水而死的时候,有人愿意给你一碗水,你说,你是要还是不要呢?”杜全晃了晃自己的脑袋,他很困,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就没合过眼,再加上下午和叶蕾折腾那一会儿,现在真的是一点精神都没有,说起来他也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胆小鬼,怕叶蕾偷偷跑出去,居然连盹都不敢多打一个,“粱于归他,也许是爱的吧,只是他那种性格,爱的很别扭而已。”
“言归正传,也是时候来算算卿尔尔的这笔账了,老板,现在我向你汇报一下卿尔尔所拥有的筹码,一是你安排人把粱于归的大楼死过人的事情透露给她,二是粱于归大楼的土地使用权问题,虽然我不太清楚她是怎么得到这个内部消息的,不过看样子倒像是真的,想必她真的是在粱于归身边下了一番大工夫的,三是她委托我做的第三件事情,粱于归和叶蕾同居过的证据,因为你之前派人跟踪过叶蕾,所以那个资料不难得到,问过你之后,我转手给了卿尔尔,目前为止,这三件事情,恐怕按照不同的顺序来发作,效果应该也会大大不同的吧。”
“可是,她选了居中的那个,效果也是介于之间的那个,接下来,她会怎么做呢?第三件事其实在她看来是个锦上添花的东西,只要前面两个关键问题起了作用,粱于归公司的股票必然迅速下跌,公司有应急措施,必然不会这么快就让公司垮台,那么第三件事情就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第三件事一出,粱于归这个一把手的形象必然大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结果就是让粱于归公司所有人都乱了套,只能眼睁睁看着落败。”
“果然是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啊,没想到她跟粱于归言归于好,不是想过安稳日子,是想掌握更多有用的东西,确保一击必中!下手真狠,女人啊,真是惹不得!”
“阿陶,问你个事情。”
“什么事?”
“你在国外有没有跟比较先进的医院有交情?专门治疗女人生孩子后留下的毛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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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杜全把该关上的门都给关上了,叶蕾在他的视线里能够离开的时间几乎不超过十秒钟,从昨天开始他几乎就没合过眼,昨天叶蕾老毛病犯了之后,除了让有交情的医生到家里来给她做了检查和开了点特效药之外,两个人都没再见过谁,私下杜全除了和阿陶有过一次电话之外,也没有跟外界有什么交流。
“你中午想吃什么?”杜全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到十点钟了,那边的事情应该差不多已经开始了。
叶蕾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杂志挡住了她的脸,是在着急么?还是在紧张呢?
杜全也没一定要得到她回答的意思,推了推轮椅转换了方向,却听见身后的人说:“你这么胸有成竹?你就这么肯定卿尔尔不会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