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皖南盯着她将长发放下来的动作,见她耳后一块白皙的肤色被细软乌黑的发丝遮住,刹那间有些微失神,没有立马接话。
思思这时候已经由姥姥帮着洗完了澡,听到动静跑过来抱住乐言的腿,“妈妈,爸爸要到哪儿去?”
周颂真也走过来说:“都这么晚了,还要去酒店,会不会太折腾了?”
穆皖南也定定地看着她。
乐言低头看着女儿扑闪扑闪的大眼睛,抿了一下唇,“家里太挤了,他住得也不舒服。”
大家都觉得她不近人情吗?没关系,恶人她来做好了,而且她说的也是事实。
穆皖南挑了挑眉,“无所谓,我可以睡沙发。”
思思听他这么一说,立马帮腔:“我可以跟姥姥睡啊,这样爸爸就可以跟妈妈睡了。”
孩子还太小,不懂得离婚的真正意义,反正以前在家里爸爸都是跟妈妈睡的啊,她压根没想到现在是不是会不合适这种问题。
童言无忌,但还是让几个大人都有些尴尬。
周颂真解围道:“天都黑了,这么冷,又是大过年的,皖南怎么说也是客人,就不要把人往外赶了。言言你把沙发收拾下,只能让他将就一下了。”
穆皖南感激地看了她一眼,“不算将就,我觉得挺好的。”
思思也高兴,“爸爸可以不用去住酒店了。”
女儿的贴心不是第一回感知到了,他把她抱起来,“时间不早了,小丫头你该睡觉了。”
思思嫌弃地推了他一下,“爸爸脏,去洗澡。”
是了,他风尘仆仆,长途奔袭赶来一家团聚,还连个热水澡都没洗过。
俞家的浴室很小,但他洗得很舒服,换了身睡衣,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从浴室出来,乐言正在收拾沙发,铺上了床单枕头,又套了新的棉被。
只是那沙发太窄太短,铺上棉被就满满当当了,要再塞他这样一米八十多的大个儿进去估计是挺困难的。
“今晚我睡这儿?”
他在背后突然开声,把乐言吓了一跳,“你……不是你要睡这儿的?”
他那不过是两害相权取其轻罢了,真要他睡这儿也得看实际条件允不允许。
他没回答,直接拉开被子躺下去,让她看看实际的效果。
沙发果然是太短了,他躺平了腿都伸不直,小腿以下都完全耷拉在外头,要不然就得整个人蜷紧身体,而且绝对不能动,否则棉被就滑到地上去了。
周颂真出来给思思的水杯里倒水,见这情形也不由皱眉,“哎,这样晚上没法儿睡啊,明天起来要感冒的。”
南方的冬天不比北方,屋里没有暖气,室内室外差不多冷,夜里盖不好被子,第二天肯定得着凉。
穆皖南坐起来,有点无辜地看着乐言。
她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掀了被子,“起来!”
穆皖南以为她又会说出让他去住酒店之类的提议,好在并没有。她翻出夏天睡觉用的凉席和闲置的褥子,铺在她那间卧室的地上,把沙发上的全套搬过去铺好,有些没好气地说:“行了,今晚思思跟我睡,你就睡这儿!”
人的脾气再好,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有孩子在,谅他也不会乱来。至于睡得舒不舒服,冷了热了,地板硬了软了,全不关她的事。
穆家大少衿贵高傲,最好今晚睡不踏实,明天自动自发地去住酒店!
穆皖南没有二话,只是觉得这女人现在好狠心,以前那个温柔到几乎逆来顺受的俞乐言早不知去了哪里。
虽然这样也不错,他也不喜欢她凡事委屈自己,但心里总有些患得患失,忍不住总要去揣测她心里的想法。
她不爱他了吗?十年的感情,说抽离就抽离,这么潇洒不带一点留恋?
卧室里有电油丁,开起来也暖烘烘的。思思很快就在大床上睡着了,乐言陪在她身边,也背朝他的方向躺下。
穆皖南睡不着,身体很累,但就是睡不着,这种感觉以前也有过,独自熬到天亮,比彻底没睡还要累。
他偏过头去看床上的一大一小,因为角度的关系,只看得到鼓起的两团,呼吸平缓,但同床共枕那么多年的经验告诉他,乐言也没睡着。
他想跟她说话,可又不知从何聊起,想想白天起的话题,真是糟糕透了。
“俞乐言……”他清了清嗓子,还是忍不住叫她,“你睡了吗?”
乐言懒得翻身,又怕说话吵醒孩子,蹙着眉屏息等他有事说事。
他却没有了下文,大概是当她睡着了,也没再继续叨扰。
困意袭来,乐言渐渐忽略了他的存在沉入梦乡。
毕竟怀里抱着思思,有种说不出的安宁。
睡到半夜,思思大概是白天喝了太多饮料,居然尿床了。她已经是个小大人,早就懂得半夜尿急的时候要叫人,很久没尿过床了,今儿大概也是白天赶路太辛苦,睡得太沉没意识到。
乐言也没防备,发觉的时候身下已经是一片汪洋了。怕孩子着凉,她不得不赶紧披了衣服起来给她换裤子。
她忘了床下还睡着穆皖南,差点一脚下去踩到他的关键部位,幸亏他没睡着,一下就坐了起来,“怎么了?”
她吁了口气,“没什么,思思尿床了。”
穆皖南本来也没有睡意,于是起来帮把手,跟她一起把思思尿湿的裤子睡衣换了,小丫头大概是真累了,这么折腾都没醒。
床上也湿了一大片,乐言只能把她挪到周颂真那边去,让她下半夜跟姥姥睡。
回到卧室里,她对着床上那片大大的“世界地图”发愁。褥子被单都湿透了,而家里已经没有其他的褥子可用,她今晚只能用床单铺在床板上对付一夜吗?
那样太冷了,她其实很怕冷,下半夜只怕都没法睡了。
她看向客厅,沙发睡穆皖南这么个大男人睡不下,睡她应该还是可以的。
她咬了咬下唇,抱起被子往客厅走,被穆皖南拉住,“你上哪儿去?”
“床上湿了,没有褥子换,我到沙发上睡一会儿。”她没精力跟他解释,其实白天忙了一天,半夜又折腾孩子尿床,她这会儿困得不行。
他不让她走,“我这不是有褥子么?你睡我旁边。”
乐言像看外星人一样看他一眼,有气无力地哀声道:“求你别折磨我了,没几个小时就要天亮了,我只想好好睡一会儿。”
她夺过被子往客厅里走,拖鞋敲得地面啪啪响,往沙发上一歪就睡了过去。
穆皖南抿紧了唇看着她。
不知睡了多久,乐言迷迷糊糊中感觉到身体晃动,用力地睁开眼,发觉竟然被他打横抱在怀里!
“你……”
她责问的话还没出口,已经被他堵上嘴唇,腿脚踢踏了几下,转眼人已经被抱进了卧室。
他气喘吁吁放开她,“不想吵醒你妈妈和思思,就安静一点儿。我只想让你进来睡得安稳些。”
她本来睡得很安稳好吗?现在这么一通折腾已经清醒得不能再清醒了,还怎么睡啊?
乐言的眸子瞠得又大又亮,因为生气而显得极为生动,即使在黑暗中也看得特别清晰。
穆皖南的身体半压着她,看着她的眼睛就觉得心里又躁动起来,不自觉地俯下身去,快要贴近她嘴唇的时候,她已经绝然地偏过头去。
“放开我。”她声音清朗,“我让你留在我家里,不是默许你为所欲为地对我做这种事。”
他停在离她的脸颊不到两指的地方,似笑非笑地说:“你知不知道什么叫为所欲为?我要是真的为所欲为的话,你就不会连话都不肯好好跟我说了。”
乐言冷笑,“这么说来还是我怠慢你了?也对,穆大少我们伺候不起,你不介意的话现在就可以走。”
他不理会她的逐客令,呼吸拂过她的脸,转向她的颈侧,极轻极慢地吻上去,那片雪白柔滑的皮肤是她的敏感点,暌违了多久,他便觊觎了多久。
这样的冬夜里,男人嘴唇上火热的温度突然印在她的脖子上,激得她浑身都起了一层栗。她恼怒地扭转身,却被他顺势箍进怀里,一手被他压住,一手被他拉过头顶,与他的五指扣在一起。
亲吻更频密而缠绵地落在她的耳后、下巴和锁骨,他本来只是有心解自己的渴,谁知一碰到就像意外沾到蜜糖,心里那点儿贪婪劲儿全都被勾了起来。
他好几个月没有过这样的肌肤之亲,不仅是她,任何女人都没有碰过。他本来也不是一个重欲的男人,可在她面前一而再地失控,想要,听到她喉咙里无意识地哼一声都觉得兴奋得受不了。
他终于明白人们为什么都用兽性这个词来形容男人,这时候他的胸膛里的确是有一头看不见的野兽鼓噪着想要冲破围栏跑出来,他根本无力抵挡。
面对别的女人他不是这样的,梁沉的夜场里每天有成百上千比她火辣有风情的女人,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冲动。
他再迟钝也明白这可能意味着什么。
这时候往往应该要说些什么了吧?剖白自己的心意,把自己的渴望都讲给她听,或者亲昵地叫她的名字……可他总觉得说不出口,说出口的又总是词不达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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