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安安看着窗外随着火车慢慢倒退的树木和丛林,心中一片安逸,多少年了,再没看到过这样绿意盎然的景象。
快到她的家乡了,她从小长大的地方,那里有山有水,还有这虽然八卦爱嚼舌根其实却也算淳朴的村民。
不知道父亲身体可还安好?虽然电话里他一直说自己很健康,无需担心,但是人老了,又是劳作了一辈子,哪能没个病痛?
思及此,顾安安想着,父母在不远游,如今妈妈已逝去多年,外婆也在多年前扛不住疾病的折磨去了另一个世界,她却已经三十而立,在世上也就爸爸这么一个最亲的人,尚还有尽孝的机会,也是该承担为人子女的责任了。
顾安安觉得从现在开始,不再往外面跑了,这次看看能不能说动爸爸,让他跟着自己到H市养老。
父女俩住在一起,凡事总互相有个照应。
下了火车,顾安安看着天已大亮,估摸着爸爸肯定已经起床干活了,给他去了个电话,告诉自己归来的消息。
昨天启程的时候顾安安没有告诉爸爸消息,一是心急没顾得上,后来想到了,就想着爸爸一向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那会儿说不定都准备洗洗睡了,还是先别告诉他,省的他一晚上高兴的睡不好。
而且,顾安安也想给爸爸一个惊喜。
果然,电话那段的顾大伟一开始接到顾安安电话的时候,以为又不过是一个普通的问候电话,正想说自己一切安好,无需担心,哪知就听到顾安安兴奋的说道:“爸,我回来了,现在刚下火车,再过一小时就可以到镇上了!”
顾大伟直接失去了语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在电话听到的,他的女儿说什么,她回来了?还有一个小时就到镇上了?那,那他不就只要现在赶去镇上,一个小时之后就可以看到她了?
九年的时间,顾大伟虽然嘴上从来不说,但是心里对顾安安的思念岂止一点两点?他一个鳏夫,日复一日的一个人的日子,除了整天与地里的那些庄家为伍,还有什么乐趣?
若不是这世上还有一个女儿,早已没了活下去的意思。
他曾经也想跟顾安安说说自己的孤独,可是终究是不想让顾安安在外打拼时还要记挂着他这个老头子,从来都是不提一句。
他已经老了,可是孩子还有大把的未来,他怎么能因为这个没有未来的老头子绑住可以展翅高飞的女儿呢?
这些年,逢年过节,顾大伟接到顾安安的问候电话时,也好几次想说:“安安,爸爸知道你在外面很忙,可是,难道就不能抽空回来看看爸爸吗?”
可是终究是不想给孩子造成困扰,也罢,外面的世界何其精彩,不愿意回来这穷乡僻壤看他这个老头子,也是能理解的吧?
“安安,你是真的回来了吗?”顾大伟哆哆嗦嗦的问道,生怕是顾安安逗弄他玩。
“真的!爸,你就在家等着,我很快,最多不超过2小时,就能到家了!”顾安安听着顾大伟那不确定的询问,心里酸酸的,她课真是不孝啊,这么多年都不回家,真的是没脸见江东父老了!
不过,还好,还有机会,以后,她一定要把前十年没尽到的孝道全部补回来!
“诶诶,好!安安,爸爸去镇上接你,在你下车的地方等你,现在就去。”顾大伟听着顾安安的回答,高兴的表示自己要去接顾安安,在顾安安下车的时候,就要见到她!
顾大伟兴奋的说完就要往镇上赶,甚至没有听顾安安接下来的话就挂了电话,回房换了一件他自认为最正式的衣服,然后就赶紧锁了屋子,往镇上赶去。
顾安安坐在从市里回镇上的汽车上,越靠近她所在的小镇,周边的景象越熟悉,快十年了,快十年她都不曾回过老家。
可是这老家,还是原本的样子,几乎没什么变化,也许,这也就是落后的地方唯一的好处了,就是哪怕你过了很久回来,老家还是老家,变化非常的少,基本上还是你记忆中熟悉的样子,没有物是人非的感觉。
车程很快,虽然是从市里到镇上,但汽车也就是四十五分钟也到了,在那些大城市,四十五分钟的汽车,不过是从市中心开到了郊区。
汽车开进了镇里,车速就慢了下来,镇上人很多,这主要因为村子里没什么商店,村民想要买些东西,都要到镇上来买,所以早上和上午,人都特别多。
顾安安看着车外那稍显狭窄的马路上挤满摩托车和人,看着就觉得亲切,车子慢慢的开着,总算是到了镇上的汽车站。
车子还没开进去,顾安安就远远的看到汽车站入口那里站一个人,身子微微有些偻,可那身影虽然太多年没见,顾安安也一眼看了出来,不是她爸爸又是谁?
爸爸来接她了!顾安安迫不及待的想要下车奔过去,可是偏偏这汽车非要进了站才能让乘客下车,顾安安不好特立独行,也只能趴在窗户上看着爸爸的身影,忍不住的热泪盈眶。
那就是自己的爸爸吗?虽然隔得这么远看得不甚清楚,可是也能大约看出,老了好多,腰也弯了,自己总是叫他不要再去干那些农活了,显然他并没有听。
顾大伟也发现了这辆从市里开来的车,从他等到这里,已经开进来三辆了,都没有他的女儿出来,想想也是他太心急了,安安从上车到这里至少得个把小时,哪那么快呢,瞧他这心急的。
终于,这第四辆开进来的时候,顾大伟看了看时间,应该就是顾安安的那辆了,于是赶紧随着车子跑起来,然后等在出站的地方。
顾安安看着爸爸追赶车子的身影,原本只是落了泪,这会儿,直接捂住嘴,抽泣了起来。
她赶紧站起身子,朝顾大伟的方向猛挥手,若不是全车厢都是人,而顾大伟也听不到她的声音,顾安安就要大声呼叫了。
不过,不知是父女两心有灵犀,还是因为顾大伟一直盯着这辆车看,正好顾安安又挥着手,只见顾大伟眼神一紧,然后同样挥起手来,显然是看到顾安安了。
此时,汽车已经缓缓驶进了汽车站,顾大伟只得停在出站的地方等待里面的乘客出来。
顾安安这边只等车一停,就迫不及待的拿着东西奔下车,然后冲向刚刚顾大伟停住的地方。
一步一步,再次,顾安安又看到爸爸的身影了,他还站在原地,紧张的朝车站里面看着,找寻着顾安安的身影。
终于,他也看到了,大喊一声:“安安!”
“爸!”顾安安同样大声的回应了一句呼喊,终于跑到了顾大伟的身边,忍不住扑进了顾大伟的怀里。
两人从来没有这样亲近过,虽然是父女,可是顾大伟是一个粗鄙的庄稼汉子,从小顾安安虽然亲他,但是却不跟他亲近,顾大伟也觉得自己身上脏,女儿又是个大姑娘,自然不会有什么亲密一些的接触。
哪怕是现在,他那般的思念顾安安,也不过是准备接过顾安安手上的行李箱,然后跟她一起回家。
哪料到,顾安安竟然抱住了他?
这可如何是好?他这都是快六十岁的老头了,就算是自己的女儿,这样抱着多不像话?更别说,他怕自己弄脏了顾安安。
所以,顾大伟浑身僵硬,不自在的说着:“安安,安安,起来。”
顾安安最初的激动过后,也快速的闪出了身子,她那刚刚真的是心之所至,太过感动和激动,才做出那样的行为,这会儿,自然也是不好意思了。
“走吧,爸,我们回家。”顾安安快速的敛去心里的那一点不自在,尴尬什么?许多的父女,也都是这般的亲密。
“好!”顾大伟拿过了顾安安手上的箱子,和她一起踏上了回家的路。
走进村子的时候,顾安安总算是发现了一点不同,问道:“爸,我们村子里这路,总算是建起来了?”
记得小时候,村口的那条泥泞小路,总是灰尘飞扬,走上一遭,回来就是个灰人,若是遇上下雨天那就更糟糕,大人出去一趟,从鞋子到膝盖以下的裤脚,就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全是泥泞,小孩子那压根就是没法走的,所以这样的路,就是有钱买车也没法开啊,虽然大家都希望政府能够把这路修起来,村里也不知嚷嚷着要修,可是多少年了,也没修起来,现如今,总算是变成了水泥路,干干净净的,不再受尘土泥泞的困扰。
“是啊,还是前年建起来的,现在我们出去就方便多了,好多人家都买了摩托车,去一趟镇上,比以前不知道方便多少。”说起这条路,顾大伟的话语中带着点点的自豪。
“那真好。”顾安安也由衷的感叹。
两人就着一路上的景象闲聊着,很快就到了自家门前。
顾安安看着自己家的老房子,心里又不好受,这都十多年了,别人家的房子都是翻新成了两三层的小别墅,就她家还是这样两间一层的平楼,与周围邻居家的房子一比,那可真是寒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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