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 (三千调)

　　还有照片！对！冯振阳说赵一承定期给冯越照片，那些……其实都是给我的亲生母亲沈月看的吧？他是想借着这些照片唤醒沈月，可惜好像并没有什么效果。否则沈月也不会长期神志不清，三十多年了，却不见一点儿起色，而且随着年龄的增大记性也越来越差，最离谱的是，有时候连她自己是谁也记不清了。
　　我担心我爸妈危险，但我觉得我很有必要把我亲妈真实情况告诉我爸妈，看的出来，他们之间的感情是极好的。于是我顿了顿，叹气道：“她是还活着，而且锦衣玉食，不愁吃穿，就是……就是精神不大正常，有的时候甚至连自己谁也记不起来。”
　　“什么？怎么会这样？”我爸爸眉头紧皱，有些急躁的问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精神不正常呢？你姑姑年轻的时候身体一向是很好的啊。”
　　我相信，年轻时候的我爸爸一定是个好哥哥，而我妈妈也是一个好嫂子，如果不是他们，我也不会身体健康并且心理健康的活到今天。
　　“听冯振阳说，她到冯家的时候下半张脸都腐烂了，满身恶臭味儿，活像是……从墓地里挖出来的，后来也不知道是怎么救活的，反正就是挺复杂的。”我非常诚实的把冯振阳跟我讲的传奇故事简单的复述了一遍。
　　接着小心翼翼的看每一个的表情，尤其是沈世启的表情，现在在他心里，我一定是个虚伪至极的女人，虚伪到他都不愿意和我多说一句话，不是怕爸妈受伤害，只怕他早已经开口对我冷嘲热讽了。沈世启并不是个会说话的人，一般开口说话都很难听，他要是想说难听的，那就更难听。
　　好在现在谈及我亲妈的事儿，我爸妈正是激动，沈世启也就不多言，只默默的听着，默默的听我满嘴的谎话，然后在心里暗暗的鄙视我。我不怕他鄙视我，也不怕他不认我这个姐姐，更不怕他看不起我，我唯一怕的是他会丢了性命。
　　所以我完全当他不存在，若无其事的在爸妈面前伪装，我爸不是演员，我又常年没有与他们生活在一起，我要是装，他还真的不太看得出来。
　　现在他的心思完全放在我亲妈的身上，也可能是得知我亲妈并没有死，所以对冯振阳的成见少了些，听说那些事情是冯振阳告诉我的以后，全然忘记了冯振阳是甄燕的儿子，心急如焚：“你打个电话问问冯家那小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把他叫到家里来也没有关系！”
　　“叫他来家里没关系么？”在我的记忆里，我爸爸对冯振阳的意见颇深，即便知道我亲妈还活着，肯定依旧是讨厌冯家人的。这会儿却让我把冯振阳叫家里来，这简直就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于是我和沈世启都震惊了！
　　可我爸爸的确是这么说的，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关于我亲妈的消息，刚到我家里，就催促我赶紧给冯振阳打电话，我被他催的没办法，冯振阳上班我也得硬着头皮给他打。
　　以前我给他打电话总是很自然，现在每次有事找他，我都特别的不自在，导致我说话也不利索。
　　嘟嘟嘟……想必冯振阳正忙得焦头烂额呢，半天也没接电话，看来只能晚上给他打了。
　　“喂，沈佳瑛，给我打电话有事？”我刚把手机揣在兜里，冯振阳就回了过来。
　　我站在卧室里，明明没人，却像是做贼一样生怕沈世启会突然出现，低声问冯振阳：“你那个……你今天晚上有空么？”
　　“干嘛？你这么想我，才一天没见到就如隔三秋了？”冯振阳一听我问他有没有空就立马脑洞大开：“还是你太寂寞太空虚太冷了，思念我温暖的怀抱了？”
　　他声音格外风骚，弄得我浑身鸡皮疙瘩，我有些无语：“冯振阳，别和我说这种恶心巴拉的话，再这样我削你啊！”
　　“那个……我爸妈来北京了，我昨天不是和你说过么？他们今天来北京。”我将话题拉了回来，然后结结巴巴，支支吾吾道：“那什么，我爸想见你，说是让你来我家里一趟，问你有空没有？”
　　“有！当然是有的！岳父大人要见我，怎么着我也得来是不是！”说好的一切都是假的，这厮搞得就跟真的似的。
　　作为他的伙伴，我认为我是很有必要提醒他的，我深深的往他脑袋上泼了一盆冷水：“什么岳父大人！别胡说八道，我爸要见你，也跟咱俩结婚没有什么关系。”
　　“我说沈佳瑛，你能不能装一下，就装一下说我的确是去见岳父大人不行么？”冯振阳对此感到很不爽，不情不愿，甚至是感到委屈：“说吧，你又想怎么利用我！我都乐意！沈佳瑛，你就仗着我在乎你……”
　　最后一句话，冯振阳的语气微变，隐隐带着苦笑，让我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搞得好似我是个只会利用他的坏女人似的，我是那种人么？我要真是那种人，早不知道该怎么利用他了。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觉得自己有点儿无耻，好像真是有点儿那什么……仗着人家在乎我。
　　但我嘴上否认：“我是那种人么？冯振阳！你说话得凭良心，我沈佳瑛是那种人么？我利用你！我利用你什么了？要不是因为你，我能招惹上冯楠么？不是今天重点不是这个，我爸想见你，是因为……他想问问你关于我亲妈的事儿！”
　　“你亲妈？我能知道你亲妈什么事儿？”冯振阳是一头雾水。
　　我顿了顿，控制好情绪，支支吾吾道：“你那个疯癫的五婶，她可能……可能是我亲妈……”
　　“什么！”冯振阳的语气说不出是惊还是喜，反正他特别激动：“这么说，我妈妈……我妈妈根本没害死你妈妈是不是！”

　　☆、020祸不单行

　　如果冯振阳的五婶真的是我亲妈，她真的没有死，那么我和冯振阳之间是不是就没有障碍了？当然不是，终究是害过，年轻时候做的孽，从不会随着时光的流逝而消失。所谓的时间会磨灭一切，磨灭的仅仅是起感情，而不是仇恨。
　　每每看电视剧的时候，我们总会听到这样一句台词：“如果你不爱我，我就让你恨我一辈子，让你永远永远的记得我。”
　　恨永远要比爱更令人记忆深刻，而我和冯振阳之间的感情，早已经被这些阻碍磨得变质了，我不敢想，我若真的和他过一辈子，一辈子面对他妈妈，还要孝顺他妈妈，日子会有多么难过？而我爸妈也会难过一辈子。
　　但当时我并没有这样说，我低声作答：“如果是真的，可以这样说。”
　　“行！今天晚上忙完我就过来，七点钟左右。”冯振阳答应的很爽快，听得出来他心情很好。
　　其实他的心情我也能理解，即便我们两个人不可能再回到过去，但至少他妈妈没有害死我亲妈，他心里的负担与愧疚一时之间减少了许多。可是，现在事情好像变得更复杂了，如果冯振阳的五婶是我亲妈，她又怎么会变成冯越老婆。冯振阳的妈妈与她妯娌多年，怎会不知道她是沈月？这也太奇怪了。
　　而且看我爸妈的反应，他们当年根本没有带走我妈妈，仅仅是带走了我而已。厉南的说辞却是他们带走了我亲妈，事情还真是越来越复杂了。
　　这些天已经被拍电影和那些作死的绯闻忙的焦头烂额，现在又冒出这样的灵异的事情来。我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如果冯振阳的五婶真的是我亲妈，那我亲妈就没有死，这是件很值得高兴的事儿。
　　但她现在的精神状况，却又让人担心，未来更不知道会因为和她的牵扯而扯出多少事情。以我爸爸的性子，估计是要执意见我亲妈的，我想去见她，了解她的情况倒是有理由，我爸妈就未必了。
　　而我也不能不让他们见面吧，见了面我的生母沈月是否还认识他们都是个问题。
　　于是在这个时候，我忽然有点儿后悔告诉他们我生母还活着的事情，让他们恨我，和我断绝关系或者什么都好，总比让他们置身于险境要好。
　　“沈世启，你说，人为什么要活的这么累？”自从上次和沈世启闹的不愉快以后，我们两个人的话就越来越少了，今天算是我同他说的最多的一次吧。
　　午后的烈日像是要把人给烤熟了，站在室外的花园里，我和沈世启都热的直冒汗。沈世启抬起一只手遮住直射而来的阳光，态度一如之前那样冷得叫人不舒服：“若是想活的不累自然能活的不累，可是有的人，一心想要嫁入豪门，自然会觉得累。”
　　从小到大，我都不曾听沈世启像如今这样尖酸刻薄的同我说过话，在我的印象里，他一直是那个说话不经过大脑，被冯振阳带得略微毒舌的耍宝弟弟。
　　听到他说那种话，我心里不免难过，稍许沉默了片刻，依旧是那句话：“世启，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还有，离得戚小雨远点儿，她不是一般人家的姑娘，有些东西也不是你所能负担得起的。”尽管现在沈世启可能很讨厌我，很瞧不起我这种行为，认为我只为自己着想自私至极，我也还是要提醒他，甚至是一如既往的去管他的事儿。
　　无论他怎么看我，他终究是我弟弟，他讨厌我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安全，他幸福，爸妈过得好。所以就是他讨厌我，我还是得说：“戚小雨是什么人，我比你了解，她的家庭，她背后的一切不是你能承受得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