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布里岛上的建筑物以白色为主,海水在晴天尤其地蓝,纯粹地就像是在幻境中才该有的颜色。
蓝色的海白色的岛,颜色简单而又分明,甘甜甜甚至还未形容它就已经词穷,只能俗气地不住赞叹一个字——美。
卢卡说,这个岛又被成为“白色蜜月胜地”,甘甜甜不无遗憾地想,可惜他待会儿就要走了。
甘甜甜坐在床边,光着脚踩着地毯,直直盯着窗外的景色,坐了一会儿后起身开始收拾东西。
她换了一身衣服,把其余的都塞回行李箱里,穿好了鞋,这才发了短信给卢卡。
没两秒,卢卡站在她门口,敲了敲门。
甘甜甜拖着她的行李箱,回头扫视了一遍,确定没有落下什么东西,这才开了门锁。
卢卡背着他的背包,疑惑地低头瞧了眼她的行李箱:“你拖着箱子,去吃早饭?”
“没啊,”甘甜甜淡然道,“我打算跟你一起回那不勒斯。”
“你为什么要走?”卢卡不解,“今天天气很好,你可以在这里转转,不用害怕大浪,这两天都是晴天。”
“哦,”甘甜甜应了声,语无波澜地睨了他一眼,道,“你走了,我也想走了,以后有机会,我们再来吧。白色情人岛、蜜月岛,我一个人,很有意思么?”
卢卡怔了怔,反应过来,轻声问道:“你希望我陪你?”
甘甜甜瞪了他一眼,干巴巴地口是心非道:“不希望。”
“a,”卢卡探身又在她脑门上吻了吻,说出来的话也不嫌肉麻,“你有没有觉得,一夜之间,突然很爱很爱我啊?”
“没有!”甘甜甜咬牙切齿地从后腰把他又见缝插针,钻进了她裤腰的手抽了出来,狠狠甩了甩,“你给我注意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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择一城终老,与一人白首。
甘甜甜在吃过一片晕动片之后,坐上了返回那不勒斯的船,她从窗外望着渐离渐远的白色岛屿,转头又瞧了一眼在她身边紧张兮兮捧着塑料袋的卢卡,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想起来了这句话。
她心想,或许她的感情也没那么慢热没那么含蓄,至少这个时候她想的是——如果身边没有这个人,就算这个岛再美,也没有在此终老的必要了。
不只终老,而是多待一刻的必要都没有。
☆、第42章 你一定是故意的
2014年12月27日晚八点,旧年的尾巴里,甘甜甜越过半个意大利,总算是回到了摩德纳的家。
她两个室友都不在,mango跟kiwi被寄养在宠物宾馆,三室一厅的房子,登时冷清下来。
甘甜甜疲惫地冲了个澡,早早上床睡了觉,第二天起来实在不想出门,她将屋里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把外出中换下来的脏衣服都洗了,早中晚分了一袋速冻饺子。
29号周一,她早上起来跟家里人拿微信视频聊天,中午又拆了一袋饺子。午觉歇息了一个小时后,甘甜甜去超市买了一堆食材拎回家,晚饭吃了一顿丰盛的大餐。
临睡觉,她又接到了老板娘的电话,老板娘让她第二天去店里,算是提前聚会庆祝新年。老板娘说,她知道他们年轻人喜欢热闹,三三两两地会等在广场上跨年看烟火。
甘甜甜挂了电话,却想着,要不31号她也去广场看看?
30号周二,甘甜甜在龙城酒家跟老板娘他们聚在一起吃了个饭,等晚上回到家,躺平在床上摸了摸肚皮,越加觉得最近胖得有些夸张了。
31号早上,她起床之后,睁着眼睛瞪着天花板,心说她这是终于要迎来一个人的新年了。
白天她还照旧自己做了饭,翻了翻意大利语书,翻到最后面的单词表,背了几个单词。到了晚饭后,甘甜甜趴在窗口往外望,住宅区里一片安静,她换了身衣服,裹着大衣围上围巾,打算走着去市中心广场看烟火。
摩德纳的夜晚还是湿漉漉的,空气又寒又潮,这几天阴天倒是没下雨,也没雪。之前听说摩德纳最冷的时候是在一月底到二月初,经常会有暴雪,一夜便能攒上过膝高的雪,除了在中-国的北国,其他地方也不常见。
甘甜甜两手塞在裤兜里,慢慢悠悠地走,昏黄的路灯站在街道两排,像是夜里的守卫。
她家住的位置,顺着大路直着往下走个五十多分钟,就能到市中心。今天算是假日,公交停运得早,现在已经没有车了,等她看完跨年,还得再走回来。
甘甜甜今天收到了不少的问候,有短信的有微信的,乔托茱莉亚艾米丽维奥拉,他们知道她不信仰上帝,圣诞节的时候就没有问候她,而今天不约而同地祝贺她新年快乐。
她手在外衣口袋中,掐着手机,生怕因为衣料厚实,她错过手机的振动。
甘甜甜在等卢卡的讯息,从分别那天起,就在等,可是直到现在也没等到。
就快要到新年了,甘甜甜走到市中心的时候,也才不过九点钟,广场上灯火通明,正中也立着一棵装饰得很漂亮的圣诞树,圣诞过去了几天,树还没来及得收走。
高耸的树顶蹲着一颗一闪一闪的金色五角星,树下围着一圈巨大的礼盒,礼盒上还贴着巴掌大的雪花贴纸。
大教堂里貌似正在举行音乐会,悠扬的音乐传来,甘甜甜站在教堂外,仰头瞧着树顶的星星,身边的年轻人三三两两地在聊天,还有人点了那种像是仙女棒的烟火在玩闹。
甘甜甜坐在那条长椅上,背靠着椅背,舒展着长腿,百无聊赖地掏出了手机在上网,从微信朋友圈刷到微博,刷掉了一小半的电量,也还不到十点钟。
她低着头,身前人来人往,像是卧在角落里的一座孤零零的雕像。
十点,合着教堂整点的钟声,甘甜甜身边突然响起了一阵空灵干净的竖琴声,像是忽然从时空的裂缝中掉落给她的新年礼物一般,她不可置信地转头,卢卡抱着他的小竖琴,坐在原先的位置,离她不过十来步,两手拨动着琴弦,偏着脸冲她在笑,笑容温柔满溢,深情依旧。
甘甜甜直直盯着卢卡,眼珠一错不错,那人今天穿着一身黑色的羊毛大衣,西裤高靴,没有围围巾,衣领大敞露出里面的浅蓝色的毛衫跟白色的衬衣领口,模样又帅气又温暖。
广场上的年轻人听见琴声,举着烟火棒围在卢卡身前,想找卢卡的琴盒给他投硬币,却发现他身旁的木头琴匣是合着的。
卢卡一曲停下,手还扣在琴弦上,只是偏头望着甘甜甜笑,甘甜甜也没开口唤他,只觉得此时看见他坐在那儿,有那么些不真实的感觉,像是一个被肥皂泡泡包在里面的梦,随时可能会破碎的四分五裂。
卢卡跟她四目相对,听琴的人慢慢就变成了在围观激情,看热闹。
卢卡抱着他的竖琴起身,慢慢走到甘甜甜身旁,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脸逆着光,看不清表情,甘甜甜却能分辨出他的情绪。
他笑着说:“我来陪你跨年了。”
甘甜甜仰头看着他,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不给个吻嘛?我的公主?”卢卡说。
甘甜甜只以为他又是在说情话,歪着头冲着他笑,勾勾手指让他低头。
卢卡将竖琴稳稳放在她身旁椅子的空位上,单膝跪在地上,抬头瞧着她,甘甜甜被他吓得眼皮一跳,紧张地视线四处瞥了瞥,果然——一群年轻人围着他们,还有人已经举起了照相机在拍照。
“咻”一声,又是有人吹起了口哨。
卢卡也不说话,只是保持着帅气的跪姿,甘甜甜一动不动地坐着俯视他,突然间就觉得,一颗心都化成了水,不爱或者不够爱,都已经不重要了,有一个总是这样陪着她爱她的男人,人生就已经圆满。
甘甜甜探身向下,捧着卢卡的脸,偏头就吻了下去。
卢卡的唇很软很温暖,就跟他的人一样温柔,甘甜甜的主动权没两秒钟就已经被篡夺,卢卡一手抱着她后脑一手扣着她后颈,与她越吻越深,耳边只剩一片水泽声。
他们身旁的人笑着鼓掌看热闹,不远处的空地上,有人点燃了一桶烟花的引线,“嘭嘭嘭”的连响中,烟花飞跃在空中,在他们的头顶上空绽放。
很多年之后,毫无艺术细胞的乐盲甘甜甜,无意中找到了卢卡弹奏的那首竖琴曲,原来那首曲子钢琴版的名字叫做《fss》,她也才明白过来,卢卡那声“公主”的意思。
“你怎么找到我的?”唇分的时候,甘甜甜额头抵着卢卡的额头,喘着气问,“你怎么总能找到我?”
“这个答案以后再告诉你。”卢卡闷声笑着卖了个关子,他压着嗓子说,“你说想听我弹琴,我就带着琴来找你了。”
甘甜甜“嗯”了一声,侧头想再碰碰他的唇,却不料被卢卡躲开了,她错愕地怔了怔,卢卡却又转回头,在她耳边低哑暧昧地意有所指:“再亲,就跨不了年了。”
甘甜甜视线下移,卢卡的大衣正好遮挡住下-身,她笑了声,卢卡喉头动了动,嘴唇擦过她耳边,喟叹着道:“有没有觉得多爱我一点点了?”
甘甜甜压着腰,倾身俯趴在他肩头,抱着他脖子,也学着他的模样,嘴唇来来回回在他耳廓上摩挲,她觉察到卢卡不自觉抖了抖,故意在冲他耳朵眼儿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