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纪年裤袋被手撑开,放入了东西。
“好好看看,就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肯定地说她不是你女儿。”
顾青远的语气和动作还有眼神,让陆纪年看不清,陆纪年杵在那里进退不得,看来顾青远与顾林比起来,更甚一筹,顾林比不得这个儿子。
陆纪年怎么肯被顾青远戏弄,从裤袋里掏出他塞进去的东西,有纸张、照片,还有一枚盘发卡。
脸色瞬息万变,陆纪年已经不能淡然,却还是一把拉过顾青远的手,将东西全部重重的拍在他的手上。
“陆欢歌姓陆,自然是我陆纪年的女儿。”
这是顾青远意料之外的情况,陈旧的盘发卡摔在地上,上面的镶嵌水晶与水泥地碰撞,散落下来,在太阳光线的照射下,闪发着五彩的光,很是刺眼。
陆欢歌在车上听不见他们的谈话,看情形并不轻松,顾青远交给陆纪年的是什么?而她的爸爸为何脸色那样差?种种疑问盘绕在她的心头。
陆欢歌打开车门,跑出去,顾青远已经将手里的东西揣进了裤袋,陆欢歌再向远处看去,只有一个陆纪年的背影,越来越远。
“你给我爸的是什么?”
顾青远说得冠冕堂皇,他暂时不希望她知道,因为还不是时候:“给他安排的住处,他不接受。”
善意的谎言,让顾青远心里不是滋味,他并不想对陆欢歌撒谎,她说过他说的她就信,她愿意来相信他,他也该真诚相待她。
陆欢歌摇头,信了他的话,说:“哦,我爸肯定不会接受,毋庸置疑。”
“走吧,我们先回酒店。”看出陆欢歌脸上的担忧,她怕联系不上陆纪年,“你爸爸我会替你找到他的联系方
式。”
顾青远前脚走,陆欢歌转身低头看着地上的一小块方形水晶,悄无声息地蹲下捡起,紧紧握进了手心里。
陆纪年坐车回了老家附近,随便找了一处住宿,他在电话亭里按下了一个电话,是国际长途。
“老狐狸,出来了。”对方像是等待这一刻,已经很久。
“我是老狐狸,那冯继你呢?”
他是老狐狸,那冯继也是只老狈,原本狼狈为奸,但是陆纪年认为,他和冯继搭档,不过是各取所需,冯继要的是广毅,而他要的是广毅和顾氏。
冯继不可能不清楚,要想先战胜别人,他两个人就必须统一战线,等到果实落定之后,他和冯继又会是一场利益之争。
当然,冯继不是个省油的灯,和陆纪年联手,不过是与广毅鸡蛋碰石头,之所以会同意这么做,缘由是,所有的事情都不需要他亲自动手,陆纪年自然会迎头而上。
他和陆纪年有很大的不同,他只是单纯的为了利益而战,陆纪年心中恐怕更多的只是为了一口气、一份自尊、一份不甘。
钱、权于陆纪年来说,二十多年前就看得不重,后来看得重也只是为了用钱和权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冯继认为,他们鹬蚌相争,最大的赢家会是他,如果陆纪年成了这场利益争夺战的牺牲品,他还可以全身而退,何乐而不为。
紧接着电话两头的人各怀心事,却不约而同地笑出声来。
笑完,冯继接着说:“要是陆侄女知道你将她玩得团团转,会恨死你这个父亲。”
冯继都在为陆欢歌感到悲哀,摊上这么个父亲,恐怕真是人生的不幸。
冯继也有儿子,虽然不是女儿,但是将心比心,他绝对不会这样利用自己的孩子,将孩子卷入利益之中。只能说别人的孩子陆纪年自然不会手下留情,可好歹他养了陆欢歌那么多年,一点情分都没有吗?想来,陆纪年没有心,他也要留心这样的人。
DH公司的事情是陆纪年让他动的手脚,对冯继来说也轻而易举,既让顾家在欧洲的产业遭受抵制,被吞的钱最后还是回到了冯继的囊中,当然也是陆纪年的囊中。
可怜的陆欢歌,被瞒在鼓里,自责着毫不知情。还有,陆欢歌定然将所有的事件全部将罪名按在他的头上。
陆纪年啊陆纪年,我在陆侄女心目中自小建立的高大形象,一夜之间也轰然倒塌了呢。
还有很多很多类似的事情,连冯继都有些不忍心去回想。
“可她并不是一颗好棋子,想不到我养了她这么多年,是只白眼狼。”陆纪年压低了声音,说话时带着愤怒。
陆欢歌全将他的话当做了耳旁风,幸好他多留了一手,不然蛰伏了这么多年,毁在她手里,绝不可以。
“你打算下一步怎么做?”冯继了解他,会打这一通电话,陆纪年一定有了下一步的计划。
“这个你不用管,我自然有我的办法,北京不是有你的眼线吗,一举一动你到时候会知道的。”陆纪年不管电话那头的呼吸已然变重,继续道:“我需要一笔钱,安顿自己。”
冯继暂且没有谈钱的事情,而是警告:“我想,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做什么事情前,至少要和我打声招呼,别玩火自焚,火延到我这里。”
他有空陪陆纪年玩,可不代表要陪他玩命,冯继不可能只做旁观者,他有必要出手一网打尽的时候,一定要保证不出丝毫偏差。
陆纪年能耐了,张口要钱倒罢了,他的钱本来就在他这里,以前没出狱,什么都要通过人让他先知道然后实行。
现在出狱后,先瞒着他,等事情发生要他的人发现才能知道陆纪年的计划,冯继不适应,很不适应,也不能接受这样的陆纪年。
是他小看了陆纪年,又或者他向来将陆纪年看得过于简单,又或者,这几年一直是陆纪年借他之手操纵一切,他快忘了,飞蛾扑火的事情应该陆纪年去做。
“记得今晚之前将钱打到我的卡上。”陆纪年不再多说,挂了电话。
冯继使劲将手机往大理石的地砖上一摔,四分五裂,他心里愤愤道:陆纪年,你真以为我不敢动你,逼急了,狗还跳墙,要不是你对我还有利,如同陆欢歌对你有利一样,谁都不会在乎谁。
何必为了这种事情生气,冯继劝慰自己,他再做出什么轰天大事,也是打着他陆纪年的旗号,陆纪年做事一定会自保,而他像陆纪年所说,有人在北京,在广毅,在盛煜,他又有什么好怕的。
陆纪年,我等着,看你怎样一步一步布局,然后将棋子一颗一颗落定。
……
顾青远还想动用关系找陆纪年,晚上,陆纪年却主动打电话找他。
“我们见一面。”
顾青远接过话:“见一面?”
白天他想要和陆纪年好谈一番,陆纪年不是不待见他么,顾青远无视他的不待见,也相信陆纪
年绝不会无动于衷。
陆纪年不按常理出牌,顾青远算是领教了,他的转变,你永远猜不到他的下一步要做什么。
所以顾青远没有拒绝这次的见面,他倒要看看,陆纪年究竟要耍什么把戏。
快挂电话的时候,陆纪年加了一句:“我知道你的心思,如果今晚只有你一个人来,我会考虑找个恰当的时机和她说那些话,你自己衡量。”
陆纪年,你终于侧面地承认,陆欢歌不是你的女儿是吗。
他说得很含糊,陆纪年只说他考虑,一是表明他最后一定会说,二是看顾青远他的表现,若是让他满意了,才能等价交换。
以陆纪年,绝不会做等价交换的事情,明明是场鸿门宴,顾青远不怕,他会去,为了陆欢歌。
陆欢歌调整好心情从浴室里出来,一想到爸爸,感到头痛。
看见顾青远准备出去,问:“你去哪里?”
她也准备换衣服,和他一起。
“我有事情要处理,你先睡吧,晚上,你就别出去了,在这里等我。”
她不解:“什么事情这么重要,正如你所说,都晚上了,我爸爸吗?”
“不是,我留学的一个朋友。”她一语道破让顾青远词穷,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措辞说话。
那句话真的没错,只要说了一个谎,就要千百个谎去圆,顾青远不喜欢这样,可又迫于无奈。
陆欢歌不满道:“徐嘉一吗?”
顾青远走回来,摸摸她的脸蛋,动作轻柔:“小妒.妇,上次的事情发生之后,徐嘉一已经出国了,这个时候她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孚城,别多想。”
他的手,近在咫尺的气息,有蛊惑人心的作用,陆欢歌只能笑笑,不语。
替他整了整衣领,陆欢歌说:“早去早回。”
“嗯。”
顾青远开着车出了酒店的大门,当他消失在视线中,陆欢歌一把拉上了窗帘,打开包包,取出里面的首饰盒,白天捡起的水晶在温暖的灯光下,散发着与白天不同的柔光。
顾青远出去之前,已经洗了澡,换洗的衣裤都放在衣架上,陆欢歌有一种直觉,顾青远在对她撒谎。
可她不愿戳穿,因为她爱他,爱得不顾一切。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她拿起那条裤子,伸手进去,掏了个空,他做事很谨慎。
会将东西放在哪里呢?
陆欢歌余光瞥见放在靠墙拐角处的密码箱,将密码箱打横放下,她蹲下去,试了试以前的密码,已经更换。
其中有猫腻,顾青远从来不会像防贼一样放着她,这次,例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