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平长眉不耐的蹙紧,“你连b超都看不懂么?不是专业的也能坐在这儿?”
大夫无语:“急诊,顾名思义就是来势急、病情重、较危险的情况。没见着妇科这边忙着么,过几个小时大夫都上班了——”
詹平双眼充血,“万一这几个小时我妻子出血不止危及性命怎么办?在你们医生眼里这是小儿科,于我眼里,这就是我的命。我不能承受一丝一毫的风险。”
许是日光灯过于惨白,眼前这个堪堪松懈下来的男人,皮肤干老,黄斑丛生,眼睑下堆起道道深刻的褶子印,就像蛮荒的大地上皲出的裂痕。凹陷的眼珠上蒙了一层灰,写完了风霜。
让人自然的遥想到“枯藤老树昏鸦”中的“古道”——岁月的沧桑,亘古的荒芜,在这张脸上写意,耐看且不俗。
怀里这个娇嫩的女人像婴儿一样挠着他的胡茬,像脆弱的寄生幼苗,又身系男人唯一的生机。
大夫呼吸一滞,别过脸,从善如流道:“b超前充盈膀胱,得喝水。喝完水还得酝酿至少半个小时,这样才能憋尿憋到最大的限度。”
詹平要下去买水,陈苏焦急的扯住他的手臂,“詹平,你是不是嫌弃苏苏生病,不要苏苏了?”
这么大的人了,泪腺怎么还跟婴儿似的,合着流泪是不要钱啊。
詹平只得蹲下来,轻笑:“傻瓜,我又老又丑又秃,只有你不要我的份,我怎么会不要你?”
陈苏破涕为笑,鼻涕流到嘴唇上,像一层薄透的果冻,“詹平你走走看啊,小心我不要你!”
话是这么说,手指却把他的腕部扣的很紧。
詹平用手擦去她的鼻涕:“比起你担心我一去不回,我更担心你不在原地。不若我们打个赌,”詹平挑起她的下巴,眯起深不见底的海,“这八年你背誓弃义,我心如磐石,我的胜算只有你的千分之一,你还有什么好怕的?”
陈苏一把抱住詹平的腰,拱着他的背:“詹平,我认输。”
詹平心神一荡,揉着老腰,开脸一笑:“非逼我说真话,我真背不动你了。”
陈苏松了手,“詹平你走吧,我乖乖等你。”
“这回怎么不坚持了?”
“苏苏不能累死詹平。”
五分钟后,詹平就回来了,小店里没有热水,詹平顾忌陈苏不能喝冷的,只买了一个保温杯回来。
这个点医院已经不供给热水,刚好大夫自备的保温瓶里还有一点热水,詹平伺候陈苏尽数饮下。
陈苏在过道的椅子上憋尿,心事重重。在詹平离开的五分钟内,陈苏缠着大夫询问了病况,口口声声都是“什么时候能要孩子”,大夫秉持医德,很严肃的危言耸听了一番。什么肌瘤恶化,摘除子宫等等。
陈苏忽然不想检查了。
陈苏捂住了肚子,“詹平,我肚子疼,想拉肚子。”说着就在冰冷的长椅上打起滚来,惹人侧目。
詹平抚平她揪紧的眉心,“还有二十分钟,你再等等。”
“我真憋不住了,要拉裤裤上了,詹平。”
“b超前你不能上厕所。”
“我的膀胱一点感觉都没有,大夫说慢的话要一个小时。可是肚肚真的撑不住了。”
“给我忍着。”
“詹平,我发誓只拉肚肚,不嘘嘘。做不到苏苏就是小狗。”
詹平从她惟妙惟肖的表演中看不出端倪,有些松动时,陈苏赶紧给他下定心丸,“詹平你不放心的话就去厕所里监视我呗。”
詹平硬着头皮敲响了女厕的门:“有人在里面吗?”
没人应声。
詹平再次敲门,一声狮吼:“有人在女厕里面吗?我要进来了!”
里面传来骂声,不一会儿有护士,还有被家属搀着的病人从里面走出来。
护士打量了一眼詹平:“看你也不像是人妖的样子,还是脑子有问题?”
詹平把陈苏往怀里一搂,没脸没皮道:“有点生理需要,借你医院的女厕一用。”
詹平“砰”的一声甩上女厕的门,沉脸道:“还不快给我拉掉!”
詹平的裤子穿在陈苏身上就不只是肥了一个号,只得用皮带绑着。陈苏没有章法的弄着皮带头,詹平只得过去帮忙。
忽然,一声推门声,来人进来时就见一男人蹲在一女人的身下,后脑勺正中女人的某个部位,两双手也在跟着奋斗着。
来人啐了一口:“真没有公德心!办事好歹也要关上门吧。”
詹平撤到厕所门边,用后背抵上,就像观摩实验小白鼠,凝神聚气,一丝不苟。
陈苏在他锥子一样的视线下——华丽丽的发出了一串水柱声!
詹平的鼻孔喷出一串燥郁的火。
陈苏小声解释道:“都怪那人推门,我被一吓,就吓出嘘嘘了。”
詹平似笑非笑:“没事,你现在给我拉肚子。”
陈苏没了底气,“现在肚子又不疼了,我想出去酝酿一会儿。”
陈苏就这样糟蹋掉了最后一点热水,窃喜的想,詹平舍不得她喝冷水就不能憋尿了,b超想都不用想了。
陈苏看詹平脸色很臭,装模作样的摇着他的手臂,“詹平,你买一瓶矿泉水给我喝,你要是嫌麻烦,去水龙头下面接一杯水给我也行。”
詹平就恨不得掐死她!
詹平斜睨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怎么能让你喝冷的?”
急诊室这幢楼脚步匆匆,人来人往,詹平的目光如两条笔直锐利的激光,扫向经过的拐拐角角。
詹平徒劳无果后,带陈苏去了住院部。
凌晨的住院部很是安静,每间房门都是紧闭的,只有几个守夜的护士。
两人走在白色的过道上,陈苏只觉这里悄无声息的不似人间,好在詹平的大手是温热宽厚的。
詹平拧开了第一间房门:“我想借一杯热水。”
里面传来孩子的哭泣,以及老人的喋喋不休,“谁这么缺德,吵醒我的乖孙……哎,奶奶哄你睡觉,睡着就不疼了。”
詹平轻声合上了门。
第二间。
“大半夜的要不要人睡觉了?”
“抱歉,我要一杯热水,用钱买也行。”
“有钱就了不起啊,我们这些陪护的一天就只能睡这几个小时——再不滚出去我喊护士了!”
第n间。
“哪里来的疯子——”
即使这时候詹平依然不卑不亢:“我妻子要做b超,需要一杯水。”
适逢这回遇到的是一个轮廓方正看起来不难说话的中年男性,陈苏眼珠一转计上心头。
陈苏赶紧应声捂住了肚子,“大夫说我子宫里,肉瘤变性而且多发,恐怕要切除子宫,事出紧急,要不然我丈夫也不会这么大晚上给我借水了——”
那副可怜样,就像缺胳膊少腿的卖唱乞丐!
詹平心下一个咯噔,那股不祥的预感又来了,“还有这么多病房,我就是挨个扰民也能给你弄到水——你怎么能为了一杯水而诅咒自己?”
陈苏心疼詹平啊,看詹平屡屡被人轰出来,心里苦涩的不行。她也不想想,哪有借东西还一副目空一切的拽样的!
过目都是白色,连詹平的脸都浮掠过一霎惨白。
陈苏只想速战速决离开这个鬼地方,表情愈发逼真,一边说着一边垂起泪来。
詹平拿她无法,两指掐上她的腮帮,掐出一张鼓起的兔子脸。
陈苏的小嘴就像沸涌的泉眼,还在呜呜的窜着泡泡。
詹平俯下上身,犹如信徒叩拜佛祖一样,脊椎骨弯出一个虔诚的弧度。
詹平伸出舌头。如一块巨石堵住了泉眼。
泉眼下的水蛇被吓的要仓皇逃窜,偏偏被石头压住了七寸,徒劳的扭动着。
殊不知,如此更激发了石头的猖狂。
他就喜欢——她逃不得,躲不得,要不得,反不得。
偏偏又想逃,想躲,想要,想反。
做好b超是凌晨一点,詹平拿b超结果给值班大夫时,两手都在抖,两脚像是踩在云朵之上。
大夫与前面的b超结果对比起来,神色凝重:“你说的出血腹痛,应该肌瘤早期恶变的征兆。这才三天不到的时间,病人的肌瘤已经从长到,其长速之快还真不是一般的罕见!当然也有可能是这两个突发的浆膜下肌瘤,因为浆膜下肌瘤经常会压迫膀胱,压迫直肠,当发生蒂扭转时,可引起剧烈腹痛。子宫肌瘤虽然癌化的概率只有1%,但是仍不可小觑,建议做进一步宫腔镜检查。”
陈苏不是很懂大夫说的话
大夫忽然问了一句,“对了,病人腹上有剖腹产的疤痕,你们已经有孩子了是吧。”
詹平的指甲刺入掌心,半晌艰难的吐出一句,“是的,我们有孩子了。”
大夫松了口气,“那还好,病人的情况实属罕见,如果以这个长速的话——你们,还是别想着要孩子吧。”
☆、第54章 家
当晚没做成宫腔镜,因为宫腔镜检查需在经期结束后三到七天最佳,否则会引发炎症感染。
纵使詹平如何威逼利诱,陈苏对自己的经期死活不说,詹平心事重重的带陈苏回去,一夜未睡。
詹平通过各种关系网联系上了a省知名妇科大夫,次日一早在陈苏还未醒来时,准备先行过去与之面谈。
几个妇女在铲雪,一人道:“詹大师这是要出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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