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他冷冷的对邱心婷说。
家乐一震,睁开眼睛,顺着他的目光,转头看到了来人。
她想要起来,却被艾文迪按住。
“出去!”艾文迪见邱心婷还呆愣在门口,重复了一遍。见她不懂,他从医师服的口袋里摸出一支签字笔,向她的方向甩了过去。
邱心婷本能的一躲,签字笔撞在门上,立刻四分五裂,不知道什么小零件弹上她的胳膊。
打在身上其实并不重,却让她痛彻心扉。
仿佛终于听清楚艾文迪的话,邱心婷如梦初醒,连忙扭开脸,转身背对他们,靠住门口的墙壁。
她心跳如鼓,刚刚目睹的一切已然成为此生最无法回忆的梦魇。
她知道自己应该离开。
她的双脚却仿佛生了根,无法移动分毫。
家乐完全清醒过来,试图推开艾文迪。
但她推不动。
得到这个认知之后,家乐荒谬的看向上方的男人,以及他眼中并没冷却的温度——
所以,他是要怎样……打算现场表演真人秀吗?
背对他们的邱心婷忽然神经质的笑了——
“你们……就这么饥渴,都等不及去酒店开房么?”
虽然是笑,却带着哽咽,听起来诡异无比。
“不关你事。”艾文迪毫无温度的说。
“我只是关心你——elvin,你不要被这个女人骗了!”邱心婷迅速转头,在看到他们几乎还保持着之前的姿势时,又连忙转回去,愤怒让她少了几分哽咽,“你以为她有多纯情吗?她跟陈宽就有过一段!”
甩出这个爆炸性新闻之后,邱心婷却没等到期待的效果。
“我知道。”这是艾文迪的回应,相当淡定,仿佛此刻不是半果着跟人厮磨,而是衣冠楚楚的坐在办公室,“我还教训了他一顿——所以呢?”
邱心婷有些诧异,仿佛一拳砸在棉花上——陈宽并没有告诉她这个。
但她不死心的追问,“那你知道——他们是在哪里认识的吗?”
艾文迪有些沉默。
他看了家乐一眼。
家乐的身子一僵,迅速避开他的视线。
她没有想到公主是有备而来。
——她,还知道什么?是谁告诉她的?为什么是这时?
邱心婷几乎能感觉到身后两人的尴尬,她终于有底气稳住自己,收敛泪意,嘲讽的笑道,“呵,看来你不知道吧——是在瑞典皇家医学院!”
家乐脑中一片空白。
即使知道艾文迪在望着她,她也给不出一丝回应。
邱心婷终于稳住阵脚,将自己在来时路上反复演练的腹稿从容念出来,“……你现在知道了吗?她根本不是什么乡下来的小护士。”
“她是医生——跟我们一样的医生!”邱心婷顿了一下,“她获得了卡洛琳斯卡学院的牙周病学及修复学硕士,她的导师就是安德鲁·雷恩本人——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悉吗?对,就是校庆那天,在你隔壁发表报告的那位瑞典教授。”
室内沉寂如死。
尽管他们还躺在牙椅上,在那件医师袍的遮盖下肌肤相贴,但家乐却觉得,之前将她烧到失去理智的那种温度,已经迅速流失。
但她却没有办法否认。
因为邱心婷说的,是事实。
意外总是来的这么措手不及。
邱心婷控制不住的笑起来,“哈,elvin,这个故事足够精彩是不是——皇家医学院毕业的高材生,居然不远千里来到江城,改头换面,委屈自己当个小护士,把你骗的团团转……呵,什么【家家女王】,什么【基本技能】,真是太好笑了——”
“你说完了没有?”艾文迪打断她的话。
“……”邱心婷不敢相信他的声音居然这么冷静。
——怎么可能?知道自己陷入这么大的骗局,他还淡定的起来?
“说完了就出去——顺便帮我关上门。”
邱心婷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就是艾文迪的回应?
让她离开,关上门……
好方便他们……继续?
这对狗*男女——
这时,一直沉默的人忽然开口了。
“——我也想问,这就是你知道的全部吗?”
不光是门口的邱心婷,就连牙椅上的艾文迪都愣了一下。
家乐从牙椅上坐起来,拉过艾文迪的医师袍,把自己盖住。背对着邱心婷,她冷冷的说——
“不愧是公主,果然被保护的很好。”
邱心婷原本看着艾文迪那么淡定就够不甘心了,没想到许家乐也这么嚣张,丝毫没有被撞破私事和揭穿秘密的窘迫。
情急之下,她浑然忘记那些准备好的台词,只能迸出一句,“你!你不要脸——”
许家乐仿佛听到了这世界上最荒谬的笑话,于是忍不住笑起来,“我怎么不要脸了?被你看见我跟艾文迪在一起又怎样?我跟他男未娶、女未嫁,滚一滚牙椅碍着谁了?你又是他的谁?你是他老婆、女友、还是未婚妻?有什么资格大动肝火?”
邱心婷被她一通抢白,脑子一片茫然,话都说不出来。
——不对,这不是她想要的剧本。
——不应该是这样。
情急之中,她掏出手机,抖抖索索的划开屏保,“你这么……这么不知羞耻,那好,我把你现在的样子拍下来,发到网上,看你的脸往哪儿搁……”
看着她的举动,艾文迪眸光一沉,正要开口。
家乐却丝毫不见惊慌。
她根本一点都不慌,“你拍啊!手不要抖,免得画面糊掉——对了,最好让你妈当第一个观众,问问她:二十年前,跟有妇之夫滚牙椅,被那个男人的老婆女儿发现时,她的脸是往哪儿搁的!”
邱心婷脑中轰的一声。
惊诧之下,她甚至失去了理解能力,“你说什么——我妈?二十年前?跟……有妇之夫?”
“那个男人叫邱思明——对了,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悉吗?”
回答她的,是邱心婷的一声尖叫。
☆、49|6.7|家
邱心婷本能的告诉自己,不要相信这个女人说的鬼话。
许家乐一定是在造谣,一定是因为她的身份被自己揭穿,恼羞成怒,想要混淆视听,于是抛出一个更爆炸的新闻,试图转移艾文迪的注意力。
但家乐的话,却将她带回童年的阴影——
20年前,她还在上幼儿园,那部分的记忆其实相当模糊,只有依稀片段。
她叫“爸爸”的那个男人,其实并不是每天都回家跟她们母女一起吃饭。妈妈告诉她,因为爸爸是医院里的外科主任,很忙,很忙很忙,没有办法每天回家;妈妈让她要乖,爸爸在家的时候一定要听话,不能惹他生气,在外面也不要太高调的提起爸爸的事。
幼儿园有些孩子很坏,天天笑她是没爹的孩子,邱心婷想要反驳,说她有爸爸,爸爸又帅、对她又好,还是医院里的主任,但她牢记妈妈的话,宁愿跟他们打个头破血流,也死死咬住嘴唇不说。
后来……忽然某一天,她和妈妈就离开了原来的地方,搬进了宽敞明亮的大房子,跟爸爸住在一起。每天每天,她都能看见爸爸,也终于可以在阳光下跟爸爸走在一起。她上了小学,再也没人当面嘲笑她了,反而因为她父亲的关系,受到老师的各种优待,同学的巴结讨好。
她都快要忘记这段历史了。
而此刻,家乐冷冷的一席话,仿佛又将她打回那个晦暗的梦魇,一群小男孩小女孩从她面前经过,得意的说,“婷婷,你爸怎么还不来接你?哦,差点忘了,你没有爸爸……”
于是她忍不住尖叫起来。
等她发现自己失态,连忙捂住嘴,强自镇定,“许家乐,你别以为随便几句话就可以信口雌黄——我爸马上要竞选院长,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多的是小人恶意中伤,你要再这么散布谣言,我分分钟发你律师信!”虽然口气凶恶,声音却掩不住一丝颤抖。
家乐听的笑不可抑,“律师信?那我就坐等了,千万不要食言——正好,稍迟我也有东西要发,你、或者说你家,也请坐等吧。”
邱心婷想不到她竟然完全无视自己的警告,有些慌了,“——你是谁?你到底是谁?除了是瑞典皇家医学院的口腔医学硕士,你还有什么身份?”
心中的阴影越来越大,仿佛一团看不到边际的乌云,笼罩在她花样的年华。
“我的话反正也是信口雌黄,你会信吗?我看,你还是自己去问你爸好了,”家乐顿了一下,叹息道,“——这件事比我计划要来的快一点,不过没关系,反正也是迟早。”
邱心婷愣愣的问,“计划?你从一开始,就处心积虑的接近我、接近……elvin?要不是陈宽……你原本打算什么时候……”
“你果然是从陈宽那里找的突破口……”家乐沉默半晌,“算了,像这种学术和生活作风都有问题的人,我原本不该相信他的所谓信用。”
“生活作风?”
家乐嗤笑一声,“看来他还没告诉你,他离开瑞典的原因之一,还包括跟那里的护士在工作场合白日宣*淫,被人鄙视、混不下去吧?”
计划生变,还是卡在这个时候,家乐也不是那么愉快,跟陈宽的心照不宣临时同盟宣告瓦解,就当一报还一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