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忻然缓缓地转身,拖着疲惫的身体进了卧室,在陆少琛深邃的目光下关上门,然后上床,闭上眼睛。门被打开,她没有睁开眼也知道是陆少琛,她不想说话,甚至不想去思考,仿佛有种等死的感觉……
她知道这样的病,以前一个姐姐也是这样的。阑尾炎穿孔然后得了败血症,再然后肾衰竭,最后就死了……暗街长大的小孩看惯了生死,也就不是那么怕身边的人死亡,因为没有时间去顾虑。可现在她的心却猛然间空落落的,仿佛一下子坠入了悬崖,心不停地往下沉。
人果然是贪心又不懂得满足的奇怪动物。曾经她觉得能有一顿饱饭吃就是好的,后来遇见阿迟,她觉得能和一人相守是好的……如今在陆少琛身边,她却奢望更多更多……
身体被揽入了温暖而坚实的怀抱,好闻的男性气息夹杂着烟草的香气……这样的气息是莫忻然己经习惯的。陆少琛抽的烟是特制的,那种气味总让她想起最初她刚到暗街的时候,仿佛记忆方才开始,那个眼睛凌厉得好似豹子一样的男孩……他总是一个人,不属于暗街,却每天都会来这边打架,打得遍体鳞伤后回去,然后第二天还会再来……就这样,整整一个星期,最后他一个人将那些小孩都打了一遍,之后她就再也投有见过他。
莫忻然不知道这会儿为什么没由来地会想起这件事情,也许是因为那个男孩的眼神在某种程度上和陆少琛有些类似……也许,她觉得那个时候血腥绝望的气息符合此刻她的心情。
“琛,我死的时候不知道利用价值有没有结束。”莫忻然缓缓地睁开眼睛,她唤着陆少琛的名字,她只有在他的占有下,动情的时候会情不自禁地这样叫他,清醒的时候却是第一次。
陆少琛目光深邃而暗沉,薄唇轻启,淡淡开“应该还没有…… 嗯,没有利用完,我不会让你死。”
听着淡漠的话,莫忻然却笑了起来。她往陆少琛怀里蹭了蹭,就算是幻觉也好,就算是她贪婪也罢,她这会儿得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暖和依赖感。
人也许只有在面对死亡的时候才会脆弱,曾经她爱顾迟,如今想来……不过是想要脱离暗街的一种幻觉,如今她对陆少琛动情,那是一种从习惯中延伸的感情,不配也好,没有结果也罢,反正…… 她都要死了,还不如蒙蔽了眼睛,假装他对她不是利用。
莫忻然闭上眼睛,呼吸着陆少琛的气息,这样的气息让她安定,疲惫的精神渐渐放松,之后缓缓睡去……
听着均匀的呼吸声,陆少琛过了好久才将莫忻然放下。他看着她沉睡的脸上透着的苍白,粗粝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很轻柔,仿佛害怕将她从睡梦中惊醒。
他对她起了别样的心思,这样的心思能维持多久,或者是不是真的可以成为妈妈所说的那种执念他不知道,他只是清楚地明白,他越来越不想利用她来对付顾迟,他也不想让她在方才的悲伤中放弃,他更加不想她离开这里,不想让变了气息的别墅恢复到四个月前。
黑翼会的人尽数出动,让整个海滨市的黑暗世界都变得恐慌起来,可是,就算如此,莫忻然的身世依旧无据可循……她就好像凭空出现的一样,没有任何的来历。
周母认真地煲着汤,她的手边是针对莫忻然的病最适合的食物的笔记,这个是她这些天去医院请教专家医生记录下来的,每天她都会亲手熬好,然后送去给莫忻然。
周筠乔手里拿着杯了来厨房倒水,看到周母认真比对食材的样子,顿时气怒:“妈咪,莫忻然才是你女儿,我是捡来的吧?”
“说什么呢?”周母将火调了合适的大小,“她是你妹妹……你也不去看看她。”
“她不是我妹妹!”周筠乔将水杯猛人放到台了上,她不过是暗街里的一个贱货罢了……”
“闭嘴!”周母一听,顿时大怒,瞪着周筠乔,“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你妹妹,她一个人在外面二十年,好不容易回来,你不让着她就算了,还总是和别人一样说风凉话。如今她病了,你不去看她,还说出这样的话,让你妹妹听见了,她得多伤心?”
“妈咪……”周筠乔还想说什么,却被一直在周家帮佣的莲婶拉了出去。
“大小姐,夫人现在只是将莫小姐当成了精神寄托,您就别和夫人软劲了。”莲婶看了眼厨房的方向,深深地叹了一声,“夫人心里愧吹,当年如果不是夫人不小心,二小姐也就不会走丢。”
周筠乔翻了个白眼,无语凝噎地看了眼厨房,冷然地哼了声后上了楼。
如今她遭到封杀,爹地妈咪不但不管,妈咪更是被那个莫忻然勾得团团转,完全将她当成了空气,这都是个什么事?那个女人,不但抢走了少琛,现在就连她妈咪也抢……
“啊!”周筠乔气得大吼一声,一把将化妆台上的东西尽数扫落,顿时,房间里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
莲婶无奈地摇摇头,心知周筠乔心里不好受,可是也没有办法。莲婶只好进了厨房给周母打下手,以防她弄伤了自己。
周母抱着汤罐,眼睛里全然是宠溺和心疼的神色,她看看车窗外滑过的街景,含着笑幽幽说:“老王,给小然送了汤,你送我去越医院吧。”
司机老王从后视镜看了眼周母,蹙眉问道:“夫人,你哪里不舒吗?”
周母收回视线,含笑地说:“没有……我只是去检查一下身体。”
她将汤罐抱紧了下,“我昨天听那个护士说,如果是家人的肾换上,排斥会小一点儿,我去检查一下,看看我的有没有问题……如果没有,给小然换上……”她越说越开心,仿佛这样才能弥补一点几多年来的愧疚。
“吱——”
刺耳的刹车声传来,轮胎摩地而拖出一道诡谲的弧线。
周母整个人向前倾去,幸好有安全带才不至于将头撞到前的靠背上。她紧紧地抱着汤罐,第一反应竟然是看有没有掉,见好好的,方才安心地问道:“怎么了?”
老王这会儿哪里有心情管别的,只是转身,惊讶地问:“夫人,你这样做……老爷知道吗?”
周母摇摇头,笑着说:“我先去检查,如果不合适,我就让康年去检查一下……自己的女儿,父母不管,谁管?”
老王的脸部肌肉开始抽搐,他看着周母一脸认真的样子,嘴张了半天竟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突然明白为什么大小姐那么生气了……这莫小姐是不是丢失的二小姐根本无从知晓,可是夫人的样子,摆明了是寻找到了寄托,只是这个寄托造成了她如今的自我催眠,真的好吗?
开始的时候,他和阿莲还觉得夫人终于不再每天浑浑噩噩地待在二小姐的房里了,这下好了……可这个女人不但抢了大小姐的男人,还害得大小姐事业一落千丈,更重要的是,夫人如今竟然要了她去检查能不能给她移植肾脏。
老王开着车,合计着寻个夫人看不到的机会给老爷打电话。这件事可大可小,却没有必要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让周家陷入两难之境。
山上别墅。
季风看着老王神神秘秘的,不由得微微蹙眉,随即示意一旁的人跟过去看看……
他在原地等着,那人跟过去片刻后回来,将老王给周康年电话的内容大致说了遍,不免低语了句:“这周母对莫小姐还真像亲妈,如果真的是亲妈,琛哥也就不用动用这么多力量,还愁眉不展。”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季风看着那人,随即看向打完电话回来的老王,凝视了好一会儿后,他偏头看向客厅里,正和莫忻然聊得开心的周夫人。
也许是存了希望,也许是着存着侥幸,季风叫过一个仆人,再次看向里面聊天的二人,这才淡漠地说:“去莫小姐房里看看有没有掉落的碎发什么的,给我找根过来……”
仆人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应了声去找。
“风哥,你不会也认为周母就就莫小姐的生母吧?”
季风看着里面,淡漠地说:“是不是,不放过机会才是好的……周夫人的女儿,不是三岁的时候走丢的吗?”而这些天几乎将海滨市的暗街翻了个底朝天,不也是只能追查到莫忻然三岁的时候?
“需要我去取周康年的样本吗?”
“不用。”季风淡漠地说,“医院有周筠乔的血液样本,和她比对就知道结果了……而且,如果莫忻然真的是周家的女儿,那需要捐肾的不是周康年和周夫人,而是周筠乔。
仆人很快就出来了,神情有些怯懦地说:“房间之前打扫过了,周夫人来了后,莫小姐也就没有上去过……”
季风微微蹙眉,随即透过落地窗轻睨了眼莫忻然,淡漠地说:“去给莫小姐换杯水,将她喝的那个杯子拿过来。”
仆人应了声,不一会儿,就将莫忻然喝水的杯子交给了季风。
“风哥,要通知琛哥吗?”
季风看了眼杯子,随即说:“先不要……等结果出来了再说吧。
“是!”
“你在这里守着,琛哥问起我,你就说我出去了……季风不放心地交代,“琛哥没问,不要说我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