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在那里,所以我才过来找。”陆湛澄若有所指道:“我以为他会去自己喜欢的地方呆着。”
朝阳如遭电击,心里迅速分解陆老板的话中有话,一时无法回应。
没听说易逢和陆湛澄的关系好到可以分享秘密啊。
还是说易逢喜欢她这件事在公司压根不是秘密?
天啊!
朝阳前胸后背的汗毛都倒竖起来了!
陆湛澄往朝阳头顶砸下个核弹后,甩一甩衣袖,风度翩翩离去,剩下朝阳呆立当场,待反应过来后,最紧张的莫过于陆湛澄的八卦有没有在全是女人的办公室里传开。
朝阳悬着颗心颤颤回头,办公室里犹然沉浸在大老板如神突降却又平易近人的惊喜中,似乎没人把那句“喜欢”真正听到耳朵里。
万幸。
“一个家世优良事业有成长相英俊的年轻男人对待最底层员工还能如此平和照拂,远方第一男神的称号,果然不是浪得虚名!”女人多的地方最不乏花痴,果然,陆湛澄前脚刚走,办公室里后脚就兴奋起来了。
“之前是谁说老板不苟言笑没有魅力!这如沐春风的关怀,这润物无声的风度!”
“师傅!下回要帮忙搬水,请务必在老板面前让我帮忙!”
朝阳哭笑不得,眼看陆湛澄的身影拐过走廊便消失不见,她心中微微叹息。
这样优秀卓越的男人,一旦知晓了未婚妻不忠的真相,一旦被人知道翟婷婷劈腿的事实,不知要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老板的尊严和世界的和平。
唉,当一名有秘密的孤胆英雄真的好难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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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晚饭,听说易主管从分校区回来了,朝阳立马夹紧屁股想要躲起来,转念想起自己的材料,又只能端正心态,灰溜溜敲响易逢办公室的门。
易逢正在审核分校区公开课的教案,抬头见到朝阳,脸上随即露出玩味的笑容,“小朝阳。”
朝阳头皮一麻,以为易逢就要针对早上的示爱在她这儿要一个结果,没想到易逢对此只字未提,开口便是询问第二天会议的主讲材料准备好了没有。
朝阳赶紧将材料递出去,恭敬道:“都准备好了,您看看。”
易逢花了几分钟看完全部材料,问道:“背下来了吗?”
朝阳愕然道:“要脱稿吗?”
那份材料总共三大部分七个要点十八个侧重点,其中穿插十多个教学案例,几万字的材料,让她全部背下来?
尽管朝阳已经有所觉悟,但觉悟意识到底不够高啊。
“我已经做了ppt。”朝阳嗫嚅道。
易逢看她一眼,意味深长道:“明天的会议会有本市另外四个校区的老师来旁听,此外还会录像,提供给外省校区参考学习,你是想拿着一堆材料时而低头念书时而窥屏吟诵,还是侃侃而谈自信满满?”
朝阳顿时明白其中的利弊,简单来说,她可以表现得不好,但是她表现得好,那这就是她在五大校区里锦绣前程的绚丽开端。
五个月的新人期,想要和别人一样慢慢熬出头,通过拼成绩拼考核评等级后涨工资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朝阳一开始的目标便不是普通的补习班讲师,她要的,远远超过这些。
不等易逢多说什么,朝阳收起所有材料,认真道:“我会准备好的。”
易逢后仰着靠在椅子上,哈哈笑道:“这才是朝阳,你可是我的一大王牌。”
朝阳抬起头,疑惑道:“什么王牌?”
易逢笑而不语,故弄玄虚的模样有点欠揍。
公事已定,此地不宜久留,朝阳转身径直朝门口走去,易逢却大声唤住她,“朝阳,我早上说的话,不是开玩笑。”
朝阳吓得原地炸起,忙关上办公室的门,回头怒视易逢,“主管,你确定你不是在开玩笑吗?你根本不了解我,你甚至没见过……”
“你的脸吗?”易逢打断朝阳的话,站起身朝朝阳逼近,笑道:“要不是你提醒,我差点忘记你的秘密了。”
朝阳腿长,几步退到墙角,用材料将自己的脸严严实实遮住。
她倒不是一定要去隐瞒什么,只不过遇到易逢这种死缠烂打想要一探究竟的,她反而更不愿意束手就擒。
狗急跳墙,更何况,她脖子以下可全是腿!
易逢嘿嘿笑着靠近朝阳,一手去挡材料,一手就要去撩朝阳的刘海。
朝阳看起来不停躲闪,视线却已经瞄准了易逢的膝盖,等她确定易逢不会善罢甘休后,她再顾不上其他,一脚踹向易主管的膝盖。
易逢吃痛摔倒在地,气道:“你还真踹啊!”
朝阳也生气,跳脚骂道:“你这就是性\骚扰!下回再未经允许靠过来,信不信我踹折你的腿?”说完,她捂着气到发热的脸,快步跑出易逢办公室。
朝阳没有直接回办公室,也没有下楼去教室查看晚自习,她独自跑到五楼的多功能会议厅,厅里黑漆漆鸦雀无声,她溜进门后静了会儿,猛地用力碾脚跺脚,用上全身力气发泄自己对易逢的怒气。
等脚底下的空气都被朝阳踩烂了,她才长吐一口气,走到讲台前拧亮头顶上的小灯。
一小束白光在寂静空旷的弧形阶梯会议室里笔直打在朝阳身上,她低头翻阅材料,阿喔呃咦唔余的开嗓,视线之外全是黑暗,她什么都看不清,却分外享受这种聚光灯下的荣宠感。
没错,她要的就是胜利,在没有得到家中任何人的帮助下,靠着自己的能力胜利。
战胜母亲,战胜父亲。
她只要做自己的朝阳。
材料是自己整理的,朝阳站在讲台上,牢记着这一份感觉快速记忆,从理论到教学案例分析,再到自己的理解建议,朝阳事无巨细,拿出高考背书的劲反复演练。
不知过了多久,会议厅黑暗寂静的角落里忽然响起手机铃声,那铃声只响了一声就被摁掉,却还是惊动到了朝阳。
“谁?谁在哪里!”白光下的朝阳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弓起瘦瘦的脊梁,双目圆睁,警惕地瞪向黑暗深处。
没有人回答她。
朝阳迅速跳下讲台,跑到门口啪啪摁亮所有灯。
阶梯会议室里的照明灯从门口朝向临窗依次亮起,朝阳望着被光明覆盖的教室,心口砰砰鼓跳。
就在最后一级的长桌后,一个男人手撑额头而坐,上挑的眉眼穿透满室白晖笔直望向朝阳,冷峻得就差插根国旗假装那是珠穆朗玛峰了。
朝阳心口一寒,脸上却红了,她支吾道:“老……老板……”
陆湛澄将食指竖在唇前,皱眉轻声道:“关灯。”
朝阳脸更红,慌慌张张就要去关灯,谁知门外忽然冒出一颗光头脑袋,朝阳来不及细看,就被光头脑袋撞开会议厅大门。
“陆湛澄呢?”光头脑袋是个上了年纪的男人,依稀可见年轻时剑眉星目的风采,只可惜他如今瞪圆了眼,气势惊骇,瞧着就有些吓人。
朝阳眼角余光瞥见临窗位置上已经没了陆老板,心里的鼓点声越来越响亮,却只能硬着头皮说道:“这儿就我一个人……”
☆、第4章 毁人不倦
第四章毁人不倦
光头脑袋抡着胳膊气呼呼走了,朝阳蹑手蹑脚锁好门,关上灯,这才一路小跑到后排临窗,蹲下身对不知何时藏在桌洞里的陆湛澄邀功道:“老板,你的敌人被我骗走了!”
黑暗的阶梯会议室只有窗帘缝隙里隐约透进来的点点灯光,那些属于城市的夜光汇聚在朝阳兴奋的眼睛里,璀璨得就像满月映衬下的粼粼水面。
陆湛澄移开自己的视线,狐疑道:“确定?”
朝阳用力点头,“确定啊。”
陆湛澄漠然站起身,将衣角扯平,神情倨傲,好像刚才还藏在桌洞里的男人根本不是他,“我的敌人?”
“对啊。”朝阳以为自己看花眼,嘻嘻笑道:“老板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
朝阳真正想问的是那光头脑袋来者不善,陆湛澄如此躲避他,莫非是财务状况出了问题?被追债?
情场已经失利,商场再河山失守,老板也太可怜了。
如果连老板都自身难保,那她下个月的工资呢?
她那孤苦伶仃,微薄弱小的工资呢?
脑子里想的再多,嘴上却严严实实地把着门。
一个人可以看起来傻,但不能真的傻。
“他不是我的敌人。”陆湛澄重新落座,一条腿自然而然翘起,锃亮的皮鞋清高不羁地点在朝阳膝盖前,差点闪瞎她的眼。
朝阳识时务地闭紧嘴。
陆湛澄上下打量朝阳,片刻后问道:“你刚才背的不是教案,是什么?”
朝阳想起自己先前的傻态,窘道:“是这次校区例会的材料,我是主讲。”
陆湛澄悠然开口道:“你的身份是什么?”
“身份?”朝阳不明所以,有些胆怯,“主讲?”
“我是问,你是阐述者,还是转述者?换言之,你是在表现自己,还是在单纯转述别人的结论?”陆湛澄忽然指向身旁的空地,理所当然道:“你太高了,蹲下。”
朝阳迅速蹲下,虔诚地仰望陆老板后才恍惚意识到,眼前的老板和下午在办公室帮她换水的老板,似乎有些不同。
明明都是不苟言笑的模样,在人格气质上为什么却有种逐渐崩坏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