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垅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与阮绵绵一前一后地走了出去。
马垅和阮绵绵离开之后，包间里就只剩下楚楚和郑玉龙两个人。
灵敏的听觉让楚楚清楚地听到墙上时钟指针一下接着一下转动的声音，郑导演绵长缓慢的呼吸，还有自己略有些加快的心跳。
沉默在屋子中蔓延，直到分针转动了两个格子，郑玉龙才慢悠悠地开了口：“我给你一百万，让你拿到金华影后，包你一年。”
楚楚怎么也没想到对方居然会说出这种话。
她先是一愣，然后一股怒火沿着心底迅速燃起，猛地蹿到头顶，整个人都像是被烧着一样，似乎只有甩眼前这个男人两巴掌，那股郁气和恼意才会消散——可在生之力的作用下，她的表情依旧自然，除了脸颊微微泛红之外，没有半点变化。
“怎么样？”郑玉龙紧紧盯着楚楚的脸，不放过她表情的一丝变化：“同意还是不同意？”
楚楚做了一个深呼吸，防止自己脱口而出不好听的话。
她在这一瞬间想了很多，包括上辈子的委屈求生、这辈子的努力打拼，还有虚弥境给她的能力和责任……许久，楚楚才一字一顿地开了口：“郑导……您说这话，到底是在侮辱我这个新人，还是在侮辱您自己？”
郑玉龙脸色一沉，语声也变得严厉起来：“你这是不肯？”
楚楚也板起脸来：“不肯。”
“你来之前，阮绵绵没有告诉过你，得罪了我，你在娱乐圈里也就混到头了？”郑玉龙没再看楚楚，抬手替自己倒了一杯茶。
楚楚眼睛一酸，又硬生生地把那股冲到鼻头的酸意给压了回去。这个时候，她前所未有地感谢虚弥境的存在，让她可以轻而易举地掩饰自己的软弱，永远表现那个最强大而完美的自己：“说过……但有些东西，我知道丢了就永远找不回来了。”
郑玉龙深深看了楚楚一眼，带着些说不清楚的深意。
他举起手中的茶杯，向楚楚的方向抬了一抬：“既然如此，你可以走了。”
楚楚咬了咬嘴唇，对郑玉龙点了点头，起身离开。
房门在她身后关上，沉闷而厚重的关门声让她心中有些后怕——她不知道这一次，是不是意味着她的前途也被关在了身后。
即使有生之力的作用，楚楚也头一次感觉到了脚步的沉重。一直以来，她的危机都是依靠着完美和阮绵绵她们的能量去化解。而阮绵绵她们之所以愿意替她排忧解难，为的是她的潜力，为的是完美公司将来能得到的收益。
如今她一句话就得罪了在娱乐圈里呼风唤雨的大导演——以她如今的身价人气，完美是否愿意为她去与郑玉龙作对？楚楚心里没有底。
楚楚用极慢的速度，走到了隔壁包间，敲响了门，准备面对阮绵绵的失望和未来可见的困难。
☆、第80章 圈圈80
阮绵绵和老马聊得开心，但心思却大半都放在隔壁楚楚的身上。楚楚一出了隔壁的门,她就听到了声响,与老马说了几句客套话也就迎了出来。
楚楚在她手下这么久,尽管是个很沉得住气的性子,但阮绵绵还是从她敲门的迟疑中读出了不妙。只是毕竟还在包房门口，她也不想伤了楚楚的面子，就装作不知,只笑着点了点头：“和郑导谈完了吧……和马哥道个别,我送你回公司,昨天拍的几套衣服我们几个再商量商量。”
马导依旧一副老好人的模样,见人三分笑：“小乔有事就只管去忙……咱们以后得空了，再一块泡茶！”
“马哥您客气了。”
直到回到公司,阮绵绵并没有先让楚楚去看服装照，而是领着她会办公室，合上了门。
“怎么了？郑导觉得你不适合那个角色？”
楚楚低着头,许久才说了一句：“阮姐，对不起。我给公司惹麻烦了……”
这可不是单单觉得她不适合角色这么简单了……阮绵绵脸色一凝：“你得罪了郑玉龙？发生什么事情了？”
楚楚张了张嘴，觉得有些难堪。
但她到底知道轻重，还是把包房里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末了猛地抬眼看向阮绵绵……她自然是信得过公司和阮绵绵，但这一次的事情却还是让她有些不安。如果阮绵绵表现出一丝希望她妥协的意思，她对完美的感激之心只怕就要大大地打了个折扣了。
只是抬眼望去，阮绵绵的表情却有些出乎她意料。
阮绵绵脸上既不是对她得罪娱乐圈能人的烦恼，也不是听说她被羞辱的气愤，倒像是说不出的古怪。就像是吃鱼丸的时候突然被狠狠地噎了一口——看得楚楚一头雾水。
楚楚不解：“阮姐？”
“啊？啊……”阮绵绵猛地回神，看向楚楚，再一次确认：“小乔，郑导真说要包你一年啦？”
楚楚提起这事，心中还是有些恼火，又有些后怕：“阮姐觉得我会拿这事骗你不成？”
“那应该就没事……”阮绵绵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口气瞬间变得有些无奈：“他这人的性子……比较古怪。有些时候，就会给初次见面的人一点惊吓……我们，等等消息吧……”
楚楚没明白阮绵绵的意思，只觉得阮绵绵这是担心她心理压力过大，寻了个借口来安抚她。
但到隔天下午，小刘却兴匆匆地拿了一个简单的台本冲到更衣室来找她：“小乔，《遇蛇》给你发试镜邀请啦！是女二号……”
楚楚闻言，先是一愣。顿了许久才不敢置信地问道：“郑玉龙的那个《遇蛇》？”
“就是那个剧组啦。”小刘的脸红扑扑的，简直比她自己本人得到邀请还来的激动。
楚楚有些忐忑地接过她手中的台本，果然是《遇蛇》中女二花蛇花如影的几幕台词剧本……顿时觉得自己如在梦中。
拿着剧本去问阮绵绵，她也只是笑一笑，不多说，让楚楚下次试镜的时候自己去找郑玉龙问个明白：“郑总虽然做事古怪，但人是好的……你多接触一下也就清楚了……”
阮绵绵不肯说。楚楚也就只能收了话头，专心投入工作。除了筹备巡唱会的事情，还要按照阮绵绵给她安排的行程，加紧演技的训练。
按照阮绵绵的说法，楚楚在演戏上的天赋那绝对是一等一，但演起戏来的各方面基本功却只比那些一辈子没有触电荧屏的门外汉好上些许……走位、与其他演员的互动、拍摄过程中彪戏时的气场，这些微妙的东西，都需要日积月累、自己总结。
连着好几天，楚楚就过着练舞、练歌、配合宣传……晚上回家看碟片写笔记的苦逼生活。这生活节奏比华果果这个标准的高中生还要紧张规律。
惹得小吃货连夜宵都不好意思多喊。好几回华果果被作业折磨得烦躁，丢了课本准备向楚楚撒娇，可一出房门看到楚楚一脸严肃、膝盖上摆着厚厚专业书，对着老电影勤勤恳恳地做笔记，她就怂了。
对于吃货兼学渣来说，没有什么比自己的投喂者转身成学霸更苦逼的事情了。心灵和*的双重折磨，让华果果只能恹恹地准备回屋接着奋战试卷。
这种日子过了几天，华果果觉得自己的脸都瘦了一圈。
要不是有人及时来安抚，华果果都要替自己流眼泪了。
正这么想着，公寓的门铃就响了。
“我去开门！！”华果果如同飞奔的小松鼠一样，照着房门就扑了上去。倒是记笔记记到了一半的楚楚眉头微皱，又埋头将刚刚比照课本的要点记录完整，随后才抬头看向门外。
门外的那个身影在这一年，尤其是最近已经是看得十分熟悉。高大的身躯在走廊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宽厚，让人无端端有种安心感。
“果果，乔……那个，我路过米记，买了点酒酿圆子……你们读书都幸苦了，要好好补一补。”自从上次险些和楚楚说破了之后，熊北福至心灵一般开始了日日送早餐夜宵的外卖小弟兼职……即使楚楚几番推拒，但有华果果这个吃货在，东西倒都还是留了下来。
只是楚楚对他的态度，比之前那段时间逐渐的熟稔，似乎又恢复到了刚刚相识的客套。熊北也不是傻子，就算对着楚楚的时候有些蠢得不忍直视，但在娱乐圈里头来来回回历练了这么些年，基本的眼力劲还是有的。
他看出了楚楚的疏远，既没有死缠烂打，也没有避而远之……就这么默默地送着早餐和夜宵，东西送到就走，并不多说。
今天也是如此。
熊北把酒酿圆子递给华果果，冲楚楚笑了笑，就打算告辞：“工作室还有些事情没做完，我先回去了。你们也别读书读得太晚了。”
华果果眼疾手快接过食物，先把小鼻子凑到袋子口吸了口气——总算是恢复了点活力。
有了食物，她看熊北也就亲近了，居然还学会了招呼人：“熊二哥，你真是大好人。我们一起吃酒酿圆子吧……好香哒……”
熊北瞟了一眼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楚楚，嘴唇微微一动，又是紧紧一抿：“不了。小本生意，不盯着点不行……”
“哦。”华果果虽然觉得楚楚和熊北之间的气氛有些怪，但酒酿圆子的香气一丝丝一缕缕地往她鼻子里钻，严重阻碍了她脑子活动的能力——今天那些物理化学的卷子做得她脑细胞都死了大半，再不好好补一补，她觉得自己都要晕倒了：“那我自己吃了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