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在村口一直客客气气地聊了许久,一直到天亮后村里的人才渐渐散去,乃子把我拉到一旁,小声跟我说:“你这丫头不听话,如果你麻利点的话,我们现在恐怕都到镇上了,你看看现在,恐怕你想走都走不了了,既然你铁了心不想回去,我也不勉强你了,以后要是在跟我写信回来,说想家,想回去的话,到时候可没有人会来带你回去的。”
“乃子,我不是不想回去,我只是不想现在回去,牟文的爸爸刚死我就走了,你让村里那些说三道四的人,在背后怎么说牟文一家。”我跟乃子把我心里所顾忌的话说了,如果不是担心这个,我怎么可能不想跟她们回去啊?
从来到这里,我没有一天是不想念家的,可是我不能那么自私,牟文家本身跟村里很多人关系都不好,我不希望因为我的事情,别人在背后戳他们的脊梁骨。
乃子听了我所说的后,严肃的看着我点了点头,她深深叹了口气,然后对我说:“我知道你心底善良,你既然这样选择了,那我也就不逼你了,以后你要是后悔,可别说我今天没有提醒过你,你来这里,也不能怪我,都是你自己不听话,说跟别人跑就跑了,我养你这么大,虽然说穷点,但我没有让你吃不饱穿不暖,家里的条件摆在面前,我跟你老汉儿也只有这个能力。”
乃子跟我说了一大堆话,她的意思很明白,就是告诉我,往后我如果后悔今天的决定了,到时候不要怪她就好了,我也明白自己没有资格去怪别人,走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我自己的选择,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043:大人不记小人过
我点头对乃子说好,然后她看了我两眼,没有在说什么了。
接着,她走到牟文妈面前,跟她说:“亲家母,我把桑葚就交给你了,往后你们要是有时间,就过去我们那边玩,随时来都可以,我们从今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桑葚若有什么做的不对的,令你不顺心的事情,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他一般见识。”
“亲家母,你放心吧!桑葚既然嫁给我儿子了,也就是我半个女儿,有什么做的不对的,我该说的都会说,我也不会亏待她的,你都说了,我们都是一家人,那就别说两家话了。”婶的话说完,她的视线落在了我的身上,被她面无表情的看着,不知道怎么啦,我尽然有些感觉后背阴凉阴凉的。
我不敢去对视她的眼睛,只能低下头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的。
乃子跟婶一直聊到快中午了,坐在大树下躲太阳的大表哥跟我哥这才走过来打断了她们,我哥说:“我们打算今个就回去了,本来想带桑葚到镇上,我们一家子下个馆子,可看样子今个是不行了,只能等下回来的时候在团圆了。”
“走这么快?在住下耍几天嘛!牟文的爸爸明个就上山了,地理先生看的日子有点长,我也没有想到你们这个时候来,要是来早几天,你们也还能看到牟文的爸,这老头子没有福气,连儿子儿媳妇的福都没有享到,就喝药走了。”说到牟文的爸爸,婶眼里的眼泪一下就溢出来了。
乃子连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方巾递给她,嘴里还不停的安慰着,乃子说:“亲家母,人死不能复生,你也别想太多了,往后你的日子还长着,亲家不能享的福,你以后替他享了。”
“哎,这些我都知道,这死老子,辛辛苦苦一辈子,到最后连福都没有享到,都是他自己作出来的,这几天一直都在忙他的后事,你们来了,我也没有好好招待你们,你们在多住几天,等忙完这事儿了,我带你们去镇上好好转转。”
婶边说边抹眼泪,她口中说的这些挽留的话,我不知道到底是真是假,可在我听来,这些话应该不全是真心的,从我乃子来后,我一直注意到,婶跟牟文的眼神都变了,他们时刻都注意我的一举一动,生怕一个不留神我就不见了。
只是他们没有跟我明说,我自己也不敢往这方面去下,但在今天这个场面看来,他们早就留了一手,只是我跟乃子他们不知道而已,就连金芊最近也跟我走的远了,应该是婶和她说了什么,所以她才不敢跟我走得太近。
我哥跟婶说:“大婶,我们家里头还有农活要忙,要是空闲的季节,你就算不留我耍我也会留下来多住几天,我爸自己在家忙不过来,我们也是忙里偷闲过来看看我妹,我这个当哥的没有什么本事,连妹妹嫁人也没有准备嫁妆,这个银镯子就当是我现在补上的。”
☆、044:皆大欢喜
哥哥边说边从他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用布包住的东西,他轻轻打开布,里面是一个小拇指宽的银镯子,我看到牟文他妈妈看到这个镯子的眼神都亮了,她应该是头一次见到吧!当然,我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银镯子,我记得小藻奶奶的脖子上也有个银圈,就是一个圈圈而已,她刚带的时候,村里好多人都跟看稀奇似得,一天天都盯着她脖子看。
哥哥手上这个银镯子,我注意到上面还刻有花纹,真真是好看极了。
“你这孩子说的都是哪里话,要什么嫁妆啊?桑葚嫁给牟文时,我都替她准备了,你们这些娘家人离得远,我就又是婆家又是娘家,还这么客气说什么?”
看着哥哥手中的镯子,牟文的妈妈说话的口气都变了,倘若哥哥现在提出要把我带回去,我想她也是会答应的吧?不过这都只是我的猜测而已。
哥哥把镯子塞到牟文妈妈手中,对她说:“大婶,你就不要拒绝了,桑葚是我最小的妹妹,我大的那个妹妹结婚时,我还没有什么本事,一点儿东西都没有给她准备,现在桑葚结婚了,我总不能又什么都不给吧?那我这个当哥的还真是没有一点资格呢!”
牟文的妈妈接过镯子,紧紧握在手中,生怕下一秒我哥就会夺回去一样。
她连忙点着头说:“要是桑葚说你这个当哥的不好,我这个做婆婆的都要生气了,摊上你这么个好哥哥,这也算桑葚这辈子的福气了。”
一个镯子,让所有人都皆大欢喜了,牟文的妈妈,对乃子们的态度也随之变得越来越热情了。
牟文的妈妈留乃子们吃了午饭再走,可哥哥执意要现在就离开,他们才来了这么两天就走,我心里自然是舍不得,我哭着抱住乃子,在她怀中我没敢说一个字,因为牟文的妈妈站在一旁看着。
乃子也没有跟我在多说什么了,只是一直嘱咐我:“桑葚,你都嫁人了,以后婆家就是天,要对自己的男人跟婆婆好,不要跟小姑大姑吵闹,一家人一定要和和气气的,不要跟村里人闹是非,要和平相处。”
乃子虽然没有读过多少书,但该知道的人情世故,她还是一个都没少,她说的这些话,都是在告诉我,不要什么事情都跟她们对着干,凡事都要忍让着点儿,这里不比自己家,做错了什么还能原谅。
在婆家做错了就是错了,就算人家原谅了,不跟你计较了,心里也依然是有隔阂存在的。
我点着头回应:“乃子,你说的这些话我都记着了,你回去也要跟爸好好地,你们要是有时间就来看我。”
“你以为想看就能看得到吗?这里离家这么远,你这个傻妹子,劝了你那么久你一句也没有听进去,现在我们还没有走,你又说有时间就来看你,你以为来回的路费不是钱啊?”大表哥不高兴地瞪着我,看他的眼神恨不得把我活生生捏死一样。
虽然他这样子,但我知道他都是为我好,希望我能跟她们回去。
☆、045:后知后觉
我闭嘴没有再说话,依依不舍的望着他们在我眼前离开,我一直跟在乃子们身后,一直送到离家几公里远的公路上才停了下来。
乃子不舍得我走过来跟我说:“你现在嫁了人就是大人了,别一天跟个娃儿似的,对婆婆好点,她要是骂你就假装没有听到,我们离得这么远,你要是跟人家对着干,没有人会帮得到你,别到时候被欺负了要找娘家人,到时候就算我们过来也不能拿人家怎么办,你晓得不?”
“晓得了,你说的话我都记住了,你要是有空了,一定要来看我,我.......”我想说,其实我很想回家,可我始终没能说出口,眼里的眼泪在打转,可为了不让乃子看到了担心我,我倔强的将头别过一边不去看她。
乃子应该也看出了我这牛脾气的性格,她拉着我的手,紧紧地窝在她手里,很久了才松开,哥哥也过来嘱咐了我几句,他说:“我的傻妹妹,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你就要走到底,不要走了一半又想回头,到时候就算你回头也没人帮得了你,哥哥回去了,就来孝感找工作,能离你这里近的,见上一面也没有那么难。”
“哥,你放心吧!这条路我自己选择了,我就会走到底的。”后来想起今日自己所承诺的话,我不禁地认为今日的自己多么愚蠢,我本就不是那种满足现状的人,我不甘自己现在的生活,可这一切都是到了后来,我才后知后觉明了的。
哥哥点了点头,没有在说什么了,十分舍不得目送着他们离开,我心里想着,这一次见面了,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了,来一趟要花的费用不少,家里肯定卖了很多玉米跟稻谷,田地里的农活都是爸爸一个人辛辛苦苦的打理,我心疼为了来看用粮食换来的钱,可我又十分希望他们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