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思琪担心不已又束手无策的一转身,风尘仆仆出现的陆严俊就那样闯入了她的视线,同他一起来的还有医院院长和主任,直到听景云喊爸爸,沈思琪都还没反应过来……难道这孩子是他的?
“什么情况?”
陆严俊冷静的问刚给景云做检查的医生,他冷静的神情显得极为阴森,让那名小大夫见院长和主任都到场下,慌得一时间说话都哆嗦:“还……还没查到原因,小朋友说是肚子痛,可好像又不是阑尾炎,所以……所以可能要进一步再做检查才能确定病情。”
“好了,你出去吧,李主任你去通知内科和心外科的专家全部过来。”
见院长已经吩咐下去,陆严俊自然不再说什么,回头看躺在那的景云,小家伙竟天真无邪在偷笑,一副恶作剧得逞的样子,再一看默默已到门口的沈思琪,陆严俊大致已全然明白。
陆家公子当然是装病的啦,经过一系列大大小小的检查什么事都没有,不过还是被留院观察了。
不过沈思琪对于景云的态度,似乎是来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生性敏感的景云,怕自己做了错事让妈妈是不高兴了。
于是陆严俊在病床前喂他喝水,小家伙就向他猛使眼色,表示:你快去跟妈妈说话呀!她都要跟别人结婚了啦!
陆严俊轻声一叹,明白儿子的用意,只是想不通这小鬼是怎么找到沈思琪的?
“我先走了,陆先生,如果您儿子身体还有什么不舒服的话,您可以让你助理联系我,我会负责,我的手机号……您大概知道。”沈思琪突然发声,口吻和表情都冷若冰霜,而且说完转身就走。
景云见状急得“妈妈”都叫出来了,可惜沈思琪已经带门走了。
沈思琪是觉得自己疯了,居然遇到陆严俊的孩子,还对他有所同情,她一定是疯了才会先后被他们父子俩耍得团团转!
她只想立刻离开这个鬼地方,却才发现这家医院原来还是五年前的那一家,真是走在里面都深感压抑。
到了电梯口,排在前面的两名小护士正在聊天,她们的对话,又恰巧进入了沈思琪的耳中。
“听说陆家小少爷又住院了,院长和主任都亲自出动了,搞得人心惶惶的。”
“是啊,我也听说了,不过要说这个陆家小少爷还真是蛮可怜的,我听护士长说,他在我们医院一出生就被检查出患有先天性心脏病,还早产呢,小儿科几个专家都说救不活,可陆先生死活不肯放弃,所以后来带他去美国治疗了。”
“那他妈呢?陆先生像还是单身的样子。”
“这个嘛……据说陆小少爷一生下来就没人见过他妈,可能是陆先生在外面的私生子吧……我猜,有钱人不都这样嘛,啊呀,走啦走啦,被护士长看到我们在这聊八卦又得挨骂了……”
电梯门缓缓合上,站在原地的沈思琪感觉脑海中的那些,凄惨的零星片段一下子波涌起伏……
此时耳边响起笃定的脚步声像在一步步靠近,她回过头,眼前的陆严俊仿佛离她是那么近,又是那么的远……
☆、第六十章
阴暗角落里,只有一束微光淡淡折射在站在窗前,陆严俊那凛冽的侧脸上,他沉沉一叹息:“景云……他是我们的孩子。”
话音落地,在他背后的沈思琪一脸苍白,惊愕的身体都在发抖,“不可能!你说谎!”
“对,我是说了谎,”陆严俊转过身,对接受不了事实的沈思琪,真真切切的说:“当年告诉你孩子死了,的确是我骗你,那是我以为景云他根本没有存活的希望,你当时的身体状况也很不好,如果让你眼睁睁看着他离开……我不忍心。”
“你也可以带景云去做亲子鉴定,不过完全没有这个必要,因为他的的确确是你当年怀的那个孩子。”
陆严俊沉默的一低头,感觉自己特别的累,这些年独自背负了那么多,其实早已是不堪一击,然而面对着沈思琪,他的脆弱则变成情难自控。
陆严俊又轻声的叹:“你走以后,景云他的情况真的很危急,带他去美国治疗,是我唯一的希望,可能景云也比一般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孩子要幸运吧,他一次次能转危为安,在他三岁那年还意外得到了,一个出车祸身亡男孩的心脏捐赠,手术很成功,术后两年中他也恢复的相当好,但体制方面还是要比同龄孩子差许多。”
沈思琪默默的聆听,默默的泪流,但一句话也说不出。
她不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连景云是否真的是那个孩子,她都不敢确信。
景云如果真的是……那她该怎么办?这五年中,她又在哪呢!
看着她难过,陆严俊实际上很想伸手去安慰,或者是将她拥入怀中,可举棋不定的手到最后还是默默插进裤袋。
“景云他从小就很聪明,陌生人只要见过一次他都能记住,何况,你的照片……我一直给他看,所以他可能是认出你了。我很好奇,你们是怎么相遇的?”
沈思琪低着头,声音哽咽:“第一次是在贝瑞幼儿园,我在那掉了东西,是景云帮我捡到的,今天是在我家楼下,他说他迷路了,我们就这样……”
她一遍遍想着和景云相遇后的每个过程,从第一眼见到他就有那种怦然心动感觉,再到莫名的对他产生喜爱、产生心疼,还有景云对她的信赖和依恋,难道这一切就是所谓的母子连心?
陆严俊也恍然大悟,难怪小家伙昨天奇奇怪怪的又很高兴,原来是在学校遇见了沈思琪。
“思琪,”陆严俊站在沈思琪面前,一个高大如能顶天的男人,此刻却近乎卑微:“不管你对我有多少怨恨,可我求你,不要对景云有成见,他已经知道你是他的妈妈了,他是装病想留住你才闹这一出的,刚才你走后,他以为是自己做错了难过的哭了,我都已经很久没见他哭过了,就当我求你……再回去让他见见你行吗?”
景云可以说是陆严俊的心尖子,他同样也是个最普通的父亲,为了孩子,他可以放弃所有,更别说求沈思琪。
他追出来,其实全是为景云,自己……他已不敢奢望。
陆严俊轻轻推开病房,一眼望去景云在病床上拿着枕头在发泄乱打一通,小家伙也是看到他后,才放好枕头规矩起来,小脸上却依然微微有气焰。
陆严俊微笑柔意的走过去,伸手一摸景云那头有点凌乱的短发:“爸爸给你把妈妈带回来了,看。”
景云顺着陆严俊手指的方向望去,他妈妈真的站在门口,她斯斯文文的垂着头,好像不敢进来。
景云抬头看陆严俊,得到了他的点头鼓励,景云就鼓起勇气喊:“妈妈!”
在门口的沈思琪听到这一声,眼眶里的泪滴刹那间坠出,她满脸是泪的看向景云,那孩子已经下病床在向她走来:“妈妈,我不该撒谎装病,我错了,lmsorry……”
沈思琪捂着嘴哭得不能自已,然后她蹲跪下,景云又扑了过来,母子俩紧紧相拥在一起,仿佛时间在这一刻也化作了感动。
“妈妈……你别哭了,我知道你不认识我,可我知道你就是我的妈妈。”景云搂着沈思琪的脖颈,脸上反而笑嘻嘻的安慰她。
沈思琪则无以言表,当怀里拥着景云,听他喊她妈妈,她除了内疚,甚至还怀疑这是她的一场梦,而这场梦让她不愿意像平常那样挣扎着醒来……
沈思琪去捧起景云的脸,现在才觉得,他眉宇间像极了陆严俊,而嘴和鼻子又和她相似,这是老天赐给她失而复得的礼物吗?
“景云没有错,”沈思琪跟景云额抵额,流着泪:“是我不好,全是……妈妈的错,妈妈竟然傻到不知道有你,妈妈才应该跟你说对不起……”
母子俩相拥相认如一副温馨的画定格着,默默观赏的陆严俊纵然是欣慰的。
沈思琪,我把儿子还给你了。你呢?何时能知道我对你的心……
景云晚上就出院回家了,本来也没什么事,小家伙对医院和病房又都厌恶透了,与沈思琪一相认就嚷着想出院。
沈思琪自然是一时半会离不开儿子,所以跟他们父子一块回了家。
让沈思琪没想到是,陆严俊居然还住在老地方,而且房子里面的陈列也丝毫没有变化,连一进门,景云欢欢喜喜的从鞋柜里给她拿的拖鞋,也还是当年她买的傻里傻气那双粉色兔耳鞋。
“妈妈,你的拖鞋,爸爸说这是你的。”小家伙很是热情,满脸堆笑的表情,是陆严俊没见过的。
沈思琪笑着应了一声后,同样在换鞋的陆严俊,便从余光中扑捉到那移向他的目光,这男人又向来对她有透视功力,听他就随口说了句:“刚回国不久,家里还没来得及整理。”
他是用无谓的淡漠掩饰了,他最珍惜的部分。
沈思琪也不说什么,换上那双傻乎乎的兔耳鞋就被景云拉进了屋。
景云以为他妈是第一次来这个家,还拉着沈思琪楼上楼下的介绍:“这里是爸爸的书房。”
她当然记得这间格调只有黑、棕是他的书房。曾几何时,他在书房里忙公事,她就会跑进去对他骚扰,但最后貌似都成了他对她骚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