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雅南斟酌了片刻,如实道来,“我原本只是试镜女配。说实话,你把我推上女一号的位置,我也很吃惊。平心而论,我现在没什么人气,在演戏上也没有特别的成就和造诣。我不认为自己有扛票房的能力。”
宫垣眼底闪过讥诮,“无法胜任,还要签约,你当寰亚烧钱给你玩吗?”
舒雅南回应:“是宫总您,一时兴起,点名让我担纲女一。”
“我以为你行,但你说你不行。”他轻蔑的姿态如此明显。
“我没说我不行。”舒雅南忍住心里的不悦,以平静又理智的声音说,“我有自信,我能演好这个角色。但是电影票房我无法决定。毕竟我现在没有粉丝效应,不能夸下不负责任的海口。”
宫垣一声轻哼:“倒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
舒雅南不明白,为什么那天力排众议要让他当女主角的人,为什么那一晚那么温柔体贴,哄她开心的人,现在成了这么冷漠又刻薄的嘴脸。
难道这是上位者的领导艺术?胡萝卜加大棒?
“开机后,如果导演对你不满意,可以随时换人。”
“所以你今天叫我来,就是为了给我敲个警钟,如果我不够水准,会被踢出局?”
“你可以这么认为。”
舒雅南很讨厌心里那股隐隐约约的失落。一个昔日的粉丝,现在是她的老板,拿出公事公办的态度与她交谈有什么不对?即使那天,他对她很温柔,也不代表她可以此要求他。
舒雅南起身,朝宫垣恭敬的弯腰鞠躬,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温声道:“谢谢宫总耳提命面的教导,我会牢记在心。”
☆、暴力青年
舒雅南起身,朝宫垣恭敬的弯腰鞠躬,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温声道:“谢谢宫总耳提命面的教导,我会牢记在心。”
宫垣的视线停驻在舒雅南脸上,回想下午看到的那份详细资料。
出生于小县城平民家庭,8岁时父母离异,跟着母亲生活,13岁母亲再嫁,重组新家庭。18岁被星探发掘,演偶像剧出道,随着偶像剧大热,一炮而红。20岁成为火遍亚洲的女子团体MISS队长。24岁开始淡出娱乐圈,26岁正式与经纪公司解约,从此彻底隐退。两个月前,与交往六年的前男友凌峰分手。一个月前,签约在新世纪娱乐王牌经纪人苏娜手下。
如果说十年前,西凡对她是追星族的狂热,他可以试着理解,但这个轻音是为什么?难道他分裂出的人格,会对一个30岁的老女人感兴趣?宫垣不寒而栗,完全无法理解。
舒雅南抬起头,正撞上宫垣若有所思的目光。他高冷漠然的眼神,似压抑了万千情绪,又似空无一物,越想往里窥测,越是枉然。最终,浮现出的只是漫天风雪。
饭毕,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包间,正巧一个女人迎面走来。女人盯着他们俩。舒雅南感觉到她眼神尖锐的就跟一根针扎在她身上似得。
女人忽而展颜一笑,说:“宫总,这就是你的未婚妻吗?”
宫垣走到舒雅南身侧,淡淡道:“她不是。”
“哦?那宫总与其他女人约会,就不怕惹出桃色新闻?”她的笑容变得别有意味。
宫垣勾起唇角,反问:“这与你有关系吗?”
就这么来往几句,舒雅南已经得出了几个信息。第一,宫垣有未婚妻。第二,宫垣与眼前这个女人关系匪浅。
一道低沉的声音插入:“宫垣,跟我进来。”
一名中年男子出现在走廊上,眼神沉沉的扫了他们一眼,转身进入一个包间。
明毓低低一笑:“真是巧啊,叔叔约我在这里小聚,没想到你也在。那么,我先走了。”
两人擦肩而过,明毓往楼下走去,宫垣步入中年男子所在的包间。舒雅南站在走廊上,有些犹豫不决。她该怎么办?就这么走人?还是等宫垣?陈秘书这会儿也不见了。这家会所位于郊区,打不到车,她没法自己回去。
包厢内,宫垣与父亲宫志城相对而坐。两人有着相似的五官,且都散发出难以攀附的高冷气息。但长者眉眼更为锋利,宫垣的凛冽中带着几分清隽。
宫尚仁:“为什么拒绝明毓对你继续治疗?”
宫垣:“治疗无效。”
宫明仁蓦然低喝:“你是一个精神病患,你知道什么有效,什么无效吗?”
宫垣脸色一沉,一言不发。
“一旦你的病被股东们知道,寰亚的继承权,我们休想再染指!”
宫垣依然沉默,只是,他紧绷的脸庞和晦暗的眼神,泄露了他此时的情绪。
宫明仁长吐一口气,说:“垣儿,我们的处境没有以前那么乐观了。宫卿家的一儿一女近来表现不错,老爷子对他们很满意。虽然老爷子一直很喜欢你,但你的病,是一颗潜伏炸弹。一旦被公开,引起股东恐慌和股价震荡,我们就会陷入绝境。”
宫垣忽而冷笑:“可我不在乎寰亚啊。”
“开什么玩笑!寰亚是我毕生奋斗的目标!就算为了我,你也要坐牢继承人的位置!如果不信任明毓的能力,我可以为你安排国际顶尖精神科医生,对你进行秘密治疗。”
宫垣发白的唇,倔强的紧抿着。
“总之,你没有权利自生自灭,必须接受治疗。”宫明仁撂下话,起身,离开包间。
推开门时,宫垣隐忍的声音由身后传来,“如果治不好呢……”
“如果一直治不好,你打算怎么办?再找个女人,生个孩子?”他冷冷掀起唇角,“……也不是没这么做过。可惜天不遂人愿。”
宫明仁顿住步,看着虚无的空气,沉声道:“宫垣,不要总是对过去的事情耿耿于怀。这样困住的是你自己。”
舒雅南站在走廊上时,包间门被推开,中年男人走出来。两人相似的眉眼,让她轻易就猜出了他的身份。她对他弯腰微笑。
宫志诚看了舒雅南一眼,又对包厢里的人说,“还有,以后少跟这种不三不四的女人牵扯,花边新闻太多,对你联姻不利。”
包厢内的宫垣豁然起身,大步走出,拉起舒雅南的手,头也不回的离去。
不三不四……不三不四……这个词在舒雅南脑海中盘桓,她几欲暴走。可是,这个拉拽着他的男人,似乎更暴走。
他拉着她上了一辆红色法拉利,车子如猎豹般飞驰而出。舒雅南一声尖叫,被狂飙的速度吓得心脏都揪起来了。
法拉利飞驰了一段后,在路边戛然而止。还没来得急系上安全带的她,差点一脑袋磕在仪表台上。
劫后余生的她,再也忍不了了,转头对宫垣怒道:“一车两命,出了事很好玩吗?”
宫垣紧紧握着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脸色阴鸷的骇人。他猛地一拳砸上方向盘,脑袋撞了上去。
“喂,你……”
“砰——”一声巨大的声响,伴着一阵剧烈的抖动!
停在路边的法拉利被一辆奥迪追尾了。
有人来敲车窗,骂骂咧咧道:“怎么开车的?怎么把车停在这儿呢?”
舒雅南愣了愣,赶忙推搡俯趴在方向盘上的宫垣,“喂,出交通事故了!”
外面的人在不耐烦的瞧着车窗。
宫垣缓缓抬起头,眼底一道诡异的暗光闪过,他的瞳孔深如浓墨,又如化不开的沉沉黑夜。
舒雅南推了推他,“你怎么回事啊?”
宫垣转过头,看向舒雅南。
四目相对间,舒雅南一怔。怎么回事,他的眼神……就像燃烧着熊熊火焰。
宫垣在看到舒雅南的瞬间,表情恍惚,那些愤怒和暴戾都被压了下去。他动了动唇,但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外面的人不耐烦的敲着车窗。宫垣回过神,眼里再次聚起怒火。
他推开车门,下了车。
“你怎么开车的呢?法拉利了不起啊?法拉利就可以乱停乱放……”
对方话还没说完,宫垣已经一拳揍去。
舒雅南在车内瞪大眼,怎么回事?明明是他不对在先,还动手打人?
对方有四个人,其中一个年长的,见宫垣的座驾和衣着,估计他是个不好惹的主儿,想要息事宁人。他好声好气的拉劝着宫垣,“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啊。”
宫垣反手就是一拳,对劝架的人揍去。他眼里燃烧着滔天怒火,似乎在下一刻就要冲破瞳孔,喷薄而出,烧毁天地万物。
对方彻底被激怒了,管他什么身份地位,揍了出口气再说。他们有四个人,宫垣只有一个。眼见局势越来越不可收拾,舒雅南赶忙拿出电话,拨打110。
抱着置身事外的态度,她可以坐在车内,隔岸观火。可看到宫垣被四个人围攻,即使没有落于下风,也是不断挂彩,她于心不忍了。
脑海中一个声音在说:是他自己违章停车,不赔礼道歉,还动手打人,这样的蛇精病就该受点教训!又一个声音在说:这是宫垣啊,虽然反复无常,但曾经是你可爱的小粉丝西凡,还是力排众议给你女一号的轻音……
舒雅南咬咬牙,下了车。
她一个深呼吸,眼眶瞬间通红,冲入战圈,拉住宫垣,哭着道:“你不要这样……就算被诊断出绝症……也不该把怒火发泄在路人身上啊……我知道你不甘心,我更不甘心……我们才刚领证,就发生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