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腾看着她的样子,心里不忍,又把她揽进怀里,“会会会,只要你能安心生下孩子,只要母子平安,叫我做什么都行。”
赵芷涵此时已属于情绪控制理智的阶段,综合表现就像个神经病,说不好一句话整个人就能完全情绪崩溃。她趴在王子腾怀里,突然听得王熙仪嘻嘻笑着道:“太太这是怎么了?比我还像个小孩儿,还要老爷哄着。”
赵芷涵听见声音,忙从王子腾怀里钻出来,便见得王熙仪正站在两人面前,还有凤姐儿,两人脸上都带着奇怪的笑容。赵芷涵看着两个人,稳了一下情绪道:“大人说话,小孩子偷听什么?凤丫头快把她带走。”
凤姐儿拉了一下王熙仪,就把她拖走了。王熙仪一边被拖着走,一边扭着头,“太太,你要是不高兴我这儿有糖,给你吃一些心情就好了。”
赵芷涵脸上尴尬,回头发现王子腾正在笑。她锤了一下王子腾的胸口,微恼道:“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说罢,就起了身往屋里去了。
王子腾默默地看了一下天,然后起身跟上去,“夫人,等我。”
赵芷涵生产的时候天气已有些暖意,那日她感受到剧烈痛感之后便安置在了床上。红依急忙忙地叫了稳婆,又是烧了一大锅开水。赵芷涵因为疼痛而心有恐惧,只一直叫着王子腾。心里也只想着,王子腾说过要陪她生孩子的,这时候怎么能叫她一个人受这种苦呢。
红依见赵芷涵叫王子腾叫得声声心切,就急忙叫了小丫鬟到前头去寻他。吴氏先来到了赵芷涵的院子,王子腾随后就到了。两人来到产房外面,王子腾听到赵芷涵叫自己,夺步就要进去。吴氏一把拉住他,“你这是做什么,男子不能进产房,你这是疯了?”
王子腾脸上表情焦急,回头看着吴氏道:“老太太,我不进去,只怕不好。即便一切顺利,我怕事后她也会怪我。”
吴氏冷笑了一下,“生孩子能是多大的事儿,又不是没生过?什么叫她会怪你,你让她怪一个给我看看。自古来没有男子进产房的,那是个污秽之地,你这尊贵之躯如何能进去?”
王子腾一边听着赵芷涵在屋里的声音,一边看着吴氏的脸,十分为难。父母命不可违,可妻子和孩子的命,那也是无价的呀。他一想起来临产前赵芷涵那些失魂落魄,没有安全感没有依靠的状态,心里就跟猫爪子挠一般。若是真有个三长两短,他不知道自己承不承受得住。
若是他不进去,赵芷涵一个人面对一生中如此痛苦的时刻,答应陪她一起面对的人却没兑现诺言,她心里是不是会有很大落差。这些,都是王子腾在想的。和赵芷涵在一起这么久,他不知不觉变了很多,早已不是以前那个封建二老爷了。
“老太太,夫人现在很害怕,这恐怕是她这辈子最需要我的时刻了。”王子腾表情略有些哀求地看着吴氏。
吴氏气鼓着脸,眼神死盯住王子腾,“今儿你要是进去就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儿子!生孩子是她做女人的事情,与你何干?再痛苦,都得自己承受!”
☆、34
第三十四章
王子腾看着吴氏丝毫不示弱的脸,心头为难更重。此时,屋内猛地又传出赵芷涵一声痛苦的嘶叫,敲在他耳膜上。王子腾心里猛地一紧,他活了这小半辈子,也从没这么不安心这么紧张过。
只稍片刻,王子腾深吸口了口气,看向吴氏道:“老太太,今儿恕儿子不孝了。”说罢,头也不回就钻房里去了。此时也是没人敢拦,吴氏眼睁睁看他进了产房,心里又急又怒,一口气上不来就翻了白眼晕了。
一旁的丫头手快地扶住了她,皱眉叫了声:“老太太,你怎么样?”却见吴氏没了反应,忙又叫其他丫鬟叫大夫,又找了些婆子把吴氏给抬回去。大夫把下脉来,不过是老症候,又发病了而已。
那边王子腾进了产房,赵芷涵见了他跟见救命稻草一般一把死抓住他的手,满眼是泪艰难道:“你来了。”
“嗯,我来了。”王子腾另一只手也抓住赵芷涵的手,看着她满头汗满脸泪的模样,心里只紧疼得厉害。他这一辈子没见过女人生孩子,哪知道生一个孩子竟是一件这么痛苦的事情。虽也知道生孩子不是件简单的事儿,却是没直观见过这种痛苦的。
王子腾抓着赵芷涵的手,看着她眉心拧成了一个结,一声声的喊叫就在自己耳边,自己也莫名湿了眼眶。赵芷涵一开始说怕,他其实是不懂的。到如今,总算明白了赵芷涵在怕什么,而他,竟也在心里莫名害怕了起来。
赵芷涵疼到极致,便抓了王子腾的手咬进了嘴里。齿尖扎进皮肉,几乎是没有意识的,赵芷涵把王子腾的手腕咬了个鲜血四溢。王子腾却是咬紧了自己的牙,闷哼一声再没出过一声。等“哇”地一声婴儿哭,赵芷涵齿下都没松劲,半晌才慢慢放开了王子腾的手腕。
嘴里有浓重的鲜血味也来不及感受出来,赵芷涵轻翻了几下眼皮,一口长气没出完,便晕了过去。稳婆那边剪了孩子脐带,包在了襁褓里就往王子腾面前送,并笑着道:“老爷,快看看,是个哥儿。”
王子腾抓着自己的手腕,看了一眼孩子,急道:“你快看夫人怎么了?是不是要叫大夫?”
稳婆倒是头一次见不急着抱孩子却急着管大人的男人,她也只好把孩子交给奶娘抱了,去到赵芷涵旁边。见赵芷涵是被疼昏过去了,就伸手掐了几下赵芷涵的人中。赵芷涵动了一下眉心,疼得“呻/吟”出声,又醒了过来。
那稳婆方回身讨笑看着王子腾道:“老爷,太太醒了,母子平安。”
王子腾忙过去,又抓住赵芷涵的手,欣喜着道:“你听到了没有?母子平安。”
“谢谢你……”赵芷涵耷拉着眼皮转头看向王子腾,嘴唇微颤,声细如蚊蝇道:“陪我……”
王子腾心头一酸,柔声道:“你是我的夫人,我不陪你谁陪你?”
赵芷涵嘴角微翘,也再说不出话,就闭上眼睛睡了。王子腾本要在房里一直陪着赵芷涵,却有丫头来叫她,说是老太太吴氏晕倒了。王子腾脑子“嗡”地响了一声,自古忠孝难两全,只没想到孝不与忠相撞,也有难两全的时候。
王子腾急忙忙跑到吴氏房里的时候,吴氏已经醒了过来。大夫留了药方抓了药,又有丫鬟已经把药煎上了。吴氏说话不利索,也不张口,只挥着手赶王子腾出去。王子腾却是坐在她床前,低头诚声道:“老太太,我知道自古来有种男人不能进产房的说法。我也知我是犯了忌了,才会把您气成这样。今儿我也不奢求老太太能原谅我,儿子只希望您能保重好自己的身子,切莫把自己气坏了。”
吴氏呼吸不稳,猛出了口气,又要背过气去。一旁的丫鬟看着着急,只对王子腾说:“老爷,你赶紧出去罢。老太太现今这个样子,哪里还能听得下你这些话?你说了也是白说的,徒叫老太太气上加气罢了。”
王子腾噤声,只还是坐着,半晌方才站起身来又说了句:“老太太,生下来的是个男孩儿。”见着吴氏表情松了下来,王子腾才出了屋子,又忙不迭地往赵芷涵那边去了。
此时,王家的一众下人却是嘴唇牙齿地忙开了。一个大户人家,谁见过这般情形的?忙的不是老太太不是太太,倒是做老爷的在里面忙开了。照顾完这个照顾那个,原不该管的事情都管了,还分毫怨言没有,哪有一点大户人家老爷的架势。
这些下人只是见着事情新奇,倒也不知是好是坏,不过是当做话头乱嚼嚼罢了。而接下来,真真最头疼的就是王子腾。赵芷涵在坐着月子,因着生孩子的场景老在他脑子里晃,所以总是放下不下自己的妻子。而吴氏,更是被那一次气得一病不起,常时间躺在床上,什么都需下人服侍。
王子腾心牵两个人,却还要专心任上的事情,确实有些分身乏术,便脸上常有疲态。赵芷涵也是知道了当日事情的影响,自然也看得出王子腾的疲累,便专心自己坐月子的事情,整日天都笑笑的,不叫王子腾担心。
吴氏那边还是怪着王子腾的,每天除了叫奶娘把孩子抱去她房中给她看,她并不见王子腾,也从不提起赵芷涵。因而,照顾吴氏的事情便落到了王子胜和她的续弦妻子钱氏身上。钱氏是个小家小户的小姐,性子温顺谦和,倒是得吴氏喜欢的。
赵芷涵坐了一个月的月子,虽说吃好喝好被服侍好,王子腾也是对她千依百顺的,但还是难免不觉烦闷。好容易熬过了这一月,她能下地随意活动了,便抱着自己的儿子去了吴氏院中。